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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八方追杀 (2)

第九章  八方追杀 (2)

“我知道。”他笑了:“你拳打脚踢粗野得像毛头小伙子,说话充大人自负得很。我不要你干预我的事,尤其不要理会那个什么五花剑潘兴。也许你的剑术很不错,自以为稳可胜得他的五花剑。但我知道这个人,他的剑术的确花得令人眼花撩乱,但那是掩人耳目的花招,真才实学却非常扎实,劈空掌力可伤人于体外丈五六左右,你的剑很难攻破他的掌力防卫圈。不谈这些你打我杀的事,我已经可以照料自己,农舍的主人也可以帮忙,你可以快马加鞭赶上你的人,赶回牧场忘了这里的事。谢谢你临危极手……”

“你救我……”

“你不欠我什么了,小姑娘。”他诚恳地说:“你完全不了解我这种人的事。世间的事是是非非,局外人是无法了解的,连局内人也不一定明白。我要在这里调治三五天,以免日后难以复元。”

“我陪你。”姑娘坚决地说:“你照顾不了自己,很可能有人前来搜踪觅迹。你说我自负,其实你也差不多,五十步笑百步而已。此时此地,由不了你逞强。听话,你是我的病人,把你医好,就算死马当作活马医好啦!我到里面去找那位老婆婆照料,这两天真亏她老人家帮忙。”

一声轻笑,姑娘宽心地出室,愁容尽消。

他盯着姑娘的背影发怔,心情极感不安。

他对姑娘的印象极佳,俏皮、活泼、大方、自以为聪明,与他的性情相近,甚至对姑娘的同伴,也同样怀有好印象,所以才决定管闲事助她们一臂之力,顺便除掉几个为害江湖的老凶魔。

感恩图报,这位小姑娘还债还得真快。

“她是无债一身轻。”他自言自语:“武林世家的小姐,有点聪明过度,不知利害,一旦情绪失去控制,会闹出大事来。”

他必须承认,这是一位可爱的小姑娘。

思路突然伸向不算遥远的过去,那位爱琴的无双灵凤,亮丽的倩影从记忆中涌现,朦朦胧胧地与杨小姑娘的幻影重叠、幻合。似乎衣衫并没隐没,面孔却幻合得分不清谁是谁来了。

“去你的!”他自嘲地低骂:“怎么胡思乱想了?”

男人胡思乱想,真该骂的。

他心中焦急,时不我留,如果不能及早复元,日精月华两妖女,恐怕已远出千里外了,这是他首先抓住的一条线,不能让这条线中断。

其他的线索,他正在留意搜集,何时可以把线收紧,必须等候时机或制造时机。

更令他不安的是:天网经两次失败,必定倾全力搏杀他,可以预见的是:下一批高手将很快地向他集中。

天网采用单线指挥活动,活动地区也分为四区,每一区有多少组成员,只有指挥中心的少数几个人知道。

以他这一区来说,他知道有三组:七天罡、四游神、五功曹。

他是七天罡的领队,名正言顺称天魁或天枢。七天罡与游神功曹不互通声气,也不会在一起执行任务,互相之间,也就缺乏认识,出动时只能凭统一的秘密手式,来分辨是不是自己人,所以在组织上有缺憾。

天网本来就是秘密而显得有点松懈的组织,本身没有强制性的隶属规范,每一组的活动,有甚大的自主权,甚至可以拒绝接受所派的任务。因为所要制裁的对象,负责执行的人有绝对自主的调查权。

如果执行人认为制裁对象的罪行,并不符合天网所订的标准,就可以中止执行向上申复或再调查,以免滥杀无辜。

所谓“奉命行事”而制裁自己人,在天网的十年历史中,从没发生过这种情况,那是完全违反天网宗旨,应该不可能发生的事。

如果他接到这种荒谬的指示,他会毫不客气地追根究底,决不可能坦然接受,更不可能向受到制裁的弟兄挥刀动剑。

而两次向他袭击的弟兄,竟然以“奉命行事”为藉口,向他卑鄙地下毒手,这些人是不是疯了?

不管这些弟兄是不是疯了,他却不忍心下毒手以牙还牙,在先天上他就输了一半气势,处境非常恶劣,天知道总领队派了多少弟兄来对付他。

他必须赶快复元,以争取时间。

但因内腑受伤离位,复元缓慢,内腑受自律神经管制,不受意志力驱策,所以用先天气功自疗,效果并不佳,只能寄望在良好的灵丹妙药上,以自疗术帮助药力发挥,达到最大的效能。

他必须有耐心等待,急也没有用。

另一让他不放心的原因,是距夺命怪医的石屋甚近,与怪医往来的各类牛鬼蛇神,很可能在这附近走动,他这里可能成为注目的目标。

一天,两天,伤势以惊人的速度,向复元之途迈进。

他有最好的灵丹妙药,救伤夺命的丹丸足敷应用,用神功自疗助健更是用功极勤,进步的情形可用突飞猛进四字来形容。

杨琼瑶仍然男装打扮,他坚持小姑娘必须避免露出庐山真面目,以免引起村民的疑心,风声传出那就麻烦了。

江湖朋友对夺命怪医孙不灵其人,可说又爱又恨。

爱的是那些患了不治之症的人,很可能花了大把金银,在怪医手中逃出鬼门关,很可能让怪医从阎王爷手中把命夺回。

恨的是病人就医是死是活,概不退款,是否能把命夺回,概不保证,但金银必须照付不误,一言不台,就毫不客气将病人和家属赶走。

治病的费用,也大得惊人,没有金银,一切免谈。金银,是可以买命的宝贝。

用活人试药,他已经从事这种试验二十年以上,极不人道而且残忍,所以他的居处,戒备森严不许外人接近。

所以活人试药的消息一直不曾外传,只有权少的人略有风闻,而这次,终于出了大纰漏。

他所结交的牛鬼蛇神,替他带来了灾祸。当然他不能全怪这些魔道朋友,他的贪心该负一半责任。

幸好死的几个凶魔并非有过命交情的朋友,他用不着心中有愧,用不着用老命与文斌拼死以全交,他也无力替这些朋友复仇,那不是他的责任。

他耽心天马牧场的人,前来兴问罪之师,但这是日后的事,用不着过早忧虑。

这天已是事故后的第四天,一早就艳阳高照,与平日没有什么两样,他却显得忧心忡忡,原因是五夏天起床练功,右眼皮一直就跳个不停。

眼皮跳被认为不吉之兆,迷信深植人心。

乐观的人说,左眼跳财,右眼跳来;来,意思是财来或佳客来。有杞人忧天症候群的人说:左眼跳祸,右眼跳灾;反正都不会有好事,所以眼皮跳心也慌乱地跳,虞大祸之将至,出门恐怕也会摔断老骨头。

大清早不会有事故发生,他的石屋距官道在好几里外,最近的村落,都有十里以上,前来求医的人,通常近午时分才会光临。

如果大清早就有人登门,那可就有七八成来意莫测了。

一名仆从照例早起打开大门,吃了一惊楞住了。

大门前面是前院,距院门约三四十步,院门没开,大门外不可能有陌生的人。

九个陌生的人,在院子里屹立,朝阳下看得真切;九个人的面扎一个比一个威严冷厉,像登门讨债的债主,气势极为慑人。

每个人都穿了精致的品质甚佳骑装,外面是轻柔的绸质披风。这玩意儿也称罩袍或罩衫,是装饰性的身分地位代表物。

所佩的刀剑皆古色斑斓,品质极佳的杀人利器,不是装饰华丽的饰剑,看气势便知道来意不善,不是登门求治的病患。

“你们是……”仆从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稍一失神随即恢复镇定。

“夺命怪医孙不灵起床了吧?”为首那位相貌极为威严的中年人,声如洪钟字字震耳:“叫他出来,在下有事找他谈谈。”

“尊驾高名上姓……”仆从警觉地向身后打手式。

“不要多问,快叫他出来。”

“你……”

“闭嘴!快去。”

声如雷震,仆从吓了一大跳。

身后一声轻咳,仆从闪在门侧,夺命怪医带了两名门人,胁下挟了狭锋单刀冷然出门。

“阁下抖尽了威风,必定来头不小。”夺命怪医反应相当激烈,说的话充满火药味:“我就是夺命怪医孙不灵,我的药对非死不可的人一定不灵。你阁下生龙活虎似的体格,应该不会患有不治之症,为何找我,贵姓呀?我不认识你。”

“我找你讨取四天前,在这里治重伤的人。”为首的人说话开门见山,无意亮名号:“你不认识我,我认识你就够了。”

夺命怪医脸色一变,果然灾难来了。

他这里有两个重伤的人,而不止一个。

上次独角山魈七个人,被文斌用巧打摆平了六个,其中两个受伤甚重,一个脸被打歪手腕骨碎,一个双小腿折断,两人目下正由他医治,这是道义,要他把人交出,道义有亏。

这些人打上门来,人多势众,气势慑人,流露在外的杀气慑人心魄,他必须在生死与道义中择取其一,此时此地道义是有价的。

“那是老夫的病人,也是朋友。”他向两名弟子打手式示意,准备应变:“伤势沉重。你们……”

“少废话!他是你的朋友?”

“不错。”

“那么,他告诉你许多秘密的事。”

“所谓秘密,得看是否牵涉到某些……”

“少给我废话,别妄想在嘴皮子上逞能。在下要将人带走,不管你是否愿意。”

“你阁下未免……”

“去把人带出来。”为首的人不容多说,举手一挥。

“遵命。”四名随从同声应喏,举步向前闯。

夺命怪医几次想拔刀,但总算忍住将爆发的愤火,藏在大袖内灰色手爪不住伸屈,火红的脸快要变成紫青色,强忍怒火的神情全落在对方眼下。

“你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为首的人不放过他,继续增加压力。

“老夫从不过问别人的私事。”

“知道是一回事,是否过问又是另一回事,反正你知道这是犯忌的事,我必须当作极为严重的事。”

“你的事还真多呢!”夺命怪医咬牙说,对方每一句话最后都有一个事字。

“严重的事,必须以断然手段处理。灭口!”

四名随从像四头发威的猛虎,猛然扑向猎物,半途刀剑出鞘,剑刀发出慑人心魄的光芒。

“咦!你们……”夺命怪医厉叫。

已没有继续叫的机会了,刀光剑影已经临头。

对方竟然不等结果便下令灭口,他有一千张嘴也解决不了危机,对方显然在光临之前,他的死活便决定了。

灭口两个字,听在他耳中,像挨了一记雷电,震惊也激发了他拼的勇气,激发他死中求生的本能。

他斜退拔刀大喝一声,刀发如霹雳,破釜沉舟全力招发腰横玉带,以身体御刀,贴身抢入要拼个两败俱伤。

两个随从向他夹攻,他选择用剑的人生死一搏,充分发挥了拼命单刀的威力,连人带刀急旋而进。

剑嗤一声贯入他的左臂外侧,剑在肉中不可能立即割裂肌肉收剑,他的护体神功也不比对方弱,剑像是被他的肌肉夹住了。

瞬间决定生死,他已撞入对方怀中,刀尖击破护体神功,仅受到些少阻滞,一旋之下,划开了对方的右肋直至肚腹,等于是横开膛。

同一瞬间,另一把锋利的单刀,落在他的右颈侧,锋刃直抵肩脊深处。

一声狂叫,两人同时倒下了。

九个人挤在病室内,两张病床上各有一具尸体,是被杀死的,死前曾经意图反抗或逃走,在床下被杀死之后,再移放在床上待验的。

为首的人仔细察看脸曾经被打歪的尸体,尸体的脸颊青肿变形,嘴也因掉牙过多而青肿,整个人的脸型,已经完全走样,要分辨真不是易事。

“不是天魁星。”为首的人肯定地宣布,脸色很难看:“为何不先捉住便杀人?”

“启禀庄主。”一名身材魁梧的随从满脸惶恐,急急顺从地禀告:“这人的左手仍然管用,滚下床瞬间,发射暗器极为狠准。属下被迫打落透风镖时,顺手给他一刀,他居然没能闪过普通的划地为牢平凡招术,属下……属下该死!”

“算了,庄主,交手时难免有错失。张龙也是心中有点虚,对天魁星怀有强烈的戒心,下手难免有点躁急,可以原谅。”另一位随从打扮的人,替同伴说情:“这个死鬼只剩下左手可用,依然可以发射劲道不弱的三棱透风镖,定然是强悍的高手名家。”

“糟!人都杀光了。”庄主不再责备张龙,语气流露出后悔:“想问口供已经不可能了。这鬼石屋一定有地窟,人藏在地窟治疗,给我仔细搜,那混蛋一定到这里找怪医治伤,一定还在这里,搜!”

一阵好搜,几乎把地皮也翻过来了,找到了地窟,没有人在内藏匿,全堆放着罕见的药材,以及精制的各种膏丹丸散。

夺命怪医号称夺命,擅于抢救特殊病患。

所谓抢救,十之七八是危急他奇难杂症,所用的药,也十之八九是以毒攻毒的毒剂。这是说,夺命怪医善用毒。

庄主喜极欲狂,搜集了不少膏丹散带走,然后放上一把火,把地窟的物品烧光。

“留下两个人,在附近彻底搜寻可疑的线索。”庄主不得不承认失败,临行向爪牙吩咐:“明天再赶上会合,我先走。”

太早灭口,错失问口供的机会,如果能向夺命怪医逼供,必定可以知道四天前所发生的事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