赢了骰子让守墓人能够带着自己前往墓室自然令燕妃子十分地高兴,但当真的走出屋来,跟在守墓人的身后,燕妃子的心里不免有些紧张。
燕妃子从来没有进过墓室,当然也不知道墓室里到底如何,与许多人一样,燕妃子对墓室有种既恐惧又好奇的心理。
墓室是死人居住的场所,尤其在这片贵族公墓里,不火化,而保留着活人形体的死人其实是最可怕的,而此时,燕妃子便要走进去,不仅仅是看到那些保留着活人形体的死人,而且还有被分解拼凑起来的未名女尸。
如果说墓主是让人感受到一种来自于阴间的恐怖,那么那三具被拼凑起来的尸体便传达着阳间的恐怖。事实上也是如此,阳间的恐怖永远比阴间的恐怖更加令人胆寒。
燕妃子努力地平静着自己的心绪,表面上装出一幅若无其事的样子,但脚底下却显得轻飘飘的,仿佛自己已经变成了鬼。所幸的是,守墓人走在前面一直也没有回头,否则这幅装模作样的窘相一定会令他冷笑不已。
初见守墓人的时候,燕妃子以为自己看到的是刑侦队的老范,但此时走出屋来,她才发现守墓人与老范其实是很不同的。老范身材高大,走起路来虎虎生风,但这个守墓人却不一样,他的身材与老范相差也不多,但怎么看起来都显得是那么地没有生气,整个人仿佛塌了下来一样,尤其是不离手的那个酒瓶更让人感到这个人的颓废。
是不是与死人作伴的人都会这样呢?燕妃子暗自琢磨着。
一个整天只能与自己打麻将的人能有什么精神头呢?想到这里,燕妃子突然觉得自己很幸运,三加一,四点,守墓人竟然肯守信,只是这幸运之后会怎么样呢?
守墓人虽然一幅漫不经心颓废无聊的样子,但脚下并不慢,在一个个的墓碑中间穿梭着,燕妃子只好紧紧地跟在后面,甚至有时候还要小跑两步。
好在刚进了墓园没有多久,守墓人就停了下来,指着一个墓碑说道:“第一口棺材便是在这个墓穴里发现的。”
燕妃子急忙看过去,只见墓碑上方有一张照片,一个中年男子,很富态,名叫李鱼青。燕妃子立即想起了昨晚所查的那些资料,十一个符合假设的人当中果然有一名叫李鱼青的人,他曾是市里最著名的药厂老板,心脏病暴毙而亡,死时只有五十三岁,也算是中年夭亡了。
想到这里,燕妃子立即推翻了自己最初的假设,看来墓主不一定就是未婚早亡的年青人,李鱼青死时五十三岁,养有一女,但据说已经断绝了关系,不知流落在隍都城哪一个角落,他死后名下的药厂也关闭了,现在落入谁手并不太清楚。
燕妃子暗暗纳闷,李鱼青死后,他所遗留下来的财力与势力可以说是不足为道的,那么孙老板为什么还怕事情闹大呢?难道其中还有隐情吗?
“你还要进墓穴看一眼吗?”守墓人在一旁说道,他的三角眼微睁着,其中一个眼角斜挑到了太阳穴,一幅瞧不起的样子。
“当然了!”燕妃子梗起脖子,她从来不会让人瞧不起的,更何况是一个守墓人呢。
守墓人冷冷一笑,走到了墓碑前,然后向左迈出了七步,每一步都有一尺三寸左右的距离,然后他停了下来,蹲下身子摸索着。
燕妃子看着他的举动十分奇怪,但也没有多问。
只见守墓人摸索了一会儿,突然从地上抓起了什么,猛地一掀,只见一大块地皮如一面毡毯一样被他掀了起来,露出了一扇地窖的铁门,透过铁门的栏杆可以看到下面的石阶,转了一个弯,消失不见了。
燕妃子睁大了眼睛,她想起上次参加董事长葬礼,那口棺材到底从什么地方抬起去的呢?难道两个坟墓的建造不一样吗?
守墓人斜眼看了看燕妃子,说道:“你一定会奇怪,墓主的棺材是如何抬进去的吧?”
燕妃子点了点头。
守墓人笑了笑说道:“亏你还是记者,这都想不通,先把棺材抬进去,然后再修这个墓口,下葬后的七天有一个封墓仪式,就是合上这道铁门,由墓主的家人亲自上锁!”
“那后来女尸的棺材呢?又是如何抬进去的,这么窄的通道?”燕妃子问道。
守墓人蔑视地笑了笑:“女尸都是由好几块拼在一起的,难道棺材就不能这么办吗?”
把棺材板拿进墓室,然后在墓室里组装成棺材,这是很容易想到的问题,但燕妃子总觉得哪里出问题了,隍都城难道还有地方卖可以拆分的棺材吗?
“你刚才说这道铁门是由墓主的家人亲自上的锁?”燕妃子问道,“那么共有几把钥匙啊?”
守墓人笑了,他踩了一下铁门上挂着的那把锁:“我知道你一定会问这个问题的,按理说是两把钥匙,但实际上可能只有一把!”
“为什么?”
“封墓仪式以后,一般来说要给我一把钥匙,我都系在这个钥匙盘上,你也看到了,墓主的家人们还要保留一把,这就是两把钥匙,但实际上许多墓主家人把手头的那把钥匙都会扔掉的,人埋在这里,他们是不会管的,即便来拜奠,也很少有人愿意进到墓穴里去的,只是在碑前烧个纸,放点祭品也就是了!”
“那么他们家呢?”燕妃子指了一下李鱼青的墓碑。
守墓人摇了摇头:“那谁知道?也许来了也只是在墓碑前烧点啥,应该不会进墓穴的,即使出事了,也没有见过他们家有谁来过!”
燕妃子知道,隍都城的人能够去碑前扫墓已经很不容易了,即便是死者的亲人。
但如果是这样,那么这个墓穴到底有什么用呢?难道也象古人所说的存有大量的随葬品?似乎不太可能,向来奢华只是为了生者,尤其现在这种社会,活人一定不再肯将值钱的东西交给死人了。
“大记者,你别光在这里站着啊,进还是不进去,你说了算。”守墓人问道。
“当然了!”燕妃子咬着牙,鼓足了勇气说道。
守墓人点了点头,从钥匙盘里挑出一把来,蹲下身子,将铁门上的那把锁打开了。真没有想到,那把锁盖在草毯的下面那么长时间了,竟然没有一点生锈的痕迹。
守墓人一晃膀子,用力将铁门拉起,一股子阴潮的气息便迎面扑来,燕妃了不禁打了一个冷颤。用铁条制成的门竟然也能阻挡地下湿气的泛上,真是令人感到奇怪!
突然之间,燕妃子有些后悔了,一种不祥的预感从心中升起。
为了帮助林川,为了与孙老板赌上一口气,燕妃子只身来到了这个贵族公墓,此时即将见到那具被人分解过的尸体,她害怕了。
在这种情况下,没有人不会害怕的,何况是一个一直被整个隍都市民宠爱的大记者,一个看上去弱不禁风的女孩子。想与做永远是存在距离的,燕妃子的心跳成了一团,脸上犹豫着,不知道应该如何面对。
守墓人冷笑了一下,说道:“你怕了吗?”
燕妃子咬了咬牙:“我怕什么!”说着,她的一只脚迈进了铁门,踩在了下面的一阶石台上,一股子冰冷的寒气立即钻进了脚中,顺着裤腿爬遍了她的全身,那感觉仿佛是遇到了一只冷血的毒蛇一般,滑腻腻的。
燕妃子暗自庆幸自己的穿着是十分妥贴的,如果有什么危险跑起来应该不会太碍事的,但晴天白日的,即便是墓穴里,能有什么危险呢?
燕妃子只是希望自己不要过于小心,疑神疑鬼,于是咬了咬牙,双腿终于完全踏在了石阶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