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孤山侠客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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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前路何茫茫 (上)

云天翼醒来时已是深夜,四肢却如僵住一般,动弹不得,喉咙里也发不出半点声音,只觉得身体在摇摇晃晃,就如漂浮一般,耳旁哗哗的水流之声。

云天翼正不知如何到了这里,隔壁房中铜锁响动,想必是进来人了,只听一个女人问道:“你两个可是阎王谷的人?”听一人答道:“是便怎地?你个老妖婆,我们阎王谷的武功你是如何学会的?”又听一人道:“快说,快说。”云天翼听到这里,心下又惊又喜,原来黑白无常两位大哥也被捉来,但凭他们二人如此高明的武功都出不去,自己又怎么能脱身呢?那女人厉声道:“你说我老?我真的很老吗?我很难看吗?”初时话语间还是厉声呵斥,到后来似乎变成了自言自语,黑白无常又道:“你何止老,还疯疯癫癫的呢,竟抓一只鬼在这船上!”云天翼心中明白了,原来这是在船上,难怪漂浮不定,黑白无常说的那只鬼,定是那个秀女。隔壁那女人又道:“哼,我早已知道,你两个便是常百年和那贱人生的杂种,哈哈哈,真是报应啊,生了两个怪胎,”随后又像是自语道:“年哥,我叶四娘哪里比不上那个贱人,年哥,你不要丢下我啊。”话未说完,已然出门去了。云天翼想:“叶四娘?听起来倒像是个苦命女子,为何抓我们来此呢?”常无白道:“那个妖婆说我们是杂种,等我出去,定要把她大卸九块。”常无黑道:“你出去了我怎么办?”云天翼心下笑道:“黑大哥实在是可爱的紧,你二人本就一体,白大哥出去了,你不也就出去了?”常无白道:“傻瓜,我出去了自然会救你出去的。”云天翼听后心中又是一笑,忙悄声说道:“黑白二位大哥!”黑白无常听到有人说话,便问道:“是天翼兄弟吗?”云天翼道:“是我。”常无黑道:“太好了太好了,天翼兄弟也被这个妖婆抓来了。”常无白怒道:“有甚么好?那妖婆要害天翼兄弟,他要是死了,我们不就没朋友了吗?”云天翼听二人如此挂念自己,心中一阵感激,道:“我好的紧,二位大哥怎么被抓来的?”常无白道:“这个嘛,不说也罢。”常无黑道:“不说也罢不说也罢。”

云天翼正要问话,舱门打开,进来一个女子,脸蒙黑纱,看不清面貌,手里提着饭盒,放在云天翼身边,冷冷的说道:“吃吧。”云天翼道:“姐姐,我周身动弹不得,如何吃饭?”那女子啐道:“谁是你姐姐?”说罢,抬手在云天翼天门,肩胛诸穴打去,云天翼只闻见一股淡淡的香气,浑身顿觉轻松,手足皆能活动,道:“谢谢,姐…。”口中另外一个字还未出口,即便停住,打开饭盒,深吸一口气道:”恩,好香啊。”隔壁常无白道:“天翼兄弟,万万不能吃那个女鬼的东西,是要死人的。”云天翼一笑,道:“死便死吧,反正我一人孤苦伶仃。”常无白又道:“天翼兄弟,女鬼可是丑的很,你不怕吗?”云天翼道:“这个姐姐蒙着面纱,我看不到,纵然如你说的那般,她心地想必也是极好的。”说罢,朝那女子望去,那女子啐了一口道:“贫嘴。”说罢出门去了。

云天翼吃完饭菜,听见门外两人说话,云天翼轻步移到舱门,只听得叶四娘,阴阳怪气道:“哼,是不是给那小鬼送吃的了?不知羞耻。”又听“啪”的一声,打了谁一个耳光。另一女人答道:“师父,他是为了救我才受的伤,徒儿心下过意不去。”云天翼听声音却是给自己送饭的那个秀女。叶四娘道:“哼,阎王谷的人没一个好东西,他怎能好心救你?莫不是你见了男人,春心骚动,想偷汉子吗?”那秀女羞得面色通红,不答话。云天翼对男女之事尚不明白,听得云里雾里。叶四娘又道:“星儿,师父打疼你了吧?是师父不好,等到了魔岩岛,师父杀了那个小鬼,让他永远不离开你。”云天翼想:“星儿,原来那个姐姐叫星儿。但听得这个老妖婆说话疯疯癫癫,不知星儿姐姐为何会拜她为师。”那秀女道:“师父,他对我有救命之恩,还望师父放过他。”云天翼脸上一红,想到:“星儿姐姐还是心疼我的。”叶四娘怒道:“哼,没出息的东西。”星儿唯有诺诺。叶四娘又道:“信送到了吗?”星儿道:“送到了。”叶四娘又自语道:“年哥,瞧你这次来不来看我。”说罢,转身逸走,身法竟和黑白无常如出一辙。

过了片刻,云天翼又听见舱门响动,星儿进来,收拾好碗筷,云天翼道:“星儿姐姐,我不是阎王谷的人。”星儿听他叫自己的名字,耳根通红,心知云天翼定是偷听了自己和师傅的话。星儿悄声道:“嘘,不要声张,你要是阎王谷的人,或许不死,你要不是阎王谷的人,必死无疑。”云天翼心想:“这个叶四娘似是和阎王谷的人有梁子,为何是阎王谷的人反而不死呢?”星儿打开舱门左右望望,回过头来说道:“小兄弟,不如趁早逃走吧。”云天翼懂啊:“星儿姐姐,这茫茫海上,我又逃到哪里去呢?”星儿低头沉思,不知所措。忽然叶四娘在舱外大汉:“好啊,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想要和这小贼私奔吗?”云天翼听后大怒道:“前辈说话太也无理,我偷得你家甚么东西,唤我小贼。”叶四娘道:“你想偷我家星儿,还不可恶?不是看在你是阎王谷弟子,早就料理了你。”云天翼正要答话,忽听隔壁黑白无常悄声道:“天翼兄弟,你且引她说话,我穴道已然解开,待我救你出去。”星儿听见,正要呼喊,舱外却已经动起手来。

云天翼和星儿打开舱门,只见身处一艘两层游船上,整艘船灯火通明,在茫茫海上却像空中萤火一样微不足道,云天翼和星儿走到船头,叶四娘和黑白无常已然斗在一块,云天翼见叶四娘衣着华丽,腰间配一支碧玉的笛子,看起来便又四十岁上下的年纪,但容貌姣好,颇有姿色。三人皆是赤手空拳,身法怪异,看似却是一套功夫,只是叶四娘单人使起来却比黑白常两人使起来流畅的多,黑白无常三手翻飞,叶四娘却也不惧,身法游移不定,黑白无常只能前后防备,叶四娘道:“小鬼头,这“魔岩六式”是你那死鬼爹爹教的吗?”黑白无常见着女子辱骂自己爹爹,怒火上涌,三只手掌更加凌厉,掌风罩住半个船头,云天翼往前一步,似乎喘不过气来,白无常道:“妖婆,你为何会我们阎王谷的武功,何处偷学来的?”黑无常道:“贼婆娘,贼婆娘。”叶四娘上下翻飞,只在还白无常前后发招,黑白无常本来两手长在一起,转身极为不便,慢慢的落于下风,叶四娘道:“偷?哈哈哈,笑话!你不去问问你爹爹的武功是从哪里偷来的。”黑白无常渐渐不敌,但嘴上兀自说个不停:“贼婆娘,偷学我们阎王谷的武功,好不要面皮!”“贼婆娘,抓我们来此,和那丑鬼共坐一船,好卑鄙啊!”星儿听到此处,变色道:“你两个才是鬼!”说罢跃身上前,抽出金丝软鞭,和叶四娘前后夹攻,云天翼想要上前阻拦,早已来不及了。星儿一条软鞭飘忽不定,当面对战已然是难以对付,黑白无常正面要应付叶四娘,背后又有星儿不时抢攻,落败迹象已然明显,但见常无黑转身和常无白贴身一起,这样一来,前后受敌局面虽然改变,但二人共用的那只手却十分不便,每人只有单手迎敌,二人共同生活多年,原是心意相通,但分别对付两个人,却要使出两套不同的功夫,功力大不如前。星儿软鞭飞舞,常无黑单手迎敌,进退受阻,常无白不敌叶四娘,突然往后退了半步,常无黑措手不及,肩头被星儿软鞭打中,顿时一道血痕透衣而出,他们二人身体相连,常无白也有痛感,常无白道:“靠近船头,这两个婆娘便不能前后夹攻。”

叶四娘见常无黑肩头受伤,顿时收手,跃到星儿身前,“啪”的一声打了星儿一个耳光,云天翼和黑白无常皆是惊诧不已,星儿垂首沉默,脸上顿时肿胀起来。叶四娘怒道:“谁让你打伤他们的,年哥万一怪罪起来,岂不是要迁怒于我?”星儿低头不语,云天翼心下已是大惑不解,他对这位星儿姐姐自是十分的感激,黑白无常又是好友,适才相斗激烈,不知到底应该助谁才是。这时见叶四娘打了星儿姐姐,怒道:“妖婆子,你好不要脸,星儿姐姐帮你,你不感谢,反而责打她。”叶四娘正要发怒,黑白无常道:“天翼兄弟,骂得好,骂得好。”云天翼心想,二位大哥对我没有相助反而不介意,是了,他们并不知我会武功。当下心中十分愧疚。叶四娘拔出腰间的玉笛,恨道:“我让你们骂个痛快。”星儿一见师父拿出玉笛,脸色登时变了,道:“师父,放过他们吧,都是徒儿的不是。”叶四娘并不答话,玉笛放在嘴边,笛声想起,云天翼听笛声依旧婉转悠扬,听得一会,已然入迷不能自拔,模糊中见黑白无常也已瘫倒在地,就在自己昏昏欲睡的时候,耳边却又传来了另一只玉笛声,声音恰恰干净利落,横冲直撞,充满了豪气,云天翼登时清醒起来,黑白无常齐道:“爹爹。”

叶四娘心中一惊,玉笛落地,双眼含泪,在船头四处张望,喊道:“年哥,是你吗年哥?你快出来呀,我找你找得好苦啊。”云天翼见叶四娘忽然间像中邪一样,嚎叫哭喊,心中不禁同情她,自语道:“竟痴情如此。”“四娘,你又何苦呢?快放了我的孩子!”话音刚落,桅杆上飘下一人,只见他两鬓头发皆是白色,其余却乌如黑漆,脸上肤色朱红,两条浓眉上挑,真如阎王一般,怪不得外号叫做“常阎王”。常百年落地站稳,走到黑白无常身旁,给二人把脉,知无大碍后,深吸一口气,转头对叶四娘道:“四娘,二十年未见,你可好吗?”声音虽是粗犷,却还有几分柔情。叶四娘满眼含泪,呆呆望着常百年,并不答他话,自顾说道:“年哥,二十年了,你终于肯见我了?”常百年没有答话,常无白道:“爹爹,这个妖婆骂我娘。”常无白道:“妖婆,妖婆。”常百年厉声喝道:“住口,你们两个偷偷跑出来,回头再找你们算账。”黑白无常自讨无趣,闭口不语。常百年又道:“四娘,当初不辞而别,确是对你不住,但我也有难言的苦衷啊。”叶四娘垂泪道:“年哥,我不怪你了,到了魔岩岛,我们再也不分开了好不好?”叶四娘此时显得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常百年又是沉默不语。叶四娘拉过星儿,走到常百年的面前道:“年哥,你看。”常百年看着星儿,叶四娘摘下星儿的黑纱,黑白无常和云天翼看到,不约而同的“啊”的一声。只见星儿皮肤白皙,双眸如星,炯炯有神,鼻梁高挺,唇红齿白,实是一个大大的美人。黑白无常对云天翼道:“天翼兄弟,那****绝不是这个样子,这这…。”二人不知如何是好。云天翼此时看的已然入迷,哪里听见他们说话。星儿刚摘下面纱,面目娇羞,不敢抬头见人,常百年看着星儿惊愕道:“这是星儿?”,叶四娘点点头。初时,星儿也不知师父叫她来是何用意,这是更加迷惑,为何常百年会知道自己的名字。星儿抬头看着叶四娘道:“师父。”叶四娘脸上一红,长白年问道:“师父?四娘,星儿叫你师父?”叶四娘神色尴尬,不知所措,道:“这…,年哥,说来话长…,等到了岛上再讲给你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