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青莯面对飞染的再次拒婚，心中那骨子苦涩滋味，仿佛含了满嘴的黄连。
“飞染！”他抓住她的肩膀，“你不想和我成亲，总有个理由吧？”
“我……”飞染心虚地低下头，“我只想当捕快，抓坏人。”她急切地抬起头，信誓旦旦表示：“不过我真的真的很喜欢大人，真的！”
“飞染，两个人相互喜欢，成亲是理所当然的。”
飞染反问：“大人，我们现在这样不好吗？你审案，我抓坏人，你为什么总想着成亲呢？”
她的话音未落，宋青莯的脸颊染上可疑的淡淡红晕。如果他没有陷入“魔怔”，依旧是往日冷静自持的宋大人，他应该义正言辞地告诉她，女子及笄了，就该嫁人了，因为她喜欢他，她只能嫁给他。他甚至可以威胁她，若是她坚决不愿意嫁给他，他或许会娶别人。
可惜，深陷爱情的宋大人听到她的问题，脑海中浮现的竟然是小黄书上的画面，他想到的唯一答案，只有成亲了，她才能完完全全属于他。
看着她清澈无暇的眼睛，他如何能告诉她，他看书一向都是一遍过，可那本《九州列国志》他已经看了两遍。当然，他只是不小心翻开，不小心多看了几页而已。
“算了！”宋青莯扭头不敢看飞染，“先把案子解决了，其他的事，等回到京城再说。”
“对哦，案子有发现吗？大人刚才和仵作们在说什么？”飞染握紧拳头，对着半空比了比，“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是天经地义的，不管时间隔了多久，都不能让凶手逍遥法外！”
宋青莯暗暗摇头，无奈地提醒她：“你哭了那么久，眼睛都肿了，要不要先去洗个脸？”
飞染顿时又不好意思了，轻轻点头，四下寻找芷兰，忍不住腹诽：芷兰时时刻刻跟着我，她不会什么都看到了吧？
幸好芷兰一向面无表情，飞染看不出端倪，暂且放下了懊恼，满心只觉得她家大人对她真好，她一定要当一名尽责的捕快，一辈子留在衙门。
另一厢，宋青莯回到院子内，仵作战战兢兢迎上前，其中之一恭敬地说：“大人，这些骸骨在山林中暴露的时间实在太长，又残缺不全，暂时只能推断，其中两人肯定是年轻姑娘，没有经历生育。另外，找到的两段颈骨有折断的痕迹，他们很可能是被活活掐死的。”
宋青莯不置可否。沉吟片刻，他道：“你们不是说，死者的身形可能差不多吗？不如这样，你们把能够找到的骨头，不管是不是属于同一个人，先拼成完整的骨架，看结果如何。”
仵作不敢问原由，唯唯称是，吩咐助手们加快速度清理骸骨。
宋青莯转而去了临时收拾出来的书房，脑海中过滤十多年前的旧档案。按照八角镇的记录，并没有出现年轻女子连续失踪的案子。
难道受害人都是临县的？
他刚想唤俞毅问一问，临县的案卷送来了没有，这才想起，俞毅被他恼羞成怒“撵”走了，只能转而命人去五城兵马司调取十多年前，先皇派人看守净心庵时留下的记录，希望其中会有有价值的线索。
一个多时辰后，临县的县令李大鹤亲自带领手下，把自己辖下所有悬而未决的疑案卷宗送来了。
他早就听闻宋青莯面冷心黑，不敢有丝毫怠慢，结结巴巴解释，他也很想侦破悬案，还死者公道，奈何能力有限云云。
宋青莯一目十行查阅失踪人口档案，只觉得李大鹤的声音像烦人的苍蝇，他都听不清飞染在院子里和仵作们的对话了。
李大鹤眼见他的表情越来越冷，吓得冷汗涔涔，再不敢多言。
不多会儿，宋青莯隐约听到飞染脆生生说：“徐大叔，师傅告诉过我，在战场上受伤，若是伤了骨头，就算是长好了，也不比从前了。那骨头到底是长好了，还是没长好呢？”
宋青莯心中一动，放下卷宗侧耳倾听，就听仵作回答：“骨头自然也能长好，但就像手上的伤口一样，会在骨头上留下疤痕。你师傅说，不比从前，意思应该是伤得比较重的时候，‘疤痕’太深，容易裂开一个道理。”
听到这话，宋青莯急忙走到门外，对着仵作问道：“前些日子你们不是告诉我，你们已经可以分辨骨头上的伤痕是死前造成的，还是死后留下的。普通的伤痕，大致可以判断是什么凶器留下的，是吗？”
“是。”两仵作齐声点头，其中一人补充：“属下们已经按照大人的吩咐，抓紧时间书写立卷。关于骨头是如何愈合的，伤口会在骨头上留下什么样的伤痕，属下们也一一询问了专治骨伤的大夫……”
宋青莯打断了他，问道：“就眼前这些骸骨，你们能尽快将他们的死前伤一一检查出来，列清楚受伤部位，说明大致是如何受伤的吗？”
两名仵作对视一眼，眼中露出兴奋，忙不迭点头，连声说，他们马上着手，剔除野兽留下的咬痕，一一列出死前伤。至于伤口是如何形成的，他们需要请骨伤大夫协助判断。
一旁的捕快听到这话，不用宋青莯吩咐，自动请命回城请大夫。
宋青莯点头应下，深深看一眼飞染。虽然他怜惜她自小没有父母，可有时候他真心觉得，她的运气太好了，简直是他的福星，甚至让他嫉妒。比如此刻，他刚刚还在犯愁，如何确认死者身份，结果她一句话就替他解决了难题。
飞染被他看得莫名，尴尬地笑了笑。她做错什么了吗？她就是好奇问问，应该没有打扰仵作干活呀！
“大人。”飞染讨好地挨近宋青莯，笑着问：“我们不是应该先确认他们是怎么死的吗？这是您教我的呢！”
宋青莯刚想说，他们得利用死者骨头上的旧伤患，确认他们的身份和失踪时间，就听俞毅急促的呼唤声由远及近。
少顷，俞毅似风一般跑回院子，气喘吁吁说：“大人，幸好您吩咐属下协助吕县丞。属下在林中走得没了方向，没找到吕县丞，却发现一个隐蔽的山洞，里面有不少骨头，像是人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