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餐厅是中式风格,棚顶悬着两排橘色灯笼,每一张台上都摆着仿古油灯,沈细眉端端坐在那里,竟仿佛与周遭一切融为一体,确实是个古典美人,骨子里有种令人心折的蛊惑。
她一定不会知道,十八岁那年,我是如何撞破自己的身世,又是如何的心慌心碎。
十年前,一个多云的天气。大清早,白寂云跑来我的学校来找我。
“那墨,有个实验中学的大帅哥在校门口等你耶!”
那时候我每天晚上都去画画赚钱,从来不写作业的,只好早点到教室猛抄作业,正在奋笔疾书,这时班上的几个女生忽然红粉菲菲地围住了我,“那个男生长的好帅啊!他的山地车好漂亮,一看就是高档货,真不愧是实验中学的学生啊!那墨,你怎么认识实验中学的男生的?能不能把他的同学介绍给我?”
我头也不抬,“谁啊?你让他进来吧,我正忙着,没空出去呀。”
四周忽然静下来,我奋笔疾书,也没在意。
“你画画那么好,字怎么写得这么难看?”忽然有一只狭长白皙的手按在了我的作业本上,“啧啧,原来你在抄作业啊!”
这声音大惊小怪的,听着就讨厌。
我抬起头,对上少年白寂云英俊的脸。校服穿得很随意,却依然笔挺,他把一个信封放在我桌上,朝我摊了摊手,“我的学生证可以还给我了吧?”
他前几天欠了我的钱,把学生证压给我,原来今天是来还债的。
几乎班里所有女生都围到我桌子前,走廊里也站满了其他班级的女生,她们在门口走来走去,目光都落在白寂云身上。
我被众多女生用艳羡的目光看着,不得不说,这让我内心深处的虚荣心得到了满足,既自豪,又有些羞涩。我拿起信封往里瞧了一眼,厚厚的一沓。
钱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
每多一张钞票,就可以让我早一天离开现在那个家。
其实父母对我也不能说是不好,只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跟他们有种疏离感。
他们的注意力永远集中在妹妹那灵身上,很多时候我觉得自己像个隐形人,他们的目光落在我身上,瞳仁里却没有我的倒影。
白寂云出手阔绰,不但没有少给我,还多给了两百。
我诧异地看他一眼。
“是利息。”他扬唇一笑,“我的学生证要是假的,你就拿不到这笔钱了。风险越大,回报越大,这是你应得的。”
我把那两张钞票抽出来,塞进他手里,转身把这信封放到书包里,打开文具盒找他的学生证,“就算按照银行的贷款利率,这么几天的利息也不会超过一毛钱。你拿回去吧,算是会员福利。”
他点点头,似乎有些赞许,“没想到一个抄作业的家伙,竟然知道银行利率。”
那当然,我可不是普通的女高中生。我每一天都在努力赚钱,并思考着手中的钱怎样投资才能赚到更多的钱。
我想独立,我想离开现在这个家。妈妈曾经明确说过,我是老大,要让着妹妹,那灵学习不好,如果考不上国内的大学,就只有出国留学这一条路了,她不会花钱给我读大学的,她想让我早点工作。
“奇怪,我明明放在这里的……”翻来覆去把文具盒找了好几遍,我有些慌了,把文具盒里所有东西倒出来,在桌上拨开来,仔细翻找,却还是没有他的学生证。
“我想起来了!”我狠拍一下桌子,恍然道,“我把你的学生证收在画画用的铅笔盒里了,放在家里没带来!”
白寂云睨我一眼,眼梢微微吊起,“你不会是故意的吧?”
身穿校服衬衫的少年,小玉树般的笔挺,身上有淡淡洗衣粉的味道,还不算很漂亮的一张脸,却异常干净,狭长凤眼望着你的时候,竟像是蕴含着千言万语。
不得不说,他这个表情真的很迷人,有种坏坏的味道,看得我身边的女生都痴了。他忽然逼近了我,小声对我说,“你是不是想压着我的东西不还,好让我再过来找你一次?”
我的脸唰一下红了,因为被戳中心事,急于自证清白,一下子从凳子上站起来,说,“我带你回家取!你敢不敢逃课跟我去?”
“有什么不敢的?”他无所谓地耸耸肩膀,“走吧,我骑车载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