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聪站起身来,叫道:“掌柜的,快过来,在下有一事相问。”他初出江湖,一直以来将师父所传授的‘待人和善,切勿焦狂’八字真言放在心上,无论与何人打交道,都以‘在下’自称。
酒馆掌柜在婉儿的搀扶之下,耷拉着脑袋,颤颤巍巍地走了过来,婉儿却面带喜色,脸上红彤彤的,煞是可爱,她一直低着头,笑个不停。
杜聪指着赵虎,向酒馆掌柜问道:“掌柜的,这人可是什么‘羽领军统领’赵虎?”
酒馆掌柜点了点头,一时再也忍耐不住压抑在心中的悲痛,“哇!”的一声,失声痛哭起来。
牧野一时口快,在一旁骂道:“掌柜的,你怎的这般没出息,就知道哭,跟个女人似的!”
杜聪向牧野白去一眼,牧野自知自己言不得体,但他不愿承认,依旧叫道:“我可说错了么?”
酒馆掌柜被牧野所言刺激,哭声愈来愈大,他一面哭,一面咳嗽,只把婉儿吓得不住捶打他的后背,轻声安慰道:“爹,您别哭了。”
杜聪轻声叹了一口气,道:“掌柜的,我这师弟出言不逊,我在这里向你赔个不是,还请你莫要放在心上。”
酒馆掌柜哭声渐止,摆了摆手,道:“趁他们还没醒,你们快走吧。”
牧野“哼”的一声,不屑道:“这羽领军究竟是什么来头,竟敢这般肆意妄为!他们的眼里还有没有王法?!”
酒馆掌柜只是摇头,回过身来,向婉儿说道:“闺女,这些年爹开酒馆,有赚有赔,积攒下了一点银子,稍后咱们就收拾行李,爹带着你回乡下躲避一阵,过些个日子,给你许配个好人家。”苦笑一声,道:“唉,咱们惹不起,还躲不起么?”
婉儿一怔,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水灵灵的大眼睛里饱涵着不舍。
牧野见这酒馆掌柜答非所问,不禁怒上心头,厉声道:“掌柜的,这些军士究竟是怎样一回事,你今日定要说个明白,我师兄弟二人嫉恶如仇,你这闲事,我们管定了!是吧,师兄!”
牧野深知杜聪不愿多惹麻烦,唯恐他推三阻四,临阵脱逃,特意加上后半句话,抢先断了杜聪的后路,杜聪只得点头道:“正该如此!”
酒馆掌柜叹道:“好吧!”指着赵虎道:“这人正是赵虎,这些都是他手下的军士。”
“这赵虎乃是‘羽领军’统领,只听湘王一人差遣,乃是湘王身前的大红人,他手中的‘羽领军’军士都是百里挑一的精兵良将,平时只负责镇守湘王府邸——应天府,除非湘王授命,才出府执行公务。唉,得罪了他们,便是得罪了湘王啊!”
酒馆掌柜缓了一口气,将目光锁定在刘达身上,继续说道:“实话都告诉你们吧,此事都是因为我而起啊!”
这一下变故甚大,杜聪牧野二人皆猜不出其中关节,心中满是疑惑,倒是婉儿,轻声“啊”的一声,怒视着酒馆掌柜。
只见酒馆掌柜一脸难堪,缓缓说道:“这刘公子,唉,这刘公子其实是被我骗到这里来的!”
牧野疑道:“刘达?原来他是被你骗来的,这是何故?”
酒馆掌柜面露慈爱之色,伸出手,摸了摸婉儿的秀发,叹道:“我费尽心机,巧设计谋,花了整整二十两银子贿赂刘达身边的人,还不是为了我这苦命的女儿?”
婉儿撅起小嘴,嗔怪道:“爹,我不想嫁人,你又来帮我安排亲事了。”
酒馆掌柜气道:“你这叫什么话!常言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今年都十八岁了,也是时候找个婆家,不把你的婚姻大事安排好,我百年之后,我还有何面目去见你那死去的娘亲?!”
婉儿低下了头,双目泛红,眼泪在眼圈里打转。看来娘亲正是婉儿的脉门所在,竟不知这之间有何缘故,酒馆掌柜一提起她死去的娘亲,婉儿立即变得俯首贴耳,对酒馆掌柜言听计从,不敢违背。
酒馆掌柜接着说道:“这大半年来,不知有多少个媒婆上门提亲,把咱家的门槛都跨破了!可长沙城中的公子少爷,你硬是一个都没看上,这,这让我说你什么好?”说着连连摇头,一脸的失望与困惑。
婉儿红着眼睛,甚是执拗,道:“爹,我不想嫁人,您逼我也没用!”
酒馆掌柜气的直跺脚,指着婉儿,不知说些什么好,只骂了一句:“你……你是要气死我啊!”
牧野在一旁瞧乐子,甚是新鲜,心道:“天下间竟还有这等奇事,做老爹的硬逼着女儿嫁人,做女儿的却偏偏不想嫁人,有趣。”
杜聪却一直皱着眉头,右手握拳,托住下巴,仿佛是在凝思些什么,此时忽的抬起头,冷笑了一声,道:“原来如此,掌柜的,这等奇谋良计你都能想的出来,可真是不简单啊!”
这句话看似是夸奖,实则为讽刺,那酒馆掌柜自然听得出来,他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神态甚是尴尬。
牧野“嗯”的一声,疑惑道:“师兄,你看出什么了?”
杜聪转向酒馆掌柜,道:“掌柜的,这事是你亲口说呢?还是我代你说?”
酒馆掌柜摆了摆手,扭捏道:“这等辱没先人之事,我可说不出口,还是你代我向这位小兄弟道明原委吧。”说罢,向前迈出几步,扶起一条还算完整的板凳,一屁股坐了下去。
杜聪笑道:“也好,我便简单代你说了,若有不对的地方,还望你多多指正才是。”清了清嗓子,指着婉儿,道:“这位姑娘是掌柜的独生女儿,今年芳龄十八,正是青春好年华,于是这掌柜的便想着趁早给她找个如意郎君。可这姑娘一直没有意中人,这婚事嘛,也迟迟没有定下。”
杜聪望着刘达,道:“掌柜的素闻刘达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家中有权有势,便想搭上这颗大树,把这位姑娘许配给他,可刘达在这长沙城中地位甚高,他一个小小酒馆掌柜,自是高攀不上,无奈之下,便使了一点手段,把刘达骗来此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