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思邈在《千金要方·养性序》中指出“德行不克纵服玉液金丹未能延寿”。并强调指出:“道德日全,不祈善而有福,不求寿而自延。此养生之大旨也。”养生之首,长寿大法——修行道德。
孔子讲:“仁者寿。”这里所讲的“仁者”之“仁”,是古代儒家的一种涵义极广的道德范畴。《说文·人部》:“仁,亲也,从人、二。”《礼记·中庸》:“仁者人也,亲亲为大。”本指人与人之间相亲爱。孔子所言“仁”,包括恭、宽、信、敏、惠、智、勇、忠、恕、孝、悌等内容,而以“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和“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为实行的方法,当然一般是指具有仁德的人,这种人施行仁德就可得到长寿。孔子又说:“大德必得其寿。”而孔子在这里所讲的“德”,其实就是积善行德,这在今天也没有过时,只不过提法有所不同罢了。
孙思邈以其高尚的医德、精湛的医术、罕见的寿龄、丰富的著述,尤以养生长寿遗存甚丰,切实可行,自成体系。其巨著《千金要方》之首医德为先,这不仅在中国,而且是世界的第一。他从立论到身行,皆为医家之楷模,亦为世人修身处世,做人立业之典范。
他认为“人命至重,有贵千金,一方济之,德逾于此”,从而使养生长寿,抗老延年理论与方法得到进一步发展。同时他很注意吸收和研究儒、佛、道各家的修身养生理论和方法中的合理与有效的成分,充实自己,亲自实践,并提高到养生长寿、抗老延年的“生”与“死”的高度,继承和发挥先秦以来的医学思想,把养生长寿建立在“治未病”的基础上,防止病害与自然对人身心、形神、年寿的损伤。
孙思邈以其养生长寿141岁的实应效果,罕见的年寿与奇效的保健之述、抗老之论、养生之法、长寿之术,形成了独具特色、内容丰富、形式多样、行之有效的综合养生长寿体系,其根与本在于——道行。道德观念是属于哲学范畴的上层建筑,道德是与人类社会共存亡的。孙思邈《福寿论》中,通过人的衣、食、住、行、官、妻、费、用等具体的现实生活,系统地指出人的善恶标准、道德规范并有机地同“福”与“寿”联系在一起。认识人生活中的福、祸、善、恶都是人自为之,“福者造善之积也,祸者造不善之积也,鬼神盖不能为人之祸,亦不能致人之福”。显而易见,这是向封建迷信和天命观、宿命论的宣战,是朴素的唯物主义的反映,是具有积极意义的。“富贵者以轻势取为非分也,贫贱者以妄盗取为非分也,神而记之,人不知也”。“贫者多寿,富者多促。贫者多寿,以贫穷自困而常不足,不可罚寿;富者多促,而奢侈有余,所以折其命也”。“官爵之非分者,崎岖而居之(指多方投机钻营,不择手段而官居显位),贿赂而得之,德薄而执其位,躁求而窃其禄,示其躁取而不强,强而取之非分也,即有灾焉、疾焉、死焉。神已记之,人不知也”。孙思邈深切地同情人民的疾苦,厌恶权贵者的压榨。“童仆之非分者,以良为贱,以是为非,苦不悯之,乐不容之,寒暑不念其勤劳,老病不矜其困惫,鞭挞不问其屈状,凌辱不问其亲疏,此非分也,神已记之,人不知也”。同时,还有车马之非分,妻妾之非分,屋宇之非分,粟帛之非分,衣食之非分,货易之非分等。其“非分”是善恶福祸,也就是说是道德、伦理的标准。“非”是恶,是祸,是不应该,不应得;“分”是善,是福,是应该,应得的。善恶是人自为之,鬼神不能驱使,客观事实如实地记载下来,人自己还不知道(不认识)。“神已记之”的“神”字,不是所谓的迷信之神,而是指自然界(天道),就是事物发展的规律,就是客观存在。孙思邈博通经传,学通“三家”(儒、佛、道),几度修隐,常居名山,洞明医道,尤于深达。又秉性清高,志坚业诚,济世活人,不屑入仕,拒绝了隋唐两朝三个帝王的赐官,但又不拒豪门贵族、官臣穷苦、华夷智愚、富贵贫贱、怨亲善友的求医救治,普同一等。“先发大慈恻隐之心”,“皆如至亲之想”,“一心赴救”,“无欲无求”。与民众同呼共吸,共欢同乐,其根本在“誓愿普救含灵之苦”。并认为如此“可为苍生大医,反此则是含灵巨贼”。这就是其“行”其“德”!
孙思邈自谓“吾幼遭风冷,屡造医门,汤药之资,罄尽家产。所以青衿之岁,高尚兹典;白首之年,未尝释卷”。故“一事长于己者,不远千里伏膺取决,至于弱冠,颇觉有悟。是以亲邻中外有疾危者,多所济益”,并又自云“夙婴沉疾,早缠瘵”,“志学之岁,驰百金而徇经方”,“耄及之年,竟三余而勤药饵”。这同当时“朝野士庶,廉耻医术之名,多教子弟诵短文,构小策,以求出身之道。医治之术,阙而弗论,吁可怪也”两相对比,何等鲜明,这就是其“德”其“行”!
孙思邈为给人民群众解痛除苦,拯危救难,除在医术上精益求精外,在临床诊治中更为世人瞩目,要求“省病诊疾,至意深心,详察形候,纤毫勿失,处判针药,无得参差。虽曰病宜速救,要须临事而不惑,惟当审谛覃思。不得于性命之上,率尔自称俊快,邀射名誉,甚为不仁”,“訾毁诸医,自矜己德”。当遇到危重病人时要认真负责,仔细准确,不为表面现象所迷惑,不只图表现自己或轻快省事,从而贻误病人。又指出:“到病家,纵绮罗满目,勿左右顾盼;丝竹凑耳,无得似有所娱;珍馐迭荐,食如无味,醽醁(美酒)兼陈,看有若无。”又说“医人不得恃己所长,专心经略财物”。到病家治病,要专心致志,不为华丽的穿着而顾盼,不为悦耳的乐声而分心,不为佳肴美酒而贪婪,也不能借治病之机而图谋财物。总之,不要有非分之想,应以医治病人痛楚为己任。还指出:“其有患疮痍下痢,臭秽不可瞻视,人所恶见者,但是惭怜愧忧恤之意,不得起一念蒂芥之心。”“夫一人向隅,满堂不乐,而况病人苦楚,不离斯须,而医者安然戏娱,傲然自得……”医生为患者诊病,不能怕脏怕臭,更不得在病人痛苦时,自己安然愉快。
难能可贵的是,孙思邈不但这样说,而且身体力行,以自己毕生的医学实践作了有力的证明。麻风病至今仍为一些人谈之色变,孙思邈却“尝手疗六百余人,差着十分有一,莫不一一亲自抚养”。这就是其“德”其“行”!
孙思邈指出:“今之医门极为秘惜,不许子弟泄漏一法,至于父子之间,亦不传示。……岂使愚于天下,令至道不行,壅蔽圣人之意,甚可怪也。”他反对医方的保密不传,而且抨击这种坏习气,指出:“江南诸师秘仲景方不传。”他把自己临床应用的要方和验方整理出来。他认为生命的价值、健康的身体是千两黄金也不能换的,以一方使人死而复生,此就是德。他一生行医民间,为百姓治病除疾,医药养生巨著公布于世,“欲使家家自学,人人自晓”。因而《千金要方》、《千金翼方》之着“未可传于士族,庶以贻厥私门”,把医药知识、防病治病、保健养生、抗老延年的经验传到老百姓中间去,而不是为那些士族门阀、皇家世亲服务,更反对把医方密经藏隐于私门。这就是其“行”其“德”!
实践证明:只有把毕生精力献给人民,为人民做出巨大贡献的人,才能得到人民的爱戴,才会永远得到人民的怀念。千百年来,人们用很多美丽的传说、生动的故事盛赞孙思邈,世代流布,广传不息。人们称他为“真人”,后又尊称为“药王”。人们修祠建庙,岁岁祭祀,纪念的庙宇遍及大江南北,长城内外。正如我国著名的中医学家黄竹斋先生曾评价:“道通天地术通圣,儒中隐逸医中真。”他指出孙思邈是“博大精微,道全德备,蔚然为一代宗师,盖仲景后一人也”。
孙氏重视道德修养以延寿,所以他在许多养生长寿理论和方法中都用养性来概括,认为“性既自善,内外百病皆悉不生,祸乱灾害亦无由作”。故《内经》指出:“德全不危。”俗语常言:“善必考寿,恶必早亡!”这也是有一定道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