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无从众人之中走了出来,双眼直直盯着雁兰烟,一步一步,越走越近,却愣是没有人敢动一下,直到走到了雁兰烟的身前,才不紧不慢的只用她一人能听清的声音在她的耳边说道:“要杀我,你自己动手试试。”
雁兰烟当场就黑了脸色,手中的鞭子握得更加紧了几分,瞬间就扬起手臂狠狠朝着重无的脸挥了上去,重无等的就是她挥鞭的那一刻,她浅笑着拉过软鞭,也用力狠狠朝着自己的方向把软鞭拉了过来,雁兰烟在受力之下身体惯性的往前倾了过去,重无迅速挥掌朝着她胸口打去,所有动作都只在瞬息之间。
雁兰烟眼见重无的掌心临近身体,却根本已经来不及再躲避,且不说两人的内力南辕北辙,就连拳脚之间的精湛程度也是重无更为优秀,当下雁兰烟带来的所有人都已经蠢蠢欲动,弓箭手也是蓄势待发,樱容夜也不迟疑,在重无出手的一刻就指挥己方的人手形成了围拢之势把重无和雁兰烟都围在了正中,如此一来,雁兰烟一掌受得硬硬实实,全身向后退去了几步才堪堪停住。
基本上一招都没过全,雁兰烟一受伤就已经落了下风,她强迫自己咽下口中的血腥之气,左手指间从怀中夹出三根长长的银针,还没瞄准就挥手朝着对面打去,那银针闪着冷光竟直接朝着沐言萍的胸前飞去,直到了近前沐言萍才看清,他心下漏了一拍想着不好,谁都没有想到雁兰烟会不管不顾就扔了过来,樱容夜抽出苏崖的佩剑想要去接,可是却只挡住了两根,最后的一根飞速朝着咽喉刺去。
微乎其微的针刺进皮肤的声音,银针没入手臂一寸有余,生生被重无用内力止住了它刺入的势头。
“重无!”沐言萍震惊不已,他清清楚楚眼看着那银针刺入了重无的手臂,她竟伸手替他挡下那针。
重无用内力逼出银针的同时也封住了自己的穴道,毒素随着血液流淌进体内,她努力运行骨荼经想将其一同逼出,可是却只能勉强维持现状,想来只能靠时间了。
樱容夜二话没说挥剑斩了身侧最近的几人,冷冽的眼神里没有一丝感情,浑身上下的肃杀之气如同鬼魅一般缠绕在所有人的心头,同时又有五六人一拥而上,却还是被他尽数除去,剑在他的手里用得如鱼得水,剑剑都是致命伤,一剑划过一人的脖子后并无任何停顿就插入另一人的心脏,鲜血只是一转眼的工夫就已经溅满了全身,他就像一个杀人的机器,不停得屠杀着猎物,后面的众人看得都是胆战心惊,已经都有了退缩逃跑的欲望,樱容夜杀红了眼可不会就这么让他们轻易的走,他又飞身朝着人最多的地方而去,几乎没有呻吟声,只有尸体倒地的声音,他不遗余力的不断的挥剑,剑落的同时总是伴随着血柱的流出,可是他还是不想停歇,不过一会儿,直到所有的人都倒下了,他才提着血剑朝着独自站在那里的雁兰烟笑得邪魅,雁兰烟已经看得傻了,就连重无受伤了都没去注意,整个空间里都只散发着樱容夜一个人的杀气,连苏崖也是第一次看见少主这般嗜血的样子。
雁兰烟不由自主心猛地抽搐起来,一脚颤抖着退后了一步,樱容夜已经到了她面前,双眼里混沌一片只看得清冷漠,没有多余的话语和动作,在雁兰烟还没看清的同时,他的剑已然干脆划下了一个完美的弧度。
“啊!——”一声尖锐的叫声划破天际,直听得人后背发凉。
肤若凝脂的左臂孤零零的被斩断在地上,雁兰烟疼得在地面蜷缩起了身体,冷汗在美丽的脸颊上不停流下,她咬紧牙关,另一手紧紧捂住那流出血液的断口,内心的恐惧愈加浓厚,甚至远远超过了曾经对父亲的惧怕,她不敢去看樱容夜,只是一味地抱着自己发抖。
樱容夜睥睨脚下的人,就仿佛在看死物,眼里空无一切,一手翻转握住剑柄,以最方便的角度往那咽喉刺去。
“夜!够了!”
剑尖在离雁兰烟咽喉分寸之地停住,重无的心脏跳得快要窒息,她的手附在樱容夜握剑的手上,那炙热的温度传进手心,灼烧过她的每一寸皮肤,她从没有一刻有过如此害怕的时候。
终于樱容夜松开了手,彻骨的声音仿佛来自万丈寒冰,“你可以仗着自己内力深厚每次都冲在最前面,你可以不顾自己安危去为别人挡暗器,你好大的本事,你有没有想过自己,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为什么我要如此担惊受怕,为什么我要如此患得患失。”
“不是的,夜,我——”
重无所有的解释被哽在喉咙里,她看着他转身离去的背影,手心里的温度瞬间变得冰冷,她紧握成拳,身体里本来已经几乎是在超负荷控制的内力一下子冲破了极限,所有被封的穴道一个接着一个被迫自动解开,血液瞬息逆流而上,血丝顺着嘴角流出的同时,人也随之倒了下去。
沐言萍慌了神,奔跑着上前扶住她的身子,刚触及到她就一阵凉意袭来,才发现她浑身上下冰凉透骨,“樱容夜!樱容夜!”喊出的声音中竟带了几分沙哑。
樱容夜几乎是在反应过来的同时就从沐言萍手里抱过了重无,他更是慌了,该死,他对她发什么火,一把脉之下惊得他立刻撤了手,即刻飞身往九刹宫而去,苏崖当即也带人紧随跟去,空留下痴痴盯着自己冰冷双手的沐言萍。
须臾,一人漫步而来,紫色华服整洁高贵,他淡然跨过尸体间,蹲在雁兰烟身侧干净的地方看着她,“这么漂亮的女人手都已经废了,活着也是多余了。”
“皇甫——”雁兰烟咬着字吃力地吐出。
“放心,我说过,有些人不管你杀不杀得了,他都活不了,这么喜欢,不如去下面先等着。”说着从旁边捡了一把剑,没有任何预兆的手起剑落,血色花朵在雁兰烟的胸前绽开,染了一片绚烂。
转身看向沐言萍,皇甫墨晔冷笑划过嘴边,“一个在垃圾堆里长大的孩子,从小被叱元捡了扔在山里,都说你轻功好,你的轻功是跟着猴子学的么。”
沐言萍收回双手,冷了声音平静了下来,“你想说什么。”
“就不知道你这个徒弟对你师父是什么感情,我猜说是父亲也不过分吧,噢——我也只是猜的。”
“你到底想说什么。”
“这么没有耐心?”皇甫墨晔轻微叹了口气,“抓到你师父可费了我不少人力,大半的暗卫和鬼血都牺牲了,你说,我总要拿回点什么。”
沐言萍当即就拽起皇甫墨晔的衣领,“你把他怎么了?”
皇甫墨晔拍开沐言萍的手,“放心,我都这样说了他还会有什么事。”他故意顿了片刻,“你帮我做一件事,我就把叱元还给你。”
“什么事?”沐言萍的心越加的烦闷。
“一颗小小的凤若丹换叱元一条命,你自己选择。”
“卑鄙小人。”
皇甫墨晔也不在意,转身往来时的路走去,“对了,这件事让第三个人知道的话,我保证你不会再见到叱元。”
沐言萍握拳往树上打去,凌乱散落的叶子就如同他此刻的心情,纷杂得整理不了。
“无儿,无儿,你听见没有,我不准你有事,你给我坚持下去。”可是回答樱容夜的,只有划过耳旁的风声,“我错了,我不该怪你,只要你醒过来,我再也不会那样对你说话,你想做什么我陪着你就是了,好不好。”
当绣儿看见重无被樱容夜抱着回来的时候,整个人都呆住了,慌忙中发出了烟弹,樱容夜也无心去管别人,只把重无放置在了床上就运功输送内力,他刚才把脉之下知道她气血逆流且内力分散无法控制,现在只能先强制输送助她稳住内力,半盏茶的工夫彦姬就到了房内,见重无受了内伤当即就坐下连同樱容夜一起输入内力,不想彦姬的内力一进重无的体内,骨荼经就下意识的运行了起来,连绵不断的内力从里涌出,使得本来杂乱无章分散着的开始乱窜,樱容夜察觉了立刻住了手,“这样不行,她所练的并非寻常武学,这样只会越帮越乱。”
彦姬当下也住了手,“那怎么办?”她其实也并没有见过樱容夜,但是不知不觉中却选择了相信他。
而刚才一瞬的骨荼经的运行,反而是让重无有了一丝意识,她手指轻微动了一下,寒气的侵袭一次又一次的让她痛得无以复加。
樱容夜紧紧抓紧了她的手,“她的药呢?绣儿,她的药你知道如何用吗?”
绣儿急急忙忙的在一旁找着,大大小小找了几个瓶子,可是她也不知道哪种可以用上,一时间急得眼泪直掉。
重无苍白的脸又白了几分,嘴唇几乎变成了白粉色,她努力想醒过来,可是怎么也睁不开眼睛,她能感觉到他手心的温度和心跳声,可是她连再动一下手都已经无能为力,一点一滴,她慢慢努力自行运行着骨荼经,虽然每每都动了一下就停滞不前,但她还是拼命撑着。
“怎么办?无儿你告诉我怎么办?”樱容夜也快失去理智了。
彦姬强装着镇定,又看见重无手臂有黑色血液流出的痕迹,“她还中毒了?凤若丹呢,先解了毒会不会就能缓掉一部分内力?”
“不行。”樱容夜立即出声反对,“服下凤若丹会扩张经脉,她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内力紊乱,服凤若丹等于火上浇油。”否定的同时樱容夜另一只手已是握成了青紫色,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有如此无助迷茫的一刻,她的武学师承何处,隶属何类他都一概不知,他到底该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