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恐怖展览馆
梅子颀漫长到近乎昏天黑地的一觉是被门外因激动而提高的尖锐女声给彻底搅碎的。
“JIN,是宝蓝色的!老天!太漂亮了!”
“小闵,什么事这么吵?”梅子颀揉着眼自床上探起头来,只见靳小闵正立在门口同门外一位脸上长满雀斑的白人女生在对话。
“你醒了?”靳小闵冲梅子颀眨了眨眼,“醒得正是时候,有好戏。”
好戏?梅子颀顶着一颗睡了近二十小时的昏沉脑袋,就这样被靳小闵一路拉至学校大门口。
迎面就看到一辆崭新的宝蓝色宝马轿车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再看靳小闵,那张明丽的脸上此时正带着一抹深浓的笑。这样的笑容梅子颀太熟悉了,当靳小闵对什么事情发生兴趣时,通常会露出这种意图探索的笑来。
“你有他的电话吧?给我一下。”
梅子颀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谁的电话?”
“当然是KIWI的。他出手这么阔绰,”靳小闵朝那辆宝马车扫了一眼,眉眼间的笑意越发深浓起来,“我怎么也该表示一下感谢吧。”
“这车是王即惟送给你的?”梅子颀一下子像是被当头浇了一盆冰水一般,原本还浑浑噩噩的感官顿时间被凛冽的冰冷给刺得完全清醒了。
靳小闵摇了摇手中印着宝马标记的车钥匙,“当有钱人还真是好,竟然比圣诞老人还管用。”
梅子颀望着那部车,清楚地记得昨天关于宝马的对话是和另一个女人相关的。这是一个交换条件,以靳小闵拆散她姐姐的婚姻为前提。
所以说,他当真了!他竟然那么迫不及待地把许诺的奖励送到了靳小闵面前。呵,这一回她信了,切切实实地信了。王即惟可以很疯狂地去爱一个人,疯狂到让旁人那么清楚地感觉到这一点。可是,他有没有想过自己就在靳小闵身旁,自己也会感受到他的疯狂,自己会因此而委屈、受伤、心痛。
“子颀,电话。”靳小闵再次催促道。
她无力地掏出手机,第一次觉得手机上按键那么沉重,竟然每按一下都让她觉得筋疲力尽。
靳小闵将那个号码记录下来之后,很快用自己的手机拨通了那个电话。
“猜猜我是谁?”她的开场白一点也不像是在和仅见过一次的陌生人对话。
由靳小闵那声逸出唇间的轻笑可知,王即惟在电话那头一猜即中。
“你这样把奖励提前送到,不怕我拿了东西却不办事吗?”拆散靳小豫和卜逸歌?就凭她这个学理科的?恐怕只有学医的才会对那两只连体婴拿得出办法吧。
“真的?你确定吗?那我就笑纳了。”靳小闵冲梅子颀比了个“V”字,显然电话那头的人让她心情大好了。
挂断电话之后,靳小闵冲着校门外的宝马欢快地吹了声口哨。
“他怎么说?”她告诉自己不要去追问,不要去管,可却还是没忍住。
“他说昨天的谈话很愉快。既然我缺车,他就送一辆给我了。这不是什么交易,只是朋友送上的一份心意。”心意如果像酒店一样可以分等级的话,这份心意绝对是超级无敌豪华海景房的级别。
时不时强调自己是商人的人,连伤害别人也在所不惜只为了确保自己利益的人,现在竟然会做这样的亏本买卖?!如果他这么做的确不是为了获利的话,那唯一合理的解释只剩下一个——他想收买比钱更重要的东西,比如,感情。
“这回我不用到处揩油别人的顺风车了。”靳小闵冲梅子颀扬了扬手中的车钥匙,“美人,有没有兴趣和我一起兜兜风?”
她的男友送了她最好的朋友一辆车,现在她的朋友正在盛情邀请她一起去试车,这真是天大的讽刺。
“还在想什么呢?”不知何时,靳小闵已经坐入驾驶座,正由车窗探出头来示意她快点上车。
还能想什么?当然是在想自己有多失败。
坐上车后,靳小闵却并没有急着踩下引擎。
“子颀,你是在哪里认识王即惟的?”靳小闵忽然正容问道。
她垂眸,既然从一开始就已经选择了隐瞒,那就只好继续瞒下去了,“我是在纽约认识他的。我读书时在他的公司打过工。”
“是吗?”靳小闵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垂着眼的梅子颀,眼中的思量很快被隐去,“走喽。我们,出发!”
车子稳稳地驶入校前那条主干道,转弯处一个正焦急四望的身影吸引了车内人的注意。
邵书柏?
梅子颀愣了愣,正在庆幸不会和他迎面相遇时,却听到靳小闵唤了声“邵书柏”已经一踩油门,将车滑到了邵书柏面前。
邵书柏正在寻找着叫自己名字的人,却不想猛然有辆宝马车停在了自己的面前,下意识地抬头望向车内,视线触到梅子颀立刻如被烫到般移开了双瞳,目光与靳小闵的视线交汇。
“你在这里干什么?”靳小闵好奇地问。
“我急着赶去分校,可是等了半天也没有出租车经过。”
靳小闵看到邵书柏的臂间果然夹着一叠厚厚的报告,“那你的车呢?”
“早上抛锚了,刚刚被送到修车厂。”
“上车吧,我送你一程。”对靳小闵来说,反正是兜风,兜到海边也是兜,兜到分校也是兜。
“可是……”邵书柏飞快地看了眼梅子颀,有些犹豫不决。
“既然你不需要那就算了。”靳小闵说着便准备踩油门。
“不是。我……”邵书柏低头看了看手中的资料,终于还是拉开了后车门,“那就麻烦了。”
自邵书柏加入到车中之后,整个车厢的气氛便变得有些压抑起来。
“你们俩好像有点奇怪哦。”靳小闵察觉到了梅子颀和邵书柏之间的不对劲。
两人都分别调头望着窗外,没有回应靳小闵。
“到底怎么回事?”靳小闵忽然想起什么,“邵书柏,你好像情人节之后就没来找过子颀。”
“是吗?”邵书柏的声音中明显带着隐抑的不悦。
“该不会是有什么误会吧?”靳小闵继续热心八卦着。
“也许。”邵书柏仍然只简练地给出两个字。
“你和子颀其实……”
“小闵,够了。”梅子颀终于按捺不住,出声制止靳小闵继续提那些让她尴尬的问题。
“我只是觉得可惜,你们俩明明很相衬。”
“那或许是因为你没见过梅小姐的男友吧?他们才叫相衬。”坐在后排的邵书柏话中明显带着酸意。
“男友?你别开玩笑了。子颀哪里有什么男友。”靳小闵很武断地否决了邵书柏的说法。
“怎么?你的好朋友不知道你那位开兰博基尼的男友吗?”邵书柏讪笑着,“如果我没记错,那位绿眼睛的男人你当时有称他王先生吧。”
呲。
车子猛地急刹车。
靳小闵惊讶地回头向邵书柏求证道:“你说的是王先生?绿眼睛?”
“没错。”那个不可一世的、当面羞辱了自己的男人,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他的模样。
靳小闵愣愣地怔了半天,才不可置信地望向梅子颀,“KIWI是你的男朋友?”
“我不知道。”梅子颀茫然地摇着头。情侣关系不是单方面确信就能够成立的。她根本就猜不透自己在他心中到底被摆在什么位置。
“你怎么可能是他的女朋友?”靳小闵不接受的表情远远超出了梅子颀所预想的程度。
“或许在他心里根本算不上吧。”梅子颀双眸中流露着难掩的落寞,“如果不是亲耳听到你所说的他追求你姐姐的那些疯狂行为,我会以为他的爱就是理智而淡漠的。”
感情真的不能比较。一比较,孰轻孰重便那样棱角分明地呈现出来,让她如此难堪和无奈。
“为什么会选择他?你在我身边时从来没有这样黯然过。”邵书柏透过车前方的后视镜注视着镜中微显疲惫的梅子颀,眼中有掩不住的关切。
梅子颀触到那由镜中传来的关切之情,心又再次隐隐作痛起来。为什么不是他,给自己关切和温柔的人,为什么不是他?
镜外,靳小闵视线不断游走在梅子颀与邵书柏之间,眼神中有忽明忽暗的促狭之色在闪动。
靳小闵看着梅子颀床上那只不断震动的手机,很佩服对方竟然能连拨这么多通还不气馁。
等电话响起第八拨铃声时,她走到床边,拿起了电话,显示屏上的那个电话是她所熟悉的。微笑着按下了接听键,对面传来一抹悠扬中夹杂着不悦的声音:“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
“嗯?是KIWI吗?”靳小闵明显感觉到电话那头的人愣了愣。
“JIN?”声音带着一丝迟疑,“怎么会是你接MAY的电话?”
“子颀这个丢三落四的家伙急着去约会,所以把手机忘记在宿舍了。”靳小闵轻快的声音如音符般跳动着。
“噢?”对方很显然对这个回答相当意外。
“她前阵子和对方好像有些矛盾和误会。不过最近已经化解了。”靳小闵轻盈一笑,“看样子是渐入佳境了。”
“是吗?麻烦让她回来以后联系我。”王即惟的声音明显低沉冷硬了几分。
“没问题。不过你有没有什么急事?我怕她万一明早才回来……”靳小闵说到这里露出一声轻笑,“如果是急事的话,我怕会耽误了。”
“我自己想办法联系她吧。”王即惟冷着声说罢便挂断了电话。
“呃。还真够性急的。”靳小闵对着手中的电话耸了耸肩,“看样子我们的KIWI先生是要误会了。”
将手机放回到梅子颀的床上,靳小闵坐到自己床边的写字台前,桌面上正放着一张当天的摄影展门票。
素手拈起门票,放在眼前端详了片刻,含着笑将门票自正中缓缓地撕开,然后再叠合由正中撕开,直撕到好好一张门票化作一摊废纸。
漂亮的眸中映着那张已经报废的门票,樱红的唇勾出一个大大的甜美的笑来。
展览馆前,梅子颀忍不住再次踮起脚来张望,却仍然没看到自己等待的那个人。
“真是奇怪,照理说她返回学校再赶上来的话,应该早就到了才对。”立在梅子颀身旁的邵书柏眼见入口处已经开始放行,也不由得心急起来。
“书柏,要不你联系一下JIN吧。我的手机被她借走了。”这一切都透着反常的古怪,让梅子颀不由得担心起来,“也不知道她到底是没找到票还是遇到什么突发状况了。”
邵书柏点了点头,掏出手机来拨了靳小闵的电话,谁想对方手机始终处于关机状态。在梅子颀的提议下,他又打了几遍梅子颀的电话,却一直处于忙碌状态。
“看来她被什么事耽误了。”邵书柏看了眼入口处,向梅子颀提议道,“不如我们先进去看展览吧。等她到了,自然会联系我们。”
“也只能这样了。”虽然答应了邵书柏的提议,但她仍然多少有些尴尬。如果事先知道靳小闵还约了邵书柏,她或许不会答应陪她来看这个摄影展。但谁曾料想,阴错阳差之下竟然变成了这样的局面。
两个人一前一后剪完票后,踏入了宽敞明亮的展览馆内。展览的格局清晰简洁。参展作品以人文为主题,按作者居住地划分为五大展区,分别是南北美洲、亚洲、大洋洲、欧洲和非洲。
梅子颀对摄影并没有太多研究,只是走马观花地一路看过。不过明显感觉以地区来划分作品,特别是人文主题的作品,的确是再恰当不过。无论是那笑是泪,那些轮廓刻的脸上都带着奔放和狂野。走完南北美区来到亚洲区后,整个观念顿时转为一种委婉的细腻与内敛。
梅子颀始终前移的脚步忽然被面前一幅黑白照吸引了注意,不由得驻足欣赏。
这是一幅黑白照,画面相当简单,近处是一位蜷在沙发上沉睡的女人,沙发后面是仍然运转着的家用投影仪,投影仪后面则是一排排竖放在木架上的碟片。照片中的一切都相当普通,无论是那个女人的容貌,还是投影仪的型号,可是细细品味之下,却让人回味无穷。这个沉睡中的女人为什么会是一身职业装而非在家看电影时通常会穿的休闲装?如果说是工作回来后太累不了没来得及换下衣服,可又为什么投影仪已经开着的?更有意思的是,隐约间竟然能看到木架上横摆着的那盘碟片是《憨豆先生》。这样一个即使在沉睡时仍让人感觉到淡漠而理性的女人,为什么会选这样一部电影?
“你喜欢这张照片?”邵书柏走到梅子颀身旁,同时注意到了这张照片。
“嗯。”梅子颀看着照片道,“这幅照片看似简单,却让人越看越是浮想联翩。作品的名字叫《等》,由此可见,照片中的这个女人开着投影仪看着电影一定是为了等某个人。而且由她的职业装可知她一定是工作得相当累了,所以久等等不到那个人才会沉沉睡去。而能纪录下这一幕的人,想必就是她在等的那个人吧。”
“你很有当侦探的潜质。”邵书柏按梅子颀所说再去看照片,不由得认同了她的说法,“画面看似平淡,却让人不自禁地产生一种夜归后的归属感和幸福感。我相信每个晚上回到家的男人,都会被这样温暖的一幕所打动。”
“这位摄影师真厉害,连我这个外行都被他这张照片给吸引住了。”梅子颀不禁感慨道。
“何念?这幅照片竟然是何念拍的?!”邵书柏看到摄影师的名字时,声音中透满了意外。
梅子颀望向邵书柏的眸中满是羡慕,“你认识这位摄影师?”
邵书柏摇了摇头,“我并不认识他,但我知道他是一位在画坛初露峥嵘的画家,他的作品很受收藏家的追捧。”
“原来是个画家。”梅子颀看了眼画中的女人,爱上一个优秀的男人是否注定就要活在等待中。
“不过他本人相当神秘。有人说他一直周游世界寻找着画画素材,也有人说他深居简出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邵书柏说着说着,发现梅子颀闪着双眸正含笑望着自己,“你在看什么?”
“你怎么会对画坛的事这么了解?”她从来都以为只有文科的学生才会附庸风雅,赏画品字。
被梅子颀这样一问,邵书柏竟然露出不好意思的笑来,“我从小就想当画家,虽然不断有人暗示或明示我没有天赋,但我还是不放弃。直到有一次,我画的一幅作品被选去参加比赛后,我才彻底断了当画家的念头。”
“为什么?”梅子颀不解。
“我同学们看完我的那幅画后,都很兴奋地对我说‘邵书柏,你画的那群鸭子好可爱’。”邵书柏很是无语地看了一眼梅子颀,“可我其实画的是一排大雁。”
噗。梅子颀一想到那排像鸭子一样的大雁便忍不住笑出声来。这一笑立刻引来同区其他参观人员的侧目。
梅子颀吐了吐舌,尴尬地立在原地,一旁的邵书柏已经拉起她的手,带她奔向下一个展区。
这融洽的一幕恰巧落入了不远处的一双深瞳内。幽幽的瞳色中变幻莫测的风暴渐渐酝酿成形。
“呼。今天算是形象尽毁了。”被邵书柏疾步带离的人直到踏入大洋洲的展区才稍稍松了口气。
“谁让你嘲笑我嘲笑得这么大声。”邵书柏唇角带着笑,望着梅子颀的双瞳不自禁地带着一份迷恋。
读到那份迷恋的人连忙转开视线,“我们继续看照片吧。”
正当邵书柏想应好时,一声柔和但不失力道的男声忽然在展区入口处响起:“各位先生女士,抱歉打扰了你们的参观。由于特殊原因,大洋区要关闭二十分钟。请各位二十分钟后再回来参观。为表达歉意,我们在休息区备了免费茶点。”
参观者们闻言纷纷配合地离开,正当邵书柏和梅子颀随着人流准备离开时,那位展馆管理员却已经立到了邵书柏面前,客气有礼地向邵书柏问候道:“先生,下午好。”
“你好。”邵书柏朝对方点了点头,很奇怪他为什么会找上自己。
管理员冲邵书柏笑了笑,目测着已经离开的人流,直到展区内只剩下邵书柏和梅子颀时,他才缓缓道:“先生,我不得不很遗憾地告诉您,鉴于您刚才有失得体的行为,我们展览馆将不再继续接待您,所以请您能马上离开。”
“什么?”邵书柏和梅子颀异口同声地问道,差点以为是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你可以前往售票处领取门票原价三倍的赔偿。”管理员伸出右手,为邵书柏指明了离开的方向。
突然遭到这样不礼貌的逐客,邵书柏白皙的脸孔一下子涨得通红,“这,这太荒谬了。”
“先生,在出动保安前希望您能自行离开。”管理员对邵书柏的不满不以为然。
“你们简直莫名其妙!”邵书柏气恼地瞪了眼面无表情的管理员,“MAY,我们走。”
“这位小姐请留步。”管理员出声阻止了梅子颀的离开,“小姐您刚才的行为已经对我们展览馆造成了损失,恕我们不能让您离开。”
“诶?”她只是不小心笑出了声而已,难不成亚洲区的墙面被她笑声震裂了?还是有谁被她的笑声给惊病了?
邵书柏惊恼地瞪大双眼,“这里简直就是疯人院。”
“小姐,我们老板正等着您前去商量赔偿事宜。”管理员提醒梅子颀跟上自己。
邵书柏正想阻止,却看到两位穿着制服的魁梧保安正大步朝着自己所在的方向走来。
“今天就都是撞了什么邪!”邵书柏感觉像是跌入了一场黑色幽默剧中。
“书柏,我想他们大概是弄错人了。没必要为了误会而生气。你先走吧,我会和他们老板解释清楚的。”同样看到了保安的梅子颀生怕邵书柏会意气用事,连忙软语劝他离开。目前的情况,根本就是走一个算一个。
“那我在门口等你。”两位保安已越逼越近,邵书柏无奈妥协。
“不必了。你先回学校吧。顺便替我去看一下JIN。也不知道她到底被什么事拖住了。”不过从目前来看,她没有来根本就是应该拍手庆幸的明智决定。
“那好吧。我们学校见。”邵书柏说完,便已匆匆向大门方向走去。他可不想再遭遇被两个保安架出去这种的奇耻大辱。
“能不能告诉我我到底破坏了什么东西?”梅子颀在跟着管理员前往老板办公室的路上,仍然百思不得其解。
“破坏的不一定非是东西。”管理员给出谜一般的答案。
而这所有的疑惑在见到那位端坐在老板办公室的人时,梅子颀已经了然了大半。
也是,除了这位老板,谁会对邵书柏如此明目张胆地无礼。
“真会挑约会的地方,竟然选中了我的展览馆。”幽幽的声音中透着嘲弄,一双墨绿的瞳也已经停伫在她身上。
“我从来不知道原来你是这样做生意的,可以一个不高兴就把客人无故驱逐。”她听出了他的不悦,可是这次她不愿再去傻傻地做解释。对于她的不悦,他又何曾给过任何的解释。
“对于没有把我的话听进去的人,没有直接让保安把他架走已经算是手下留情了。”他把玩着手中的金笔,墨绿的瞳中有阴鸷浮现。
“王即惟,你又不是上帝,别人为什么要把你的每句话都记住?”她简直无法相信他的强盗逻辑。
“他只需要记住你是他不能动的女人就行了。”他的要求也不高,怎么对方就是这么不长记性呢。
“我到底是你的什么?签下的画作?买下的货品?”只有在他不断地强调着对自己的绝对所属权时,她才有那么一点感觉,感觉到自己至少还没被他完全忽略,可是她想要的不止这些。
王即惟闻言双瞳神情微微一滞,“你这是赌气还是真的不知道答案?”
“这就是你给我的答案。”她只是一件可有可无,却不允许别人抢去的附属品。
“我们没有签过任何合约,也没有过任何金钱交易,我更不记得自己给你过你这种答案。”他视线迫向她,语气中有着压抑的恼火在蹿动。
“是。你没有给我这种答案,你只是那么清楚地让我知道,王即惟爱上一个女人时可以为她抛下他的那些忙碌去当一个坐班DJ,可以花尽心思用冰淇淋做成花束,可以连她喜欢吃布丁这么细微的小事都谨记不忘。而我呢?我不过是你工作闲暇时才会想起的消遣,是不需要花任何心思连一朵花都不用送就唾手可得的消遣。”她转头,尽量克制着自己巨烈波动着的情绪,近日来堆积在心上的种种不断冲击着她泛酸的鼻尖。
墨绿的瞳中有恍悟、有意外、有不解,最后,所有复杂的情绪化作一抹了然的温柔静静投向她,“你因为靳小豫而吃醋?”
她沉默地垂下眸,细长的睫毛因情绪太过激动而不停地扇动着。
“你和她的情况不同。”他缓缓开口,声音异常平静,“她是我当初要娶的女人,做的那些事都是以结婚为前提的。”
这就是他的解释?原来他从来都将自己列为“非结婚为前提”的那一类。因为不是打算一生一世的人,所以当然不用花太多的心思浪费太多的时间。
她抬眸,抿了太久的唇已经没了血色,“原来这是你的答案。我想我懂了。”
他触到她眼中的伤痛,忍不住皱起眉来,“你没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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