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婉柔气息急促,表情略显狰狞,痛苦的神色溢于言表。
徐徐起身,慕容元楹冷眼看着跌坐在地的王婉柔,桀骜伫立,不可一世。居高临下,慕容元楹话语冰冷,“还不起来。”
颤颤巍巍的起身,王婉柔整个人像丢了魂般,颤抖得不成样子。
“你不是想为本王生个孩子吗?”慕容元楹突然开口。
王婉柔不敢置信的望着他,眼眸瞪得斗大。
慕容元楹嗤寒,目光清冽,“难道还要本王动手?”
倒吸一口冷气,王婉柔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心窜出,直接冻结了心脏。那一刻,她觉得自己就像行尸走肉,就像出卖肉体风尘女子,不着寸缕的站在大庭广众,任人****任人践踏。可是她没有办法,除了爱情,她与靖王之间,还有利益的纠结。
凡事,忍则大成,废则尽弃。
“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本王面前。”慕容元楹顾自下了软榻,顺手拿起地面的衣衫披上,甚至连看她一眼都不愿,只留给她无温的冰冷背影,“能不能怀孕,看你自己的造化。本王不想再看见你,更不会再碰你!”
王婉柔回眸望着他,凄然笑着,泪流满面。她要的,他给了,只是没有结果罢了。
门开了,外头的光径直照进房间,王婉柔的身子颤了颤,有种打心底透出的凉薄。她看到慕容元楹毫不留恋的走出房间,头也不回的消失在门口的阳光里。羽睫颤了颤,王婉柔自嘲般冷笑,泪落连珠。
麻木的走出房间,抬眼去看金色的光,如此明媚的天空,为何照不进心底的阴暗?老天可真会跟她开玩笑,这辈子,她就像一枚棋子,被人使来使去。很久很久以前,她以为自己会成为皇帝的宠妃,结果,她被皇帝以掉包计赐给了靖王为妃。如此便也罢了,她没想到的是,靖王心有所属,她空有王妃虚名,其余的什么都没有。
所以,她要去争,去抢,争那些遥不可及的,抢那些不属于自己的。可是现在,她忽然觉得好累,身心俱疲。
一下跌坐在书房门前,王婉柔面如死灰,久久没有起来。
中秋将至,宫内喜庆甚欢。到处可见愉悦的容脸,笑声不断。花未眠死后沉寂很久的宫闱,终于重新展现阳光般的氛围。
坐在树荫底下,若倾城手中摇着思安公主,哼着小调哄她入睡,这样的神情迷人至极。远远的,看见慕容元楹走来,若倾城的眉睫颤了颤,不自然的起身。
“夕妃娘娘千岁。”慕容元楹笔直走到她面前,眉梢上晕染了些许喜悦之色。
“王爷多礼了。”若倾城轻轻的还礼,转身将孩子递给一旁的乳母,“小心别让公主扑了风。”
乳母施礼退下。弄痕看了若倾城一眼,很自觉的带着一干人等退下。
“王爷今日进宫,是为中秋献礼之事?”若倾城淡若风轻,也不直接对视他的眼睛,拧头去看远处凋败的荷叶。
微风里,弥漫着若隐若现的桂花香。
“是。”慕容元楹的眼睛一刻不离她的脸,笑得有些怪异,“方才看娘娘对待思安公主竟如视亲生,不觉有些钦佩。如此,本王倒想起一个人来。”
若倾城的眉头一挑,心里顿了一下,脸上仍是微风般的笑,“是吗?不知王爷所指何人?可是本宫认识的?”
“娘娘自然认得。”慕容元楹近前一步,压低声音,“云嫔!”
咯噔一下,若倾城的心险些漏跳一旁,强压住内心的惊悸,“王爷可知皇上从不许人在宫中提及……”
“此事独娘娘知道,想必娘娘不会傻得去告诉皇上吧!”慕容元楹不待她说完,便抢先说到,“本王也只是随口一说,夕妃娘娘不必放在心上。冒犯之处,还望娘娘海涵。”
羽睫颤了一下,若倾城眉色从容,“王爷当是随口一说,本宫也只当是顺耳一听,过了便忘了,自然不会记在心上。”
慕容元楹的眼神灼热得可以融化若倾城,步步逼近,温热的气流几乎吹在她的额发处。他的声音很轻,很轻,轻得只有她能听得到,“倾城莫怕,楹哥哥不会伤害你。有朝一日,楹哥哥定会带你离开,远离宫闱倾轧,远离是是非非。”
若倾城骤然昂起头,眼神闪了一下,狠狠别过头去,冷声道,“王爷,本宫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若王爷没什么事,本宫要告辞了!”
“夕妃这么急着走,莫非真的怕了本王?还是,把本王的话当真了?”慕容元楹挺直身子,傲然伫立,高声阔语。
深吸一口气,若倾城斜睨他一眼,眸色无温,“有例在先,本宫岂敢再与皇上除外的男子靠的太近?何况,本宫是独孤辰夕,并非王爷口中的倾城此人。王爷这样说,是不是太不把本宫放在眼里了?本宫好歹也算君妃,王爷这般污蔑与戏弄,是否有弟戏兄嫂,臣戏君妃之嫌?”
闻言,慕容元楹的脸色一沉,“本王不敢!”
“哼,本宫是看靖王一贯安分守己,才与你说几句话,想不到靖王你也是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之人。只怪本宫错看了你,倒教自己惹来一身羞辱。”若倾城毫不留情的甩袖而去。心,几乎要蹦出嗓子眼。
对不起楹哥哥,倾城不是故意羞辱你。实在是倾城有不得已的苦衷,实在不能以真容相对。楹哥哥……
走出拐角,若倾城黯然转身,远远的望着慕容元楹眺望远方的姿态。俊彦的面孔,带着冬日里的冰冷,幽然的背影如此哀伤。一切,都是为了她。
轻咳几声,慕容元楹咳得有些费力,连脸颊都涨红了。
若倾城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为了她,他落下了病根,失去了从前康健的身子。当她听说慕容元楹像收集物件一样,收集每一个与她相似的女子为妾,她的心就疼得无以复加。这辈子,她欠了太多人,慕容元楹也算其中之一。
薄薄的唇,止不住颤抖,那一声楹哥哥卡在喉间,终究无法吐出。若倾城潸然泪下,心中诉着千万遍的对不起,唯独没有那句慕容元楹想要的:我爱你!因为她给不了,也给不起,何其清楚,就算不爱慕容元策,她也不会爱上慕容元楹。永远都不会!
与其给了希望再夺走,还不如从一开始就赋予无望的结果。
转身,若倾城不再回头,因为不忍,也不能。有些时光注定了流逝,有些事情注定了无果,而有些人,注定只能擦肩。
心,却痛得揪起。
踏进云藻宫的那一刻,若倾城敛尽所有容色,换上一贯的清冷孤傲。扫一眼金碧辉煌的殿宇厅堂,四四方方的墙垣,四四方方的天,就像牢笼,就像地狱。可是,她已折断了羽翼,再也无法振翅高飞。那些错失的自由,也只能错失。
寂寥有些神情怪异的走来,见宫婢都在,便朝若倾城轻轻施礼,“娘娘千岁。”
“你神色不好,发生了何事?”若倾城眸色锐利。
语罢,身后的弄痕冲所有人道,“你们都下去,娘娘暂时不需要人伺候。”
徐徐走进寝殿,若倾城安然坐下,“说罢。”
顿了顿,寂寥才低低的开口,“今儿个我一整天没见到瑞香,遍寻宫内未果,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若倾城的眸子陡然瞪大,身子嗖的站起,“你说什么?”
弄痕凝眉,“瑞香惯来不会这样无声无息的离开,进出都会与我打声招呼。莫非是……出了什么事?”
一下跌坐在座,若倾城的心里隐隐有了答案,不安的情绪随即浮在眉间。宫廷险恶,她最清楚不过。可是,什么人会对这样一个小婢女下手?除非瑞香手里握有他人很重要的把柄。
横竖想着,若倾城的心愈发寒到极点。一,瑞香是不知道萧贵妃死因的,所以不可能因为萧贵妃之事受牵连。何况萧贵妃死了那么久,没有人会没事找事。二,瑞香平时为人善良温和,从不得罪人,故而也不会有人心生愤恨而对待她。三,瑞香是除了弄痕、寂寥和刘太医之外,唯一一个知道自己假孕假小产的人。
“除非有人想拿瑞香对付我,否则,我找不出任何对付瑞香的理由。”若倾城幽然开口,眼睛里闪烁着肃杀的寒光。
寂寥一颤,“什么?对付你?”
弄痕亦是不解,“就算对付你,又与瑞香何干?”
“你们别忘了,花未眠是怎么死的?”若倾城冷若霜寒。
一语既出,两人随即怔在当场。他们都明白,是瑞香请的刘太医,所以若倾城假孕之事,瑞香一清二楚。
“那该如何是好?瑞香会不会被人利诱或是严刑逼供,招出事实的真相?”寂寥慌了神,要知道,假孕可是死罪。何况当初设局时,就是要花未眠的命。如今花未眠也死了,一旦被查出来是栽赃陷害,若倾城岂非罪无可恕?
弄痕不说话,只是盯着一语不发的若倾城。
许久,若倾城在起身,缓步走到窗口。猛然间,她狠狠推开窗户,外头强烈的光瞬间直射进来,若倾城不由的闭起了眼眸,“我不怕瑞香招供,我就怕瑞香抵死不招,反倒害了她的性命。”
闻言,弄痕的眼睛眨了一下,扭头望着寂寥,“是什么时候发现瑞香失踪的?”
“今儿一大早,婢女去了瑞香房里,说是床褥叠的整整齐齐,丝毫不像睡过的。我也问过宫人,都说是昨儿夜里看瑞香出了宫门,就没再见过她。还以为她回房了,谁知会是这样?”寂寥凝眉,担忧的望着若倾城深沉的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