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白万秋的办公室离开以后,白寂云带我回家,一路上他沉默地开着车,几乎一句话都没有说。
此刻下了小雨,车窗外的霓虹灯仿佛被浸湿了,濡成一团一团柔和的色彩,粘在玻璃上,像小时候的万花筒。
我把车窗打开一条缝,湿凉的空气飘到我脸上,感觉很清爽。
……其实,我很傻吧?
那红雪的妻子虽然对我不好,可是我总归叫了她十几年的妈妈。
记得小时候她总是说,女人一定要把握家里的经济大权,无论发生什么事,有钱傍身就腰杆硬。天下没有不偷腥的猫,却有的是又穷又丑的被抛弃的女人。
她总是说,如果一个女人年纪大了,又没有钱,那她就只能做一块破抹布,当男人厌倦了的时候,给他擦鞋他都嫌旧。
“那墨,你后悔吗?”
车子在家门外停下来,白寂云望着前方,淡淡地问我。
“当然后悔。”我很认真的回答。
他侧过头来看我,四目相对,两个人都笑了。
笑累了,我把目光从他脸上移开,望着窗外,“白寂云,其实,我一直都很想补偿你。”
别墅在城郊,车窗上不再有化掉的霓虹灯光,一盏月光透过树影,薄雾似的地笼罩下来。
车里安静下来,雨声阵阵,透过树叶砸在车顶,噼里啪啦地响着。
“我一会儿要加班,你先回家吧。”他没有继续这个话题,“晚上早点睡,别等我了。”
我坐着没动,却也不敢再看他,侧头看着车窗外的树,鼓足勇气继续说。
“以前的事,是我对不起你。
经历了这么多,其实我们都变了。
我不是一个好女人,我的确不值得相信。
可是,这一刻,在这个世界上……
除了我自己,没有人能够明白我有多爱你。
……想跟你白头偕老,这是我呆在你身边的唯一原因。”
说完这句话,我打开车门,逃也似的奔了下去。
一口气跑进屋里,身上淋了一些雨,湿哒哒地粘在身上,我撩开窗帘,看见他的车还停在外头。
雨越下越大,白寂云的车浸在雨里,车灯的两根光柱照出簌簌飞舞的雨针,成片成片地扎在地上。
我跟他从小就是这样。在一起打打闹闹地什么话都能说,可是每到要说这种表达情感的心里话的时候,就会有些羞涩,失态。
可能因为我们是彼此的初恋吧。
很多时候,能在伴侣面前面不改色说大段情话的人,反而是因为没那么在乎对方吧。
过了大约一刻钟的时间,白寂云终于开车走了,我站在窗边,一直看着他的车尾灯完全消失在夜色里,这才回过神来。
房间里没有开灯,我现在应该去洗澡,可是我却不想动,一个人呆呆地坐在沙发上。
脑子里乱成一团,东一下西一下,我自己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手机忽然响了,屏幕上跳动着乔昱非的脸。
这张照片是他自己拍的,脸上嵌着一双大大的眼睛,露着漂亮的酒窝。我犹豫片刻,还是接了电话。
“我明天要回美国了,你能出来见见我吗?”
我想了想,说,“好。”
照片的事我正好想好好问问他。况且,纵使乔昱非曾经对我态度很差,不过我们终究一起度过了很长的一段人生。
我放下电话,去浴室冲了凉,换了身衣服,坐在梳妆台前开始化妆。
……可是,深夜与另一个男人见面,好像有种对不起白寂云的感觉。
我拿出卸妆棉,擦掉了刚涂上的眼影和眼线,换了一套最普通的休闲服,就这样素颜出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