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无常”此时已然按耐不住,常无黑道:“天翼兄弟,我二人这便给你赚个美人儿回来。”二人相视一笑,哪管什么“抢花拥香”会,跃起身子,云天翼尚未看清二人的身形步法,二人已然站在台上,初时众人并未注意二人,这时“黑白无常”并排站立,脸色相差极大,装束又是一黑一白,双臂又似挽在一块,好生亲密,众人瞧见,哈哈大笑。面具人道:“二位这是?”常无白道:“我们是孪生兄弟,吃喝拉撒都在一块。”常无黑道:“打架自然更要一块。”观战台上有人喊道:“就是洞房也要在一块不成?”黑白无常不知洞房是什么物事,胡乱答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台上群豪一阵哄笑。面具人见他二人装束奇怪,轻功如此高明,自然不敢小觑,道:“好,既然这样,诸位英雄,谁愿上来一较高下?”
观战台上众人皆想:“上的台去,便要打他两人,看他二人功夫高深莫测,还是少惹麻烦的罢。”一时台上无人响应,好生冷清。“黑白无常”见无人上来,顿时心焦,都想:“能不能给天翼兄弟赚个美人回去暂且不说,没有架可打岂不是要闷煞人?”面具人见无人上台,也颇尴尬。既然都在踌躇间,忽听一人道:“我来吧。”音不甚响,却是十分清脆,字字入耳,众人看时,只见一束红纱架上擂台,一位女子沿着红纱翩翩走来,红纱却也不动分毫,原来是秀女。群豪的兴致又被勾起,大声喝彩。“黑白无常”见是一位女子,连连摆手,齐声道:“我们不和女人打架,女人太麻烦,喜欢揪耳朵。”二人仓促间摆出的是中间那只大手,群豪见了无不惊讶。那女子蒙着面纱,细声说道:“人常说:双拳难敌四手,既然二位只有三只手,小女子也不怎么怕了。”“黑白无常”平生最恼别人说他二人是三只手,当时也并不答话,二人径直齐身过去,那女子不知何时抽出一条金丝软鞭,那条软鞭甩将出去,犹似一条金龙一般,在“黑白无常”两人间游走腾飞,黑白无常二人武功怪异,不类常人,只见他二人三只手上下翻飞,金丝软鞭始终碰不到他二人一丝一毫,却也前进不得半步。云天翼看着三人比试,心想:“黑大哥白大哥武功高深莫测我早已猜到,这女子的软鞭却也不弱,但愿黑大哥白大哥不要落得下风才好。”黑白无常在金丝软鞭中间闪转腾挪,浑似一人,常无白道:“我说,我二人这般下去,脸面何在?”常无白道:“绝招,绝招。”那女子听二人打斗间气息尚且不乱,自己内力却已快不支那只能猛地抽回软鞭,护住周身要穴,黑白无常早已来到身前。这金丝软鞭近身迎战,凌厉缥缈的霸气就不如在远处防身时那般厉害,由于过于柔软,在周身使将出来却更费气力,但这女子内力不足,只能回身防御,黑白无常三手招式各不相同,常无白左手飘动游弋,犹似青蛇一般,常无黑右手威猛刚劲,掌掌生风,那女子一条软鞭眼见招架不住,只好轻身跃起,抓住擂台上吊着大红花的绳子,黑白无常足尖轻点已然跃上,只在一瞬间,女子随手抛出一束红纱,系于上方横梁上,黑白无常一人拉住绳子,一人分身来斗,那女子单手握住轻纱,单手接招,观战台上群豪寂静无声,云天翼心下更是着急,太阳快要落山了,还要去打酒,却不愿错过这场热闹。心中正左右为难,只听黑白无常“哎呦”一声,落在地上,云天翼未见二人如何落败,那女子扯下红纱,翩然落地,犹若仙女下凡,云天翼看得呆了。黑白无常站起身来,常无白道:“我二人甘拜下风,这女子果然厉害,我等不敌。”常无黑附和道:“厉害厉害。”说罢,二人犹似心意相通,一个翻身跃回观战台,拉起云天翼便要逸走,群豪一阵骚动,听得背后一声厉吼:“刺客休走!”
黑白无常只道是说的他们三人,提起云天翼的后颈,跃下观战台,云天翼只觉得耳旁生风,正如骑马观花一般,飞也似的奔将出去。三人来到隐蔽处,四下无人,黑白无常放下云天翼,常无白急急说道:“兄弟,非是我二人本事不济,没能给你把那小娘子赚回来,”常无黑接着道:“实是今日晦气的很,大白天见鬼,那样的美人,不要也罢。”常无白连道:“嗯嗯,不要的好不要的好。”云天翼尚不知发生何事,问道:“二位大哥,发生何事?”黑白无常各拍胸口,惊魂未定。常无白道:“今日比试,自是我兄弟二人赢了。:常无黑道:“那是那是。”常无白又道:“你知道我二人为何故意摔下?”常无黑又道:“故意的故意的。”云天翼摇头,常无白又道:“我和那女娃娃打斗之时,掌风过处,那女娃娃黑纱飘起,我一看,哎呀,这下不得了啊。”常无黑道:“不得了不得了。”云天翼尚未答话,白无常又道:“那女娃娃是鬼啊。”常无黑连声道:“是鬼,是鬼。”云天翼道:“二位大哥是黑白无常,岂能怕鬼?”常无白道:“非也非也,我们是假的无常,那女娃娃可是真的鬼啊。”常无黑道:“真的真的。”云天翼道:“何以见得?”常无白道:“那女娃娃只有一只眼睛。脸上五官扭曲,狰狞恐怖,一定是鬼。”常无黑到:“一定一定。”云天翼只觉好笑,却不知究竟是何恐怖的脸面方才让黑白无常吓成这样。云天翼见天色已晚,说道:“二位大哥,我今日下山来是给师公打酒,事到如今酒还没打,天就要黑了,不知二位大哥往哪里去?”常无白道:“我们二人偷跑出来,到处耍耍,不知所往。”常无黑道:“啊,对,不知所往。”云天翼道:“那我们就此分别,二位保重。”常无白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有期啦天翼兄弟。”常无黑道:“后会有期。”二人说完,身随心动,倏的一下,依然不知所踪,云天翼赞道:“好轻功!。”云天翼心想下山来只看了打架,酒却没打成,只能再去往太平镇寻一家店子,买上一坛酒再回去。主意已定,云天翼使起轻身功夫,一盏茶的时间便又来到太平镇上。
太平镇晚间实是冷清,街上行人稀少,酒店茶肆早已关门打烊,云天翼没了主意,坐在街边,不知如何是好。这时只见一个女子,踉跄走来,拐入小巷,云天翼依稀看见这女子便是日间比武的那个秀女,云天翼见这女子身上负伤,想要看个究竟,却见两人在街头飞奔而来,云天翼避在墙角,这二人身穿青色长袍,轻纱遮面,云天翼自语道:“灵水宫的人。”果然,那二人一前一后,左顾右瞧,像是找寻什么东西,那二人也转进那条小巷,云天翼心想:还是少生是非为妙。转身欲走,巷子里却传来打斗声。云天翼心知必是那女子和水灵宫的护法打起来了,好奇心大盛,轻身跃上屋顶,躬身走去,探出头来观看,果真是那女子和灵水宫两位护法激战正酣,那女子仍使一条金丝软鞭,灵水宫两人却是赤手空拳,云天翼听师公说过,灵水宫四大护法长老个个武功高强,身负绝技,料想这女子必定不是他二人对手,云天翼心想:我要助这女子脱困。转念又想:如这女子是邪派人物那又如何是好。一时主意不定,眼见女子体力不支,一条软鞭使的有气无力,两位护法长老也不急于挫败这个女子,倒像是故意戏耍与她,三人并不言语。云天翼心下着急,暗想:灵水宫二人必是邪派一类,这女子嘛,却也顾不了这许多了。灵水宫两位长老显然耐心殆尽,招式愈发凌厉,两人避开软鞭,各出单手去抓这女子双肩,眼见触及,却听见而后呼呼两声,似是暗器飞来,两位长老毕竟江湖混迹多年,听声辨器的功夫已然炉火纯青,只见二人尽皆回头,抬手各发一枚银针,手落声起,“啪啪”两声,两篇瓦粉碎落地,就在此时,那女子退到墙边,肩头早已负伤,尚自流血不止。灵水宫两位长老以银针击碎瓦片,出乎云天翼意料,没想到二人功力如此精湛绝伦,灵水宫两位长老也想,两片青瓦来势凶猛,对方膂力内功均不在自己之下,小心为妙。一人道:“灵水宫护法龙在野,龙遨海,不知哪路朋友在此,请现身一见。”
云天翼心想,我若出去也未必是他二人对手,不如逗他一逗,遂捏住鼻子,压低嗓音道:“你二人欺凌一个弱女子,不怕被人耻笑吗?”龙在野道:“不知阁下是哪派门下,为何与灵水宫为难?”龙在野心想灵水宫在江湖上颇有威名,哪门哪派都是要看几分薄面,遂先自报家门,好让来者自退。云天翼不知如何回答,胡乱答道:“阎王谷,可曾听过?”龙在野二人听到阎王谷三字,相对一望,均想:阎王谷谷主常百年,十几年前横行江湖,脾气古怪,取人性命只在顷刻之间,人称“常阎王”,不知今日来此作甚。龙在野道:“阁下可是常百年常谷主?”云天翼心下想:“想必常百年便是黑白无常两位大哥的爹爹了,我可不能冒充他,便道:“我是常谷主门下,奉命来接这位姑娘,不知二位为何为难与她?”过了片刻,却无人回应,云天翼心下纳闷,探出头来,只见龙在野龙遨海二人站在自己前面一丈处,云天翼心下并不惊慌,慢慢站起身来,望着二人,只见二人太阳穴高高鼓起,双目炯炯,武功必是十分高强,只是脸上蒙着青布,看不见面貌。龙在野二人见云天翼身着虎皮,脚蹬皮靴,服饰异于常人,二人也不敢贸然动手。龙在野道:“我道是常谷主大驾光临,却原来是个泼皮小子。”云天翼见行踪败露,只好答道:“你们两个人欺负一个弱女子,不害臊吗?”龙遨海喝道:“就凭你个野小子也想管灵水宫的事么?”云天翼听他说话如此无礼,心中有气,道:“小爷管你是什么灵水宫,臭水沟的,两个男人打一个女人就算了,还要打一个孩子么?”龙遨海性子暴躁,往前一步出掌便打,云天翼早有准备,运起天云功护住周身,也不躲避,龙遨海一掌击来,掌力却似陷入云中雾中一般,不知所踪,他毕竟身经百战,当下并不惊慌,抽掌回身,凝气于神,双掌推出,疾不可见,这一掌内力浑厚,威力巨大,是龙遨海的成名绝技,唤做“混沌掌”,实有坎清天地的威力。云天翼毕竟内力不强,天云功又极耗内力,只觉龙遨海双掌触到自己胸前,身子一颤,后退两步,身体却也并无痛感,原来在最后时刻借着天云功的内力卸去了龙遨海的掌力,虽然天云功被破,但对方掌力也已被化解殆尽,龙在野见云天翼接住了龙遨海的“混沌掌”,心中也暗自惊奇,这小子的功夫似乎在哪里见过,想不到小小年纪竟有了如此的造诣。龙遨海两击不中,不敢再出手,抽身回去。
龙遨海悄声道:“大哥,这小娃娃会天云功。”龙在野这时方才想起,对面这小子使的确是天云功。龙在野道:“不知少侠跟童仁海老前辈如何称呼?”云天翼听他言语间客气许多,还称自己少侠,心中欢喜,脱口而出道:“那是我师公。”说完登时后悔,便想到,师公十几年前曾和她们为敌,灵水宫的人也算是害死爹爹的帮凶,心中自责难当。龙在野心中暗惊,不知天云派尚有传人,低声道:“老二,务必擒住这个少年。”龙遨海翻身飞过,站到云天翼背后,云天翼自知腹背受敌,凶多吉少,不知如何应对,听得龙在野喊道:“起”,二人竟然径直纵上半空,云天翼知道,这就是“漫天金针”的阵法了,但自己内力不足,天云功只能撑得一时半刻,当下运起内力,周身被内力覆盖,又听得一声“布”,只听得“唰唰唰”细如雨丝的声响,前后皆有数百枚金针袭来,初时天云功还等抵挡片刻,过不多时,见数枚银针已然透过左肩,将要冲破进来,云天翼心想:我今日要丧命于此了,想起师公和从未谋面的爹娘,不禁一阵悲伤。此时忽听得传来阵阵笛声,时而婉转悠长,时而跌宕起伏,使人听之入迷,云天翼闭上双眼全力倾听,正沉醉间,笛声戛然而止,龙遨海二也突然落下,气喘不止。龙遨海二人很是惊慌,龙遨海道:“玉笛摄魂曲”。龙在野点头,道:“今日我二人自知不是阁下对手,但我灵水宫绝不会善罢甘休。告辞。”说罢,二人倏然而去。云天翼心知这话绝不是对自己说,眼望四周却又没人,回转过头正要下去看那女子如何,甫一转身,见眼前人影一晃,兀自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