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越接过话道:“小兄弟看起来似乎是公门中人?”
“百里公子眼力惊人,在下原先是捕快籍,现下奉师命游历在外,已不在役。”
“原来是同好之人!我虽然未入公门,然而对断案也颇感兴趣!”百里越笑了笑,继而与欧阳信说道:“有这位小兄弟作伴,欧阳兄大可放心我不会半路溜走了!”
“哈哈哈——”
没想到街上遭贼引来这番际遇,赵九迷迷糊糊地跟随众人来到欧阳信所谓的别院,只见青砖碧瓦的屋舍俨然,院中小桥流水、亭台楼阁一应俱全,雕梁画栋比之平远县衙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一见,二姝与赵九心中自有泾渭分明。
并非赵九孤陋寡闻,想他原本只是乡间小小少年,若不是因为秦先生的出现,他现下或许依旧在富贵酒馆任人吆喝。秦先生的故事素来只说古人不说今人,赵九自然不知凌霄宫与神医谷。他与金捕快相处短暂,忠伯又极少谈论江湖之事,眼下得此机会与两位世家公子相交,赵九心中既向往又忐忑。那两位公子,一位汪洋自恣,一位谦和有礼,与之相比,他从前所见便成了三教九流。
思及如此,赵九觉得有些愧对忠伯的教诲,然而眼前这般俊杰人物天下又能有几个?倘若南宫姑娘和慕容姑娘对欧阳公子和百里公子倾心,那也是,那也是——
那也是情理当中的事情。
待到夜里,南宫燕和表姊慕容嫣起了口角。先是南宫燕道:“原来表姊待人这般贫贱有别,我竟然还不知道!”
慕容嫣也生气了:“你这般冲我说话,可是恼我先前没有相邀赵九来此?先不说表妹忘了姨父的交待少与官家公门中人来往,表妹连赵九的来历都不清楚就一味维护他,岂是女儿家该做的事情?”
“姊姊不也凭一面之词就相信了欧阳公子和百里公子吗?”
“妹妹以为凌霄宫和神医谷是谁都能结交的?要不是我们七星剑派在江湖上坦坦荡荡,人家看在我们两位是女子的份上才邀请我们俩来此好避开那些莽汉粗人,难道妹妹连这点都看不出来?”
“我只晓得姊姊始终把捕快大哥当外人!”
南宫燕的固执令慕容嫣恼火得很:“那合该妹妹把赵九当自家人了?他与我俩不过萍水相逢,何以不是外人?今日若不是百里公子解围,看你如何收场!”
“大不了我们还住客栈罢了!再说了,我们既然要去拜会柳伯父,难道他还能让我们俩流落在外不成?”
“哼,说得轻巧,你对柳大侠的性情又晓得多少?你凭什么以为他会容你袒护赵九?所幸此间屋里只有你我两人,妹妹以后休得再这般任性,免得人家说妹妹女儿家不知廉耻!
姊妹俩怄了气,整晚都没有再说话。
翌日,南宫燕姊妹俩具礼前去拜会双刀门门主柳洪亮,赵九不便跟随,欧阳信与百里越也有事在身,他便独自在城中游玩。
二姝到时柳洪亮正在院中教习弟子,听闻故人之女来访,乐不可支,当即亲自到前门迎接二姝。
“哎呀,二位贤侄女——”
南宫燕见门里出来一人,身形矮壮,相貌并不出众,见面就唤贤侄女,便道:“敢问是双刀门门主柳大侠?”
“正是!”柳洪亮也借机将二姝打量,只见说话的这位姑娘与他那位老友有好几分相似。他知南宫杰英只有一女,当下便将二姝区分开来,笑道:“南宫贤侄女,令尊已修书与我,道你姊妹二人要来,我预计三日前你们就该到了!还站在门外做什么,赶快进来!”
“路上有事耽搁了一两日,让柳伯父担忧了!”
“哪里的话,我见到两位贤侄女高兴还来不及呢!”柳洪亮将二姝迎进院中,接着说道:“你二伯母身子不好,这些年我甚少外出,前年倒是因一桩事情路过白水城,便去看望你爹爹,不巧弟妹刚好带着你们姊妹二人回娘家省亲。说起来,今日我同二位贤侄女还是头一次见呢!既然来了,就把这里当成家,多玩些时日再回去!”
“多谢柳伯父!”
柳洪亮在江湖上颇有仗义之名,多年苦心经营下来柳府也不小,只是跟凌霄宫的别院比起来又相形见绌了。
“来人,看茶!”柳洪亮将二姝引到花厅,吩咐下人送上香茗和果品,又着弟子去请夫人和姨娘来见。不多时,柳夫人就携女儿来了。柳夫人身量也不高,不过相貌却端庄贤淑,眉宇间透露着正气,二姝上前见过:“柳伯母!”
“好标致的两位人儿!”柳夫人拉着二姝的手由衷赞道,一旁的柳小姐捂嘴轻笑:“早就听说南宫家的两位妹妹花容月貌,今儿得见方知传言不假!”
“柳姐姐说笑了,听说柳姐姐的武功不仅已得柳伯父真传,更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之势,我们姊妹俩还未恭喜柳姐姐呢——”
几人闲话了一会儿还不见柳姨娘过来,柳夫人眉间已有愠色,南宫燕与慕容嫣面上不语,心中也觉那柳姨娘有些失礼。早先二女就听说了,柳夫人只得一女,柳姨娘却生了个儿子,柳大侠为人无甚诟病,只是太过宠爱姨娘和儿子,以致于还闹了几出为人笑话的事情。要不是柳夫人通晓事理里外操持着,保不定柳大侠一世英名就让柳少爷给毁了。
闲话间柳夫人问起二姝为何行李单薄,可是已经住进了客栈,南宫燕便将昨日的闹剧与她说了,听得柳洪亮眉头紧皱:“虽说二位侄女初到庆丰城,可也不是头一次行走江湖,怎的这般容易相信外人?”
昨儿夜里姊妹俩就因“外人”闹了不快,现下听起来,即便是好意也有些刺耳,好似怪罪二姝没有先来拜会他。慕容嫣素来知道表妹心直口快,怕她一言不慎得罪了柳洪亮,赶紧接过话茬子道:“昨儿也是事出突然,我们姊妹俩本欲推辞,然而听说过两日便是威远镖局的总镖头六十大寿,心想柳伯父自然也忙得不可开交,这才想着先安顿下来再来禀告柳伯父!”
“近来城中人杂,客栈的确也不清净,不过二位侄女既然到了我在这儿却不在我府中住,我怕南宫兄怪罪下来担待不起,一会儿我就让人过去将二位侄女的行李物件取回来!”柳洪亮这般辞色本也没有恶意,不过听在南宫燕耳里就觉得武断了些,她不由得蹙起眉来:“柳伯父有所不知,我们有位朋友也住在凌霄宫的别院——”
“朋友?什么朋友?”
慕容嫣心说糟了,这柳大侠对她二人贸然入住凌霄宫别院已经生了成见,再给他说赵九这事恐怕只会令他看轻她们姊妹二人。慕容嫣来不及气恼表妹不知人言可畏,只想赶紧把话圆过去,门口忽地传来一阵香风,便听柳小姐戏谑道:“姨娘再晚些来两位贵客怕是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