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青莯看到飞染眼眶中的泪花，立马慌了神，急急松开她的手，转念间又觉得不对，想抓回她的小手，被她顺势推了一下。他后退一步，呆呆地看她。为什么他看过的千千万万本书，没有一本书教授，男人应该怎么哄女生，她才会破涕而笑？！
飞染见他果真松手了，两滴眼泪同时从眼角滑落。
宋青莯更慌张了。他不知所措，索性把心一横，结结实实抱住她，低声轻哄：“你别哭啊，最多以后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你想问俞毅什么问题都成，我不会再干涉了……刚才，我只是怕你事后会觉得难为情，这才捂住你的嘴……反正，总之，以后你想怎么样都可以，我保证，没人胆敢笑话你……”
“我想师傅了，我想师傅回来我身边。”
宋青莯呆住了。她的思维也跳跃得太快了吧，他怎么有点跟不上。早前他们拜祭息嗔师太的时候，也没见她这么伤心啊。
他低声轻哄：“告诉我，为什么突然想你师傅了。”
飞染抽抽噎噎，又是恼恨他，又觉得根本就是自己无理取闹。可另一方面，她真的很难过，她希望他能安慰自己。
“好了，先别哭了。”宋青莯轻拍她的背。
他动作轻柔，声音温和，飞染反而哭得更伤心了。
听着她的啜泣声，宋青莯觉得自己快疯了，明明他步下马车的时候，她还好好的呀。难道她是在生气，他没有等她一块下车？可这事和息嗔师太也扯不上关系啊。
他自认逻辑推理能力很强，善于洞察人心，可如今，他竟然不明白心爱女人的心思，不知道应该拿她怎么办。
宋青莯满心无奈，只能抱紧她，自我安慰，至少她没有推开他。
许久，飞染慢慢止了眼泪，低声说：“我不是无理取闹，也不是真的生大人的气，我就是突然间很难过，很伤心。我不该冲大人发脾气的……”
“你为什么很难过，很伤心？”宋青莯的声音很轻，好似生怕惊扰了她。
飞染抬起小脸，眼巴巴看他问：“大人，你先告诉我，刚才……就是在马车上……那时候，你说的那些都是真的吗？因为喜欢，就可以那样……你没有骗我？”
宋青莯低头凝视她，不敢回答。他们还没有成亲，他们压根不该单独坐一辆马车，可他情不自禁。每次只要他们单独在一起，他就像变成了另一个人，连他自己都快认不出来了。
这会儿他若是说实话，即便他赌咒发誓，他一定会明媒正娶她，她必定十分生气。可他若是继续利用她的纯真，一旦她知道了真相，她说不定想杀了他。
宋青莯忽然觉得，他简直一步步把自己逼上了绝路。当初，他在八角镇对她说下第一个谎言，大概就预示了他今天的悲剧。
“你不回答，所以刚才果然是骗我的……”
“不是的！”宋青莯本能地反驳，硬着头皮说：“因为喜欢，所以没关系，只要不让别人知道就行了。”他用大拇指替她擦拭脸颊的泪痕，轻轻的，一下又一下，仿佛她是易碎的瓷娃娃。
若不是光天化日，他们又在大庭广众，他真想吻去她的泪水。以前，他最不耐烦别人的眼泪，原来那只是因为他不喜欢眼泪的主人。
“别哭了，你看，眼睛肿了，鼻子红了，多难看啊。”他故作轻松，想要扯开话题，又不死心地追问：“为什么突然想到你师傅？你告诉了我，我们才能一起解决。”
“其实没什么。”飞染吸了吸鼻子，“大人刚才的话很奇怪，我只是想弄清楚，然后突然发现，师傅不在了，我竟然没有可以问问题的人。以前，什么事都有师傅在，现在全都没有了。虽然还有陶妈妈，可师傅总是说，陶妈妈对我再好，也仅仅是下人……其实我也说不清楚……刚才我突然很害怕，如果就连大人都骗我，或者万一将来你不喜欢我了……”
“不会的！”宋青莯几乎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说出这三个字。他有父母，有两位兄长，有稳定的生活圈，朋友圈。他的父亲嘴上说，任由他们三兄弟自生自灭，走他们自己的路，可他早年就为他们各自置产，那些不是藏在箱笼中见不得光的珠宝。
相比之下，飞染有什么？除了他的一句“喜欢”，她什么都没有。即便他给她按一个身份，风风光光嫁给他，将来他们若是吵架拌嘴，她依旧连娘家都没有。
事到如今，她能够依靠的只剩下他了，怪不得她会如此不安。
想到这，宋青莯又是内疚，又是心疼。虽然他没有任何恶意，但他的确欺骗了她，辜负了她的信任。
“飞染。”他执起她的手，认真地说：“过去的事我没办法改变，但是我保证，以后绝不会让你受半点委屈。”
“大人，你怎么了？”飞染用力闭一下眼睛，想要擦去残留的泪珠，宋青莯已经先一步替她拭去睫毛的泪花。
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小声说：“我只是想师傅了，现在没事了。我经常这样的，难过了，哭一哭就没事了……”
“你经常难过？”宋青莯皱眉。
“当然不是！”
“那除了刚才，除了你师傅过世的事，你还有什么时候难过？”宋青莯很想为她做一件事，可他又想不出，能为她做什么。
飞染侧头思量，摇头道：“我都是难过一会儿，就不记得了，反正都是一些小事。”
“那有什么大事，让你很难过，难过了很长时间。”宋青莯锲而不舍。
“啊，有一件事！”飞染的脸上又有了笑容，“师傅说，我哭了好几天，怎么哄都不吃饭。”
宋青莯仿佛看到了曙光，急问：“是什么事？”
“我不记得了。”
宋青莯轻抿嘴唇。若不是他太了解她，他一定会以为，她在耍着他玩。他轻叹一口气，试探着说：“飞染，不如我们就对别人说，你是我的远房表妹，我们就在过年的时候成亲吧！”
“什么？”飞染震惊了，用力摇头，“我早就说过，我不要和大人成亲，我要一辈子留在衙门当捕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