第六章 默契
申请对晏子默的保护当天就批了下来，警局上层还开了一个小范围的内部会议，本市已经有近十年没有出过恶性的毒品走私案，至于原因是什么大家心知肚明，有些人虽然在黑道，却不能动，最多偶尔去找个晦气，不让对方以为警察怕了他们。
何况这次夙沙玖兰有意与警方合作，许多事情都会事半功倍，省下不少力气，但这些都是隐而不宣的事，说出去不仅面上无光，也是丑闻一件。
会议结束后沅雅将莫醒先调过去保护晏子默，虽然当莫醒知道要保护的人是谁时，脸色有些古怪，但仍是什么都没说。
沅雅如常地处理好一些事情，随后赶到晏子默工作的事务所，晏子默正在会议室开会，莫醒坐在外间，手上拿着一本杂志。
偌大的办公区内，每张桌子上都堆着工作所需的资料、文件、书籍，每个人看来都是忙碌的。
沅雅的眼神在办公区打量了一周，没有发现什么不寻常的情况后，在莫醒身旁坐下。
她与晏子默的感情虽然已经明朗化，但她自认对感情不是什么积极型的人，太过柔情蜜意的事她也做不来，而她也觉得晏子默同样不是这类型的人。
清楚明白对方的心情，只是在某种程度上拉近他们之间的距离，其他方面谈不上什么大的进展，更不会因此误了工作。
与莫醒一同坐在会议室的沙发上，两人低声地交谈着案件的相关信息以及将要处理的事情。
两人正说话间，一个送花的小弟推开事务所的大门进来，前台的服务小姐礼貌地询问了一下，然后伸手向里面一指，便回去做自己的事了。
直到送花小弟走到沅雅面前，阴影挡去明亮的光线，沅雅才略微诧异地抬起头。
“请问是沅雅小姐吗？”
点了下头，沅雅有点错愕。
“这是送给你的花，请签收。”将单子递给沅雅，送花来的小弟相貌很是清秀，一双大眼睛直愣愣地看着沅雅。
唇角扯出抹苦笑，被这样的一双眼睛看着，沅雅吞下到嘴要拒绝的冷硬话语，拿过单子和笔，几下便写好自己的名字，将单子递还给送花小弟。
向沅雅异常灿烂地笑了下，送花小弟拿着单子脚步轻快地离开事务所。
有几个好奇的女职员探头来看了几眼，眼中有着羡慕，沅雅的身份他们已经清楚了，难得看到这么漂亮的女警，没想到在工作时间还能收到爱慕者送的花，真是令人眼红，果然美女到了哪里都吃香。
接收到那几道或羡慕，或探询，或好奇的眼神，沅雅第一次知道黑线是什么感觉。
一束很普通的三色堇，颜色搭配得很是漂亮，令人感到清鲜与飞扬，某种意义来讲很符合沅雅给人的感觉。
几乎不用思索，沅雅拿到花的瞬间便知道是谁送来的，心里有什么缓缓流过，温暖了她整个人。
下一刻却不知是自嘲还是幸福地笑了下，女人果然是柔软的物种。
莫醒从沅雅接过花的那一刻起便瞪大了眼睛，眼中满满的都是不可置信，跟在沅雅身边也有五六年的时间，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有人送花给沅雅，也是第一次在沅雅脸上看到如此柔和神情。
一般情况下与沅雅等同的形容词皆是雷厉风行、成熟干练一类，否则她也不会带着他们这一组人破了一个又一个大案，成为令道上人都头疼的难缠人物。
莫醒比晏子默小一年，稍长了沅雅几岁，对于这个上司，有时有种妹妹般的关怀，现在能看到她的感情有了归属，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祝福她。
就不知沅雅心中的那个人是不是他所认为的那个人了！
见莫醒一脸怪笑地看着自己，沅雅翻记白眼，不用问都知道他在想什么：“要八卦你可以去当狗仔队了。”言外之意，工作时间请不要扯其他无聊的事情。
莫醒如果这么好打发，也就不会成为警队中仅次于沅雅的难缠人物了，“头儿，逃避不是你的作风。”拿沅雅在意的原则来堵她的嘴，他也只想满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罢了。
“八卦却是你的爱好。”沅雅有些头痛，平时莫醒喜欢八卦谁她都可以当作没看到，没想到等他八到她身上时，她才真正体会到当时那些被八卦人的心情，面对莫醒这类人，还真是令人吃不消。
因为他总是能找到最好的切入点来回击你所有的话，直到达到他的目的，刑询上的技巧真是好得没话说。
沅雅狠狠咬了下牙，第一次发现自己有个非常能干的组员。
“也许他想在午后加个餐。”温和低沉的嗓音传来，沅雅与莫醒转头看到由会议室推门而出的晏子默。
今天他穿了件白色的休闲毛衣，卡其色的休闲长裤，由毛衣的V字领处可以看到向外翻出的淡蓝色衬衫领子，整个人显得干净清爽，散发着他特有的个人气质。
“嗯？加餐？”沅雅疑惑地看着听到晏子默的话而脸色变得僵硬的莫醒，直觉“加餐”两字并非表面上的意思。
对上晏子默看似温和无绪的眼神，莫醒打了个冷颤，不禁回想到以前在部队时的事情。
“呵呵，我去下洗手间。”干笑两声，莫醒快步离去。
沅雅没有看到晏子默递向莫醒的眼神，有些不明白刚刚还八卦兴致高昴的莫醒，怎么一下子就落荒而逃了。
这其中……好像与她身边的男人有些关系。
接收到她怀疑的目光，晏子默笑着将手中的文件夹在右臂下，走到沅雅身侧，左手不着痕迹又极自然地拉过沅雅的手，一如他所想，纤细的指掌一片冰冷。
无视办公区内来往忙碌的身影，温热的掌手方握住沅雅的手，不禁让她一怔，任由晏子默无声地将她拉入办公室，她不想让人误会她是来谈情说爱，而不是来工作的。
办公室里暖气开得很足，却并不热，踏入室内只觉温暖，空气中飘浮着淡淡的奶茶味道，暖香宜人。
透明的落地窗上凝着一层朦胧的水雾，看不清窗外的景色。
晏子默放下手中的文件，到小吧台倒了杯奶茶出来，奶味甘甜，茶香悠悠，煮得恰到好处，显然是用了心的。
没有市面上所添加的珍珠、椰果一类的东西，淡咖啡的颜色，盛在白色的瓷杯中，沅雅抬首看到晏子默眼中的淡淡笑意。
“偶尔喝喝奶茶也不错。”晏子默微笑道，“咖啡伤胃。”
“奶茶喝多了会胖。”嘴上与晏子默唱着反调，沅雅面上却一热，有股暖意自心底泛上，感受着被人关怀的味道。
“胖些才不会畏寒。”
拿起杯子的手顿了下，沅雅斜眼睨了走向办公桌的晏子默一眼，看不到他的表情，不知他说这句话时脸上的笑容有没有一些变化。
“可以解释一下‘加餐’两个字有什么我不懂的含义吗？”沅雅浅啜了口奶茶，顿时唇齿间漫溢着奶香与茶香，胃袋同时也似放松了一下，舒服不少。
“是以前在部队的老话，加强训练的意思。”晏子默微笑道。
沅雅不置可否，没有再多问，某种层面上她发现晏子默甚少提起以前在部队时的事，而那份记忆却正是他所珍视的，同时也是她想了解的。
盯着手中的杯子，沅雅微微有些出神。
“怎么了？”晏子默问
“没什么。”沅雅顿了下，“只是有些好奇你在部队时是什么样子。”
“部队啊……”轻轻呵出三个字，晏子默笑得很轻，“那时每天的生活都很简单，训练、演习、睡觉、吃饭。”
“听起来很单调！”
“习惯就好。”晏子默回复好一封邮件，打下最后一个字，淡淡地说。
“我稍晚些会去和一个客户谈一项工程的部分细节，只方便带一个人。”话锋一转，晏子默道。
这时沅雅才听出晏子默的嗓音有点哑，他的声音低而轻，一时竟没有发现，仔细看去，眼下还有着淡淡的黑影，显然是没睡好。
“现在事情多吗？”沅雅问了句不相干的话。
正在收拾一会儿见客户要用的资料，听到沅雅的话，晏子默手上停了下，“还好。”在见客户前他至少有一个半小时的时间，但还有其他事情等着他做，晏子默却选择沉默，他想知道沅雅想说什么。
“那就休息一下吧。”说这句话时，沅雅完全忘记自己也是那种对工作非常拼命的人。
黑眸中瞬间有抹光芒闪过，晏子默从善如流地放下文件，在沅雅身旁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一时间空气有些沉静，静谧的空间里，淡淡飘散着奶茶香，晏子默很随意地坐在沙发上，修长的双腿交叠，头微微靠在沙发上。
眼神却很清澈，视线落在沅雅身上，却不会令对方觉得不舒服，或是坐立不安。
沅雅回视着他，两人并不说话，室内一片安静，时间就这样平淡静默地流过。
两人都无意提及刚刚门外的那束花，有些事情并不一定要说得很清楚，暧昧朦胧间更可增添一丝默契。
抖了抖手上薄薄的两张纸，乐凯似笑非笑地看着将这份所谓的报告交给他的人，查了几天，就查出这么两张东西来，他随意找个人在电脑上杜撰一下都会比这多。
负责调查晏子默身家背景的属下仔细观察着乐凯平静莫测的脸色，胃部紧张得有些发疼，半晌，挤出一个再僵硬不过的微笑。
轻轻扫了几眼便将纸上的资料上上下下看了两遍，再普通平常不过的背景。
从小学到大学，毕业到工作，没有任何污点，也没有任何出格的事情，出色优秀，却也平常得让人诧异。
不过，乐凯看着大学那一栏上所写的名称，唇角微微地勾起抹有兴味的弧度。
“你先下去吧。”沉默多时，乐凯终于开口，站在桌前的属下顿时感到松了一口气。
“是。”不敢有所耽搁，转身便出了乐凯的房间。
乐凯在帮里是什么样的人，所有人都心照不宣，那张可爱的娃娃脸下，是颗比谁都狠都残忍的心，他交付的事情若是没办好，那……办事的人就要自求多福了。
“查到了什么？”刚刚睡醒的声音带着丝喑哑由乐凯身后传来。
官诺单手撑在床上，衬衫最上面的几颗扣子散开，露出古铜色的锁骨及胸膛，褶褶皱皱地穿在身上，有种颓废的性感。
一时想不起自己怎么会在乐凯房里，半晌才想起昨晚与兄弟们喝酒，不免有些多了，被人扶上楼，没看清是谁的房间便踢门进来，一直睡到现在。
见他醒了，乐凯蹙起眉，可爱的娃娃脸露出丝恼怒，拿起桌上的内线电话，让佣人上来把房间里的东西全部换成新的。
他有些洁癖，别人碰过的东西都要清洗消毒过，或是干脆换掉，否则他打死也不会再进这间房，再碰那件东西。
“我想你对晏子默大学后的经历会感兴趣。”将手中的两张纸丢到床前的小几上，乐凯坐在办公桌后给自己点上根烟，嘴里吐出一连串的白雾。
他伸出手拿过那两张纸，视线因乐凯的话而落在大学那一栏上。眼前一亮，官诺看着那个代表着出身的学校名称以及毕业后的去向。
“还有一件事情，晏子默的右手是废的。”吸着烟，乐凯补充道。单看官诺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乐凯再将桌上的信封丢过去，里面是晏子默的照片。
“不过单从照片上无法判断他是不是当年那个特种兵。”
当年那个特种兵脸上涂满迷彩，戴着帽子，唯一可以看清也最令人印象深刻的就是那双深黑的眼睛和他的身手。
拿出照片，上面的人身形修长，穿着讲究，斯文雅致的面容，让人无法将这个人与那所大学及特种兵几个字联系到一起。
看了几张照片，官诺皱起俊挺的眉，他也无法判断晏子默是不是那个特种兵。
“有什么法子吗？”毕业的学校与从军的年限都有很多种可能，他们不能单凭这两点而肯定晏子默的身份，而右手的伤同样也存在太多的可能性，不足以构成他们怀疑的要素，必须有什么办法可以确定晏子默就是当年的那个人。
“找个人去试下，这是最快的方法。”
“你认为普通人试得出吗？”他轻讽地笑了下，不是官诺小看手下的人，如果晏子默真是当年的特种兵，以下面人的身手而言，丢十几二十个还有可能试出个几分真假来，但目前的情况他们不宜太过引人注目。
乐凯耸了下肩，娃娃脸上出现抹恶质的笑容，“你就那么肯定人一定是他？”
“我希望他是。”这件事情就越来越有趣了，当年满身正义的特种兵如今却与夙沙玖兰那样的军火商是好友，再也没有比这更讽刺的事，不过也给了官诺机会，这个人未必不会成为他的好帮手。
“既然如此，那……只好我走这一趟了。”乐凯认为自己很久没活动了，把这当作休闲运动也不错。
“可不要被人折了面子。”那个特种兵的身法官诺记忆犹新，忍不住提醒了句。
冷冷一笑，可爱的娃娃脸上霎时一片冰寒，再也找不到半点可爱，“你还是担心我不要再伤了他的另一只手才好。”
北方的冬天，无雪时总是万里无云，碧蓝的天空透着水一般的青碧，空气也同样干燥得有些过分。
今天天气有点阴，空气中的水分明显厚重了些，透着冬雪初来前的湿气与寒冽。
办公室里也蒙上一层暗灰，平添了几分阴郁。
莫醒早就不知用什么理由跑得不见人影，美其名曰将空间留给晏子默他们过二人世界，实际是不想扫到台风尾。
保护行动已经到了一周的限期，这段时间对方没有任何行动，一切都风平浪静，与此同时案件也没有任何进展。
在这种气氛紧张的时刻，今早还雪上加霜，传来坏得不能再坏的一个消息，当天袭击晏子默后送医的人，在医院终究没有渡过危险期，于今日凌晨四时宣布死亡。
所以，从清早起，沅雅的脸色便黑得不能再黑，身周的气压自然也低得令人喘不过气。
“意料之中。”看着进他办公室已经一小时，却一句话都没有讲的沅雅，晏子默平静地劝慰。
“我知道。”闷闷地说了句，提出这个保护计划后，沅雅便发现这不是一项明智的决定，在对方一连串的动作过后，以静制动才是最好的办法，而他们不了解对方的底细，无法做到先发制人，先一步行动反而落入对方的陷阱之中。
对方虽然想利用晏子默，但在有了那么多明显的动作引起警方与夙沙玖兰的注意后，聪明的做法自然是暂时按兵不动，待找到最好的时机再出手。
“那你是在意医院里的那个人死了？”
“一部分。”那人送进医院时只剩一口气，医生也不敢肯定能不能将人救活，只不过挺了这么多天，没想到最后还是死了，也断了目前他们唯一的线索，说不郁闷是假的。
“沅雅，未来的发展不是人为可以控制的。”晏子默走过来，坐到沅雅对面，给她倒了杯水。
“不要将自己逼得太紧。”稍一思索，便能猜到沅雅在气什么，晏子默温柔地笑看着她。
抬眼看着这个轻易看穿她情绪的男人，沅雅轻吁出一口气，向后靠入沙发中，心里瞬间涌上一股疲惫。
她只是在气自己为什么没有早一步看出这件事的关键，平白给了对方观察他们的机会，让自己陷入被动当中。
“陪我去喝一杯！”沉默半晌，沅雅正色道。
晏子默一怔，随即笑得有点宠溺，“你看起来不像会借酒消愁的人。”他以为沅雅是理智冷静的。
“我只想更清醒。”酒有时并不一定会醉人，反而更有助于她的思考。
“可是我不会喝酒。”笑了下，晏子默认真地说，清澈的眼眸透着点无奈，“我对酒精过敏。”以往在部队每一次喝酒，他都只能以茶代之，为此被大家取笑了好久。
这次换沅雅怔了下，她没想到晏子默居然不会喝酒。
“如果你想找个地方坐下来静一静，那我倒有个地方可以介绍你，要去吗？”
无所谓地耸了下肩，喝酒还是喝别的沅雅并不在意，她只想整理一下自己的思绪。
“走吧。”
晏子默带沅雅去的是一家很有传统特色的茶艺馆，从外面看装修得很是雅致，细节处均透着古香古色，入内后可以看到同样静雅优致的茶座。
茶艺馆内放着动听的古琴曲，琴声灵动，一派行云流水。
老板看到晏子默进门，微笑亲切地打了个招呼，不多时便送上一壶浓香四溢的清茶，看得出来晏子默应该常来这间茶艺馆。
晏子默为她倒上一杯茶，修长的手指握着古朴的茶壶上，透着抹祥和的协调感。
浅呷了一口略微苦涩的茶水，温度恰到好处，缓缓流入胃中，驱散她一身的寒意。
沅雅很少来这种地方，最常喝的饮料是速溶咖啡，但对中国几千年传承下来的东西，她是不排斥的，茶香绕舌，唇齿余香，别样的体会，确实是个不错的可以令人平静下来的好地方。
“工作太忙时我都会来这里放松一下，整理好思路才能做得更好。”品尝着杯中的碧螺春，浓密的刘海随着他的动作在前额飘荡，温润的眉眼，面色平静。
看着晏子默白皙精致的面容，沅雅烦躁的心渐渐平静下来。
“根据当初的约定，对方没有进一步的动作，警方一个星期的保护到今天结束，我已经让阿莫回先局里去了，我稍晚些时候再回去。”
“这里的茶很好，你可以细细品尝一下。”晏子默笑着说，微微垂下眼帘，他带沅雅来只想她可以放松一下自己。
明白他的意思，沅雅端着茶杯，静静地听茶艺馆内播放的音乐，随后轻轻地叹了口气。
“你早就猜到结果了。”她指的自然是警方保护这件事，晏子默看得很清楚，只要警方或夙沙玖兰一有动作，便踩入了对方的圈套，但他却什么都没说。
“结果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有你们想做和必须要做的事，我没有立场阻止。”晏子默笑道。
“这也是你的原则吗？”
“这是我的体贴。”晏子默正色道。
这……他这算是在自夸吗？沅雅眼中跳起抹笑意。
“心情好点了吗？”半晌，晏子默问。
“很久没有人这样和我说过话，一起坐下来喝点东西了。”从警校毕业，进警局，努力工作到现在，她好像一口气拼到了现在，然后在晏子默伸来那只大手时蓦然发现原来自己一直是一个人。
“只要你想，你随时可以坐下来。”
无声地笑了下，晏子默的话总是这样，不含安慰，也不锐利，却总是那样直指人心。
是啊，没有人逼她非做不可，只要她想，她随时可以停下来休息一下。
心中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整个身心都放松了下来。
“需要肩膀靠一下吗？”看着沅雅的表情，晏子默笑问，笑容中带点促狭。
“如果是你坐过来，我很乐意。”懒洋洋地回了句，人一放松下来，就不大想行动。
好笑地看着沅雅瞬间有点爱困的神情，心中却非常清楚这一阵子沅雅都没有好好休息过。
起身坐到沅雅身边，左臂揽上她的肩头。
晏子默看似瘦削的肩膀却非常宽阔。沅雅靠在他的肩窝处，这人的体温好像永远都这么刚好，微熏着她整个人，让她有些昏昏欲睡。
桌上的茶幽幽飘着淡淡的香气，其他客人说话的声音都很低，音乐的声音好像也渐渐变得稀薄，沅雅安心而满足地靠在晏子默肩上，慢慢睡去。
沅雅是被一阵手机铃声吵醒的，醒来时晏子默不知在看一本什么书，看样子是她睡着时向店老板借来的。
“喂，沅雅，什么事？”拿起手机，沅雅冷静利落的声音透过话筒传递过去。
“……”彼端好似说着什么紧急的事，沅雅的脸色一点点变得难看。
“我知道了，我马上过去。”交待了一句，沅雅挂断电话，握着手机的手随即一紧。
晏子默依然在看书，没有要问她发生什么事的意思，犹豫了下，沅雅选择告诉他。
“夙沙玖兰几处场子同时被人给挑了，没有抓到捣乱的人，目前没有可疑对象，有人受伤，我必须过去一趟。”
“我送你。”
沅雅默然，拿起外套站起身。
瞬间有许多念头闪过脑海，对方既然有意要以静制动，观察警方与夙沙玖兰的行动，为什么偏偏选在今天突然搞出这么大的事情来，沅雅有理由相信对方是清楚他们保护晏子默的期限这件事的。
毕竟，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为什么选在今天行动？
他们有什么目的？
抑或是，夙沙玖兰查到了什么事，让他们不得不动手，回以一点颜色。
一边想着，一边与晏子默并肩走出茶艺馆。
天又阴了些，气压有点低，入冬来的第一场雪看来要降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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