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些多事者喜欢把人类的未来想象成一个由不同世界组成的复杂体系:有的人将潜入海底,在水下几千米处建立城市;有的人将移民月球和火星上,乃至到更遥远的太阳系外去开疆拓土;还有的人将寄居在电脑空间里,在那里尽情畅游。人类在这些地方过着新奇的生活,并发展出不同于传统概念的文明和制度。
对于这些新世界的设计,通常被认为是未来学家或科幻作家的职责,他们认定在那些本相各异的世界里,人们的梦想也不会是同一种样子。
在人类的认识中,最早的世界其实是一元的,那是上帝创造的世界。后来,人们才逐渐认识到多如恒河之沙的星星也是一个个独立的大千世界,那上面或也有生命存活,那里的物种有着与人类迥异的思想观念,崇拜着各自的上帝或佛陀。但由于我们还无法坐飞船去拜访他们,便只好在头脑中虚构出一些奇怪的未来世界,以满足对多样化的饥渴了。
给我印象深刻的一个臆构世界,是美国作家阿西莫夫创造的“钢窟”——人类用钢铁将自己完全密封起来。作为圣迹的“纽约钢窟”,方圆两千英里,据说可容纳人口两千万。每一个钢窟都是一个独立的经济单元,里面有学校、商店和监狱;钢窟的郊区则是轻工业工厂、酵母工厂、动力工厂;而在钢窟与钢窟之间连接着钢铁密封通道。人类为打破这种禁锢而不断开动脑筋。
而詹姆斯·拉里什的“飞城”就更有想象力了,他让地球上的一座座超级城市竟然拔地而起,离开地球,直接飞向宇宙的彼端,成为太空中的漫游者。当这些飞城升起时,城市四周的大地在隆隆巨响中裂开,地动山摇,飞沙走石,城市犹如惊涛骇浪中的扁舟。看来,作家对那个把人们固定在大地上的引力的厌倦,是由来已久的了。
拉里·尼文则创造了“星环”,它如同太阳系的土星光环,却是人工的。它庞大得让人难以用正常的思维去理解。它由百万英里宽的平坦环形物质组成,其平坦部分朝着离它大约一天文单位之遥的主星,并围绕着后者旋转。生活在那里的生物整天都思考着宇宙大事,而不问油盐柴米。
北京师范大学教授、中国未来学会会员吴岩考证说,人类迄今为止,已在想象空间中创造出了四种奇异的新世界。从产生的时间上看,空间新世界出现最早,已经有200年的历史,它让人类上天入地,移民宇宙;然后是时间新世界,至今为100年的历史,它让人类乘坐时间机器,到过去和未来,去体验另一种感觉、另一道风景;关于心理活动的所谓“内层空间世界”,则让人类摆脱了时空的束缚,至今也已有30年的历史,它反映了人类对潜意识领域的探索,这是离我们生活最近、内容最丰富,却最不受关注、最无法理喻的一个世界;而作为魔法般的一种新型人工世界,即“电脑网络”或“赛伯空间”,它的出现也有20年了,《黑客帝国》借此风靡全球,迷倒了无数人。
然而,这些五花八门、精彩纷呈的世界,竟然都是西方白种人创造的,实在有些让人遗憾。好在,普通的中国人一般都不太关注这些世界,因此也不会嫉妒。大家觉得,那样的世界有什么实际用场呢,花力气建设它们,也算不上一方政绩。更重要的是,搞出那么多的世界来,怕不要把大家的思想搞乱了。吴岩说:“从某种特殊的意义上讲,人类就是为开拓一个全新的世界而出生的。”我想,他说的人类,包不包括中国人呢?中国人通常只善于砸碎旧世界,从火烧阿房宫开始就是这样子了。要不,就是抄袭或盗版一个世界。
吴岩又说,20世纪80年代初期有一部电影,名字叫《20年后再相会》。故事的主人公是一群改革开放的年轻人,他们努力工作,并设想到20年后能看到一个伟大的新中国。20年过去了,我们忽然发现,自己其实就是这些年轻人中的一员,我们生活的世界日新月异,但由于身在其中,电影中所预言的那种巨变带来的神奇快感却一点也没有。
我对吴岩说的事情有着同感,而且更加的困惑难解。后来听到“同一个世界,同一个梦想”的口号,才忽然一下都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