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花未眠眯起嗤冷的眸子,兰贵妃此举不过是想借自己的手除掉夕妃。说到底,兰姬既不想招惹腥味,又想鱼和熊掌兼得。无奈花未眠如今被禁足,已经落魄,否则必然不会听任兰姬在此颐指气使。
独孤辰夕,我们走着瞧。
低眉望着手里的瓷瓶,花未眠笑得得意,仿佛看见了夕妃浑身是血的惨状,“独孤辰夕,你想不到吧,本宫的绝地反击,绝对会让你喜出望外的!”
假孕?哼……兰姬眸色犀利,有贤妃这个笨蛋当自己的枪手,她又何乐不为呢?但更让她高兴的是,贤妃竟然说出夕妃假孕之事,当真是意外之喜啊!只要拿住了夕妃假孕的证据,扳倒夕妃还不是手到擒来?
当然,前提是,夕妃必须有破绽可寻。
放眼宫里,夕妃身旁当时只有几个亲近的人,首当其冲的是弄痕,然而弄痕武艺太高,绝对不是理想的对付人选。其次是寂寥,因为上次污蔑夕妃,举宫皆知寂寥此人与皇后与兰姬自身的恩怨,对付寂寥无疑会把所有人的疑点聚集在自己身上。这绝对不是明智的选择。
那么剩下的,只有刘太医和……瑞香!
刘太医身在太医院,又是个太医,一旦失踪,势必会引起宫中个人的重视。
但如果是瑞香的话……一介宫婢,无权无势……
兰姬羽睫轻扬,容色倾城。流光熠熠的眸子,闪烁着迷人的光彩,宛若初生的云霞,充满了血红色的朦胧。
人生,有得才有失,有失必有得。
但对于若倾城而言,如今是得还是失,早已模糊了概念。
缓缓往宫外走去,弄痕一怔,“你还病着,要去哪?”
“就算病着,也该去看看故人。”若倾城冷眸如雪。
直到站在清微宫前,弄痕才知道,所谓的故人,原来就是花未眠。刚要进去,却听得若倾城道,“弄痕,你在这里等我,我自己进去。”
“可是……”弄痕不放心,毕竟花未眠恨若倾城入骨,如果做出过激的举动那该如何是好?
“放心吧,如今我才是赢家,她身子不便,又岂会自寻苦吃找我麻烦。”若倾城幽然说着,眼底不似原先的仇恨。
语罢,若倾城独自一人走进空荡荡的清微宫。
自从花未眠被禁足,宫人也都各奔前程被分发到各宫各院,现在的清微宫早已没有先前的繁华。除了夏音和赵元这两个花未眠的贴身奴才无人敢要,整个清微宫算是人去楼空了。
“看样子,贤妃娘娘的日子当真是不好过。”若倾城冷冷看着没了以往光鲜亮丽的花未眠,优雅的坐在她身旁的椅子上,容光焕发,“哦,对了,本宫忘了,如今贤妃已经被废了妃位,降为美人了。是吧,贤美人?”
“拜你所赐!”花未眠深吸一口气,脖颈间的青筋微微暴起,可见她的怒意。
若倾城笑得邪冷,“是吗?贤美人禁足在此,难道就没有想过,你有今日的下场,何尝不是素日里作恶太多,应有此报吗?”
“独孤辰夕,你给本宫滚出去!”花未眠盛怒起身,直指若倾城的容脸破口大骂,全然不顾自己的形象,“本宫一刻也不想看见你。你可知道,本宫看到你就觉得恶心,恶心得想吐!”
“你如此盛怒,是不是觉得有愧于本宫,所以心虚得不想看见本宫?”若倾城不温不火,继续说着。
花未眠的身子因为愤怒而有些打颤,“独孤辰夕,本宫从未欠过你,分明是你陷害本宫,你还敢来耀武扬威!若非本宫失了势,岂容你在此张狂!”
“是啊,你不说,本宫倒忘了,贤美人你失势了!此刻可是连妃位都被废了。”若倾城忽然笑得绝世,明亮的眼眸如浩瀚星辰,流动着璀璨的光芒,“不过,贤美人难道真的没有害过本宫?一丝一毫的心思都没有吗?”
花未眠哑然,只是狠狠瞪着若倾城不改颜色的倾城容脸。
自袖中取出一封书信,花未眠的脸色霎时全变了,整张脸扭曲出恐惧的色彩,连声音都止不住颤抖,“这个是……”
“这个呀?”若倾城玩味的望着手中的书信,捎带着在花未眠眼前晃了一下,“这是你偷偷送出宫,准备送往平阳王府的书信啊!怎么,贤美人连自己的字迹都认不出来了?或者,你希望本宫替你诵读一遍?”
“不!”花未眠歇斯底里的嘶喊,眼底陡然黯淡,声音细如蚊蝇,“求你,不要!”
“求我?”若倾城干笑几声,“花未眠,你也有求饶的时候吗?你可想过,那些枉死在你手上的人,你给过他们求饶的机会吗?没有!你没有!”
闻言,花未眠的眼神变得格外复杂,又惊又惧,又恐又慌,一下子跌坐在椅子上。
若倾城的脸在她的视线里放大,冰冷的手死死掐住花未眠的脖颈,若倾城笑得冰冷,笑得肝肠寸断,“你可想过,濒临死亡是何种滋味?”
狠狠松开手,若倾城傲然伫立,一身尊华无与伦比。冰冷的眸扫过花未眠死灰般的脸,若倾城一改方才的笑靥,面露寒光,“花未眠,这次本宫绝不会手软。不妨告诉你,没有人能救你,也不会有人来救你,横竖,本宫都要你死!你听清楚了吗?”
转身,大步朝门外走去。
蓦地,花未眠忽然伸手扣住她的手腕,若倾城一怔。腕上传来湿湿的感觉,若倾城愠怒,狠狠甩开花未眠的手,一声厉喝,“放手!”
花未眠一个踉跄,被若倾城的力量打翻在地,肚子重重着地。
心头一惊,若倾城正欲上前扶她,下一刻,脑海里闪过慕容长忆与萧贵妃的容脸。顿时敛了所有的同情,因为不值得。对于花未眠,不值得她一丝一毫的同情与怜悯。
“独孤辰夕,本宫就算死,也不会放过你!”花未眠勉力撑坐在地上,面色微微泛着白,额头有些细小的汗珠。
“好,本宫等着你。有本事午夜轮回,你来找本宫索命!本宫,奉陪到底!”若倾城甩袖而去,毫不留情。
身后,花未眠面目痛苦,腹部因为方才的摔倒而隐隐作痛,一揪一揪的阵痛袭来。身下湿潮的感觉清清楚楚,仿佛是……花未眠紧咬下唇,低眉去看,只见血水沿着裤管源源而下。
她忽然明白,羊水破了。
瞬间,花未眠慌了神,连站起来的气力都没有。阵痛越发密集,她几乎是爬着将身子挪出正殿,扯着嗓子嘶喊,“来人……来人……传太医,传太医,本宫要生了……传太医……”身后,一行爬行过后留下的血痕,清晰而惨烈。
所幸夏音赶到得及时,花未眠总算是传来了太医。
一时间整个后宫都议论纷纷,注意力都集中在花未眠未出世的孩子身上。所有人都在猜,花未眠会生男生女。奇怪的是,慕容元策在此时竟也不来探视,仿佛任凭花未眠自生自灭般,不做任何举动。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算盘。
苏流云已经做好接手这个孩子的准备,只要花未眠生下儿子,她就会以生母身份卑微,长子不宜居于冷宫之名,把花未眠的孩子纳为己有。如此,太子之位便可牢牢稳固在她这个皇后手里。若花未眠不济,生下个女儿,她正好可以赶尽杀绝,让她们母女两在冷宫待上一辈子。
“你放心,无论是男是女,我都不会让这个孩子活着,她不会有机会翻身成为你的威胁。”弄痕眉目森冷,站在若倾城身后,死死盯着内头喊声震天的清微宫大门。
“慢着!”若倾城面色一沉,身子陡然一颤。
弄痕不解的望着脸上漾开一抹哀伤的若倾城,“你不想为你儿子报仇了?”
若倾城仰头长叹,苦笑几声,羽睫颤了颤,险些掉下泪来,“杀了她的孩子,我的孩子就能活过来吗?就算她该死,她的孩子何辜?”
“你的意思是,留下这个孩子?”弄痕一怔,万料不到若倾城会在此刻心软,不由的拧眉,“倾城,你可要想清楚。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弄痕,谢谢你为我着想。但是,我也有我的坚持。留下这个孩子吧,无论是男是女,我都不后悔今日的抉择。”若倾城轻浅笑着,眼底成殇。
长长呼出一口气,弄痕似乎有些理解若倾城此刻的心境,幽然道,“我不会让此事成为你心中的遗憾,放心吧,我有分寸。”
若倾城颔首,“去吧!”
清微宫外,没有一个人,只有夏音一人与太医在里头为花未眠准备接生。花未眠惨叫连连,声音格外刺耳。弄痕不觉蹙眉,长剑穿身她都不曾皱一下眉头,这花未眠未免也太会做戏了,生个孩子就惨叫成这样,当真是污弄痕的耳朵。
两个稳婆急急忙忙的从宫门口进来,弄痕笔直走到两人跟前,自怀里掏出一袋子银钱丢到两人跟前。扫一眼震住的两人,弄痕不紧不慢的开口,“这是我家主子的意思,保住小的,至于大的,你们看着办。如今这清微宫已是个是非之地,如果你们不想死的话,就照我说的做。事成之后,我家主子还有重赏。”
“敢问姑娘的主子是……”稳婆们不敢大意,要知道花未眠肚子里的是龙嗣,若是来日翻身,那她们岂不是要吃不来兜着走?
“这个你们不用管,你们只需要知道,里头的人是翻不了身的。”弄痕冷眉,看着二人还在犹豫。又从袖子里取出两锭金子,扎眼的金光直闪得两人喜笑颜开,忙不迭点头称是。
弄痕面色凄冷,“记着,不要让我家主子见到囫囵个的。”
望着稳婆们一溜烟小跑进了寝殿。她们在宫中见惯了尔虞我诈,自然明白弄痕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