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邓县的一个小镇上,住着一对夫妇,常年经营着一个小百货铺,经营范围也就是油盐酱醋之类的日常货物。夫妇俩夫唱妇随,恩恩爱爱,小日子过得倒也红红火火,踏踏实实。
这年的雪,来得格外的早,那鹅毛般的雪花下得也欢,都已经三天了,看来还没有停的意思。
已近年关了,两口子这天又去县城进货,顺便也办点年货。
要说从邓县到镇里,也就是十几华里。因为当时的交通并不便利,除了马车就得用脚走,在大雪天,行走便成了唯一选择了。
这时,风更大了,大片大片的雪花在无垠的旷野肆意狂舞。在那并不宽敞的马路上,夫妇俩正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家赶,走了将近两个小时,才回到镇上。
一到家,那男的在门口使劲地跺了跺脚,把背上的大包小包找个干净的地方一放,顺手将大衣一脱,抖抖上面的雪花,挂在墙上,然后弯腰提起水瓶,往那平常饮用的大圆茶水杯里倒去,等他急急地喝完一大口后,双手握住茶杯并来回搓滚起来,不再吱声。
那女的看上去也不过二十五六岁,细眉大眼,落落大方。只见她熟练地将头上的围巾解开,弹掉了衣服的雪花,然后一边将那双冻红的手搓热,又在红扑扑的脸蛋上搓了几下,一边冲着丈夫格格格格地笑了起来,笑声中蕴藏着深情。
“冷不?俺给你做饭去!”那女的说着就进了里屋,忙活去了。
冬日的黄昏,没有余辉。天很快就黑了。
这两口吃过晚饭,早早地钻进了被窝,嘀嘀咕咕一阵子后,一夜无话。
第二天,这两口起得早。匆匆早饭后,夫妇俩就急急地去了一个叫老李家的秤铺,其实这秤铺也并不大,只是平时给当地人制秤校秤什么的,也就是说只要有人来光顾,秤铺就会按照他们的要求尽力办事,为他人服务好,该保密的保密,该公正的公正。不过,在当时会制秤手艺的人少,于是老李家秤铺的名气也是远近闻名。
这天,那夫妇俩一进秤铺,那男的便将老板拉进了里屋说话,不一小会儿,那男的和老板出来了,只见那老板满脸堆笑,一个劲地说着“一定,一定”。
那天晚上,夫妇俩正吃着饭,那女的突然起身对丈夫说:“俺身体有点不舒服,得上街里诊所看看去。”说完进里屋带着钱出去了。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那女的回来了,一进屋,就冲着被窝里的丈夫笑,说着:“还好,不碍事。”说完,还撅起小嘴在丈夫的脸上亲了一下。
丈夫听完后也就没有过问太多,不过这天他也高兴,于是这一夜,夫妇俩格外亲热。
江河不往返,岁月不倒流。时间过得真快,一年很快又过去了。
要说这一年,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两口的百货铺人气比往年旺了许多许多,特别是糖盐散装之类的过秤货物,经常得排成长队,就像是抢着买一样,就连邻镇的人甚至还专程前往光顾呢。更出人意料的是,该百货铺别的货物由于与他人铺上的价格相当,而生意却也无缘无故地畅销起来。人们可以想见,那夫妇俩这一年实在是忙得够呛,真可谓不亦乐乎!
年三十晚上,丈夫拨着算盘,媳妇看着货单,年终结算结果出来后,发现赚的钱比往年多了好几倍。
这时,丈夫笑了,媳妇乐了。笑着笑着,丈夫一把抱住媳妇,挤眉弄眼,满脸狡黠地说:“媳妇啊,我得告诉你一个秘密,这赚钱的窍门那,全在秤上,我们上回定制秤时我多给了老板价钱,那是一把七两秤。”
那媳妇呢,一边笑着说“讨厌”,一边从丈夫的怀里挣脱出来,然后一屁股坐在床沿上,那一本正经的样子好像换了一个人似的,只听她说:“你呀,回头好好地去问问秤铺的老板吧,那天晚上我又花钱将我们使用的秤改为一斤二两秤了。”
“使用一斤二两秤,看起来在过秤货物上吃了二两的亏,街上人会说我们实在,证明我们经营的别的货物也同样正经,这样光顾咱们百货铺的人自然也就多了。人是要讲诚信的,有人在良心上觉得欠了我们二两的便宜,虽然他不会说出来,但他肯定就会想法去购买别的东西来作为良心弥补。”
“至于你用心良苦定做的七两秤,你或许可以骗取他人的三两便宜,那你也就失去了他对你一辈子的信任。骗人一时,但骗不了一世。不是有俗语说吗?千夫所指,无病而死。”
丈夫像个犯错误的小孩子似地听着听着,忽儿一把将媳妇拥在怀里,紧紧地抱住,害怕她会飞了似的,眼里浸满泪水:“我懂,我懂了。”
后来呢?后来,这夫妇俩的百货铺越开越大了,生意格外红火。
至于那把一斤二两秤,后来便成了“传家宝”,并用红布慎重包裹,年年祭秤,代代相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