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原、汶川地震,历史见证救灾
在中国近百年的历史中,曾发生过几次大地震,但引人注目的1920年发生在海原县的8.5级大地震和2008年5月12日发生在四川省汶川的8.0级地震,海原大地震能量是汶川大地震能量的3倍,海原大地震发生在寒冬腊月,一个有4亿人口的中国,死亡24万,汶川地震发生在初夏,死亡人员近7万,一个拥有15亿人口的中国,人口密度如此的悬殊。翻阅历史,我们发现,同样的地震,却有着不一样的救灾。
——题记
1920年,发生古今中外罕见的海原(当时属甘肃所辖),大震以后,灾区人民无衣、无食、无住,流离失所,惨状目不忍睹,耳不忍闻。震后25天,由于极震区贫困不堪,加之灾情奇重,灾民自救能力极差,有的地方震后三月尸体仍腐烂于野,无力掩埋。
震后25天,甘肃省长张广建和议长王世相代表全体官吏绅民向全国通电,呼吁北京政府和社会各界紧急援助。
当时政局动荡,北京政府内部明争暗斗,混战不已,官方并未直接组织救灾活动。直系军阀曹锟、吴佩孚刚替代皖系军阀段祺瑞的统治,岌岌可危,加之国力匮乏,面对奇灾浩劫,竟茫然无措,唯以总统徐世昌之名捐洋1万元。因无得力措施,震后冻馁、疫病、火灾接踵而至,灾情扩大。
震后70天,甘肃旅京人员在报刊上撰文痛述灾情之烈,抨击当局冷漠态度,悲叹:“莽莽七十余州县,统一地图上无颜色;蚩蚩九百万人民,与共和国内为孤孽饮痛而无泪可挥。”呼吁国人慷慨解囊,以救助黎民火荼之苦。旅京、沪各地的甘肃籍人士纷纷倡捐救灾。
当时,在民间组织的募捐救灾活动遍及全国。北京的王少鲁“陇右公赈会”、柴东生“震灾救济会”、李浚潭“赈款经理处”,上海的“甘人公立之救济会公赈会震灾奖券局”,日本的“同乡会”等民间自发募捐。旅京甘肃同乡会组织的甘肃赈灾救济会,是较有影响的赈灾组织。该会成立后,即制定了简章、办事规则,向社会各界发出哀告书,向军政要人黎元洪、曹锟、张作霖等74人呼吁慨施资助。从1921年元月1日至12月31日整一年时间里,收到16个省150余县、单位、军队和500余人的捐款3﹒1万元大洋(包括军政要人施助在内)。如此微薄之数,可见赈捐之艰难。
在兰州历史上非常有名的五泉山人刘尔炘,以总绅名义,组建甘肃震灾筹赈处,并邀王竹民、李兴伯相助,专司救灾之事,并与署省长陈致电北洋政府,旅京甘肃震灾救济会,筹集赈款,救济灾民。撤销原设在兰州的“筹赈公所”,其赈务统归该处管理,主持赈务。
到1923年4月为止,“震灾筹赈处”共收到国内外捐银30余万两,甘肃全省统捐烟酒均加收一成赈捐,以及通过北京、上海等地经办义赈奖券,共收银30万两,铸造银币,分拨海原、固原、静宁等10县急赈。
今天,我们在海原民间还能发现民国政府赈灾海原大地震而发行过的民国九年、十年、十一年的银币和铜币。
但真正用于海原地震救灾的兰平现银还不到捐款总额之一半,而其余多半则用于次年甘肃雹灾县及创设“丰黎社仓”等活动。
更可悲的是,在海原大地震之后,全国急赈款大会所筹款项,因国际统一救灾会将款项抽走,以致救灾未得实惠。
华洋救济会以工代赈,疏通了会宁、海原、固原、静宁境内淤塞的河流,解除了这些地方的水灾。
而省署方成立的“筹赈公所”,以省垣纸币和制作粗糙的铜币推行于各灾区,诸多滞凝。而掌甘政者恰奉新旧代更,致使救灾工作颇为不力。
今天,我们在海原民间还能发现陕西督办陆洪涛迫于财政和军饷困难等原因,采纳兰州绅士张应选建议,支持甘肃军阀孔繁锦将山西、湖南发行的民国铜币做样板,进行翻砂铸造铜币。大量流通于兰州及周围城镇和地震灾区。由于这些翻砂的铜币质量粗劣,版别众多,在外省根本不能流通,只能在甘肃省境内流通,况且甘肃省又是灾区,救灾物资特别是粮食非常的贫乏,用这种翻砂铸造的铜币,老百姓根本从外省购不进粮食,只能用“砂板”购买“粮食券”才能购得到粮食,造成灾民救济更是雪上加霜,民间怨声四起。但军阀们为了筹备军饷竟不顾灾民的死活,继续发行了长达4年之久,造成饿殍遍地。
而当时民国政府、北洋军阀在甘肃的执政者代理甘肃督军的陆洪涛和一班官吏们,正月初七,在督军署还饮酒赋诗,一派歌舞升平的景象。
1920年腊月初七海原地震,一个月后即正月初七,作为灾区的省府,甘肃艺人为甘肃督军署歌舞的社火队
谢家荣在《民国九年十二月甘肃地震报告》中说,当时“四乡死亡极多,往往全家压毙,产业无人继承,震后粮食多为覆压,一时不及刨出,灾民多取场内未碾谷麦,带壳充饥。住则因房窑均塌,皆搭盖草棚,或钻入草堆。时正严寒,冻饿致死者甚多”。在另一个城镇——杨乐庄,百分之八十的居民长眠于地下,活下来的镇民甚至无心去掩埋那些从废墟里拉出来的尸体。三个月后,我们来访时,遇难的人和动物的尸体仍然一起摆在街道上,腐烂着。
海原县西安镇老城村地震百岁幸存者张怀智告诉我们,亏死的人多得很。坐房子的人死了就死了,活了就活了,没人管,国家也不管。坐崖窑的人把门壅了,人不知道,第二年挖开窑门,发现饿死的人多得很。还把那养的羊窑门下来把门壅了,第二年人把窑门挖开羊把毛吃得光光的,羊还活着呢。到了春上,人把柳树梢子给羊吃了,一下就给闹死了。唉!亏死的东西多得很。海原县城地震幸存的百岁老人苟俊:冷得很,还下了场大雪,就在草垛上撕个洞洞子,就在里头钻着呢,还管冷呢嘛热呢只说命逃不活着呢。
同样是受地震灾害的汶川,却是另一番景象,据民政部报告,截至6日12时,全国共接收国内外社会各界捐赠款物总计438.06亿元,实际到账款物405.62亿元(其中到账捐款343.55亿元,物资折价62.07亿元),已向灾区拨付捐赠款物合计 135.17亿元。据民政部报告,截至6日12时,向灾区调运的救灾帐篷共计84.88万顶、被子476.27万床、衣物1328.49万件、燃油75.79万吨、煤炭161.04万吨。据住房城乡建设部报告,截至5日,四川灾区过渡安置房已安装33900套、正安装17900套、待安装72000套,生产地已发运46500套、待发运58200套。据总参谋部报告,截至5日24时,抢险救灾人员已累计解救和转移1127595人。据卫生部报告,截至6日12时,因地震受伤住院治疗合计94774人(不包括灾区病员人数),已出院75722人,仍有16463人住院,其中四川转外省市伤员仍住院9536人。据中国地震局报告,5日12时至6日12时,汶川地震主震区监测到3.9级以下余震230次,4.0至4.9级余震1次,5.0至5.9级余震1次。主震区已累计监测到余震10650次。据财政部报告,截至6日12时,各级政府共投入抗震救灾资金232.15亿元,其中中央财政投入186.99亿元,地方财政投入45.16亿元。
海原大地震留下的大奇观、大财富
12月16日,是海原大地震87周年纪念日。这场发生在1920年的灾难,死亡20多万人,释放能量相当于11.2个唐山大地震。如今,岁月的流逝虽然磨灭了无数痕迹,但海原大地震仍有幸存者在世;地震留下的珍贵遗迹,仍随处可见;地震记忆形成的“地震文化”,还在当地一代又一代人身上延续……
惊天动地的“环球大震”
1920年12月16日20时6分,一场人类历史上罕见的天灾,突然降临到海原这块贫瘠的土地上。地震导致一个个山体滑坡、易位。滑坡的山体,吞没了村庄,填平了沟壑,拥堵了河道,摧毁了建筑……地震幸存者惊呼:山走了!
跟山同时走的,还有许许多多的乡亲。当时宁夏的人们居住条件很差,多数人居住在抗震能力极差的窑洞和土坯房中。地震发生后,原来的海原县城,除一座钟楼和一孔极矮小的土坯拱窑外,其余建筑物都被夷为平地,就连城墙也大半塌毁。有的村庄竟被山体滑坡整个吞没。
海原县地震局局长刘刚心中永远忘不了那段伤痛:地震夺去了他曾祖父、大爷、二爷、姑奶四条生命。他的曾祖母怀抱他当时只有一岁的祖父,幸免于难。跟记者一同到海原县老家采访的宁夏社会科学院副研究员刘伟告诉记者,在海原大地震中,他家有五人遇难,只留下祖父兄弟俩。
地震后,灾民便在临时搭起的棚子里,用手和其他简陋的工具碾磨粮场上尚未来得及脱粒的粮食充饥。海原县西安乡下小河村97岁的幸存者曹昌文说:“那时,白天黑夜哭声不断……”
由于遇难者太多,无法一人一墓,因此有很多都是合葬墓,有的墓穴竟掩埋了七具遗体。在海原县县城边上,有一个占地近200亩的“万人坟”,安葬的就是地震遇难者。
这就是20世纪发生在我国的最大的地震,震级达到8.5级、震中裂度达到12度,波及2万多平方公里,50多个县都有人在地震中丧生。这也是人类有记录以来三次大地震之一(另两次为智利、墨西哥大地震)。
据测算,海原大地震释放出的能量,相当于投放了1000多颗原子弹、2.2亿吨TNT炸药,相当于11.2个唐山大地震。地震发生后,远在数千里之外的上海英国领事馆的所有钟表立即停摆,上海市民则看到自家吊灯在频频晃动,越南河内天文馆也有明显反应,就连洛杉矶也有震感。全世界有96个地震台测到并记录了这次大地震。
大地震后,海原一带的余震一直持续到1923年9月,有感地震达到50多次,其中5.0级以上地震就有六次。但是,在很长一段时间里,由于交通困难、路途危险,人们没能深入到重灾区,所以也没有搞清地震的震中在哪里,因此便笼统地称之为“甘肃大地震”(当时海原县归甘肃省管辖)。直到1921年4月15日,受当时的内务、教育、农商三部委委派,翁文灏等一行六人离京进入震区考察,历时四个月,才向外界发布了震灾的详细情况,明确指出:震中区应该在灾害更重的海原,但并未确定震中的准确位置。1958年,中国科学院地球物理研究所郭增建等六位专家组成地震预报考察队,经过详细勘察,确定震中在海原县的干盐池至西安州之间。此后,才将“甘肃大地震”“六盘山大地震”改称为“海原大地震”。
独特生动的地震文化
80多年后,有关海原大地震的传说和奇闻逸事,还在当地通过各种途径传播,甚至形成了独特的“地震文化”:
地震时,海原县西安州农民张学军的曾祖父正抱着张学军年幼的祖父坐在炕上,情急之下,他的曾祖父把他的祖父塞到炕上的小桌下。结果,他的曾祖父遇难,他的祖父却幸存下来。从此,这个小桌便成为他家的“圣物”,被供在高处,年年举行纪念活动。
地震时,有一个农村妇女怀抱婴儿坐在炕上,一阵地动山摇之后,她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阵冷风吹来,她抬头一看,看见的是满天星斗,不知房顶被掀到什么地方去了。
地震时,有两个盐贩贩盐住进海原县西安州一家小旅馆,被倒塌的土墙掩埋。地震几天后,他俩被店主从泥土中挖出。店主要向他俩收取七天的住宿费,他俩一脸迷茫:“我们只住了一个晚上,怎么要收七天的钱?”他俩竟不知道自己已在泥土中睡了多久了。
地震时,有一支骆驼商队途经海原县干盐池,刚巧碰上地震,大地裂开一道裂缝,整个商队连人带骆驼全部坠入其中。很快,裂缝又合上了,商队无一生还。几十年以后,竟有人到此挖掘、寻宝。
这些传说,有的与事实毫无差别,有的则可能加进了一些演绎甚至虚构的成分。
当地许多人都保留了一份与地震有关的记忆。有的虽然不是亲历,但也是从祖辈、父辈那里传下来的,因而是真实可靠的。
每年快到12月16日,都有来自陕西、甘肃、青海以及宁夏其他地方的人远道而来,到海原县县城外的“万人坟”和其他地方祭奠。其中,到“万人坟”祭奠最多时竟在千人以上。对这刻骨铭心的日子,回族人称之为“纪难日”,汉族人则叫“劫难日”。由于地震,海原县形成了全国绝无仅有的民俗。
时至今日,仍有许多人在晚上睡觉前要在室内放上一把铁锹,以备不时之需。
地震后形成的生动、奇异、深厚的“地震文化”,在广阔的大地上延续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