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青莯虽然不喜欢林瑾明，但他还不至于因为这个原因阻止飞染与他相认。
从他的角度，林瑾明不止不知道妻子的死因，甚至不知道女儿的存在，他作为丈夫和父亲，无疑都是失职的，他很难尊敬这样的未来岳父。不过若是飞染决定与他相认，看在飞染的面子，将来他还是会尊重他。
当下，面对飞染的目光，宋青莯不知如何措词，毕竟他的父亲也只是推测，飞染是林瑾明和陆敏的女儿。
一旁，飞染等得不耐烦，催促宋青莯：“大人，我知道你和林侯爷相看两厌，除此之外，你想对我说什么？”
“什么叫相看两厌？”宋青莯被飞染逗乐了。
“难道不是吗？”飞染一脸正色。
宋青莯的手越过桌子，抓住飞染的手背。他点点头，嘴角动了动，终究没法说出，林瑾明可能是她父亲，转而说道：“如果你想去永安侯府，待会儿审完案子，我可以陪你一起去。”
“大人是说，探望林夫人吗？”飞染疑惑地眨眨眼睛，“可是白姨昨天对我说，她会派人送些药材过去，这样就够了。”
“你不想见一见林侯爷吗？”
飞染奇怪地反问：“我为什么想见他？”
宋青莯语塞。
飞染见他不说话，仔细想了想，恍然大悟般说：“我明白了！大人不想我一个人去见林侯爷，故意说，陪我一起去，是这样吗？”她笑得像偷腥的小猫，“大人不想我见到林侯爷，就像我不希望大人和其他女人亲近是一样的，对不对？”
不待宋青莯反驳，飞染装出老气横秋的模样，轻轻拍了拍宋青莯的手背，“大人放心，这个世上，我只喜欢大人。同样的，大人也只能喜欢我！”
“吃饭吧！”宋青莯的声音闷闷的。以前他到底为什么吃林瑾明的飞醋？如今就连飞染都看出来了，以后是不是全京城都知道，他连岳父的醋都吃？
唉，其实丢脸是小，万一飞染决定认回父亲，将来林瑾明肯定给他穿小鞋，这新愁旧怨的，他上辈子到底造了什么孽啊！
饭后，为了替他们解腻，山柏特意上了绿茶。
宋青莯抿了两口茶水，终究还是忍不住，试探着问：“飞染，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你的亲生父亲一直不知道你的存在，后来他知道了，想要认回你，你愿意认他吗？”
“他为什么不知道我的存在？”飞染反问。
宋青莯避重就轻回答：“可能因为一些误会吧。”
“可是他和母亲成亲了，不是应该住在一起吗？既然住在一起，怎么会不知道呢？”飞染奇怪地看着宋青莯，认认真真提醒：“大人，你一直没告诉我，为什么住在一起就会生孩子？。”
宋青莯一阵懊恼。刚才他还暗暗想着，不如用最简单直接的方法解决整件事。一旦证实飞染的确是林瑾明的女儿，若是她想认回父亲，不管林家想不想认她，他一定会想办法让飞染成为永安侯府的嫡长女。同样的，若是飞染不想认他，那林瑾明哪凉快去哪里呆着呗。
现在看起来，他首先得过了飞染这关，回答她的十万个为什么。
“大人！”飞染催促，转念间她好像想到了什么，低头扭着手指。
宋青莯掩下尴尬，含糊其辞说：“这些事，等我们成亲了，你自然就会知道。现在你先回答我，万一……”
“大人，你就不能现在告诉我吗？”飞染抬头看他，吞吞吐吐说：“我想……我想……我会对他很好的，绝不会不要他……你也要对他很好……其实我就是想知道，是什么时候……”
宋青莯瞬间明白过来，心中又酸又软，情不自禁坐到她身边，搂住她的肩膀。或许飞染已经放开了自己曾被父母遗弃的事，或许息嗔师太很疼她，但在她心底，她还是想要一个正常的，完整的家，所以她急着想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有孩子。
他低声说：“生孩子的事，不用急。大夫说，最好是在你十八岁以后，不然会有危险……”
“我不怕危险……”飞染一脸急切，续而眯起眼睛盯着宋青莯，“所以大人是知道的，就是不愿意告诉我，是不是这样？”
“不是的，总之不管怎么样，都得等到我们成亲以后……”
“你就不能现在告诉我吗？”飞染有些不高兴了，“再说，我十八岁的时候，大人都快二十四岁了。白姨说，宋大哥、宋二哥都是十八九岁就当爹了……”
“你在怀疑什么？还是你又嫌弃我年纪大？”
“我没有怀疑什么啊，也没有嫌弃大人，不过大人的年纪确实比我大很多呢！”
“你再说一遍！”
……
这一厢，两人就年龄差距和生孩子等事宜展开了深入热烈的讨论，另一厢，甄山文正孤零零地侧卧在院子中央。
正午的阳光明晃晃，一刻不停炙烤光可鉴人的地砖。他的身下是发烫的青石砖，他的眼前是刺目的阳光，他全身汗津津，脸上甚至沾着尘土，就像不小心跃上河岸的池鱼，正苟延喘喘。
一开始，他不相信宋青莯竟敢这样羞辱他，他一声不吭等他赶来向他道歉，心想自己一定不会轻易原谅他，可他等了半个时辰都不见人影。
他的嘴巴酸胀难受，手腕脚腕被绳子勒得生疼，他忍不住“呜呜呜”叫唤，可院子里一个人影都没有。就算偶尔有捕快经过，也没人看他一眼，仿佛他是透明的一般。
他强忍着眼泪试图坐起身，可他压根做不到。他终于知道，他一点都不喜欢阶下囚的滋味。
“那人就是甄驸马的儿子？”
“是啊是啊！”
甄山文循声看去，只见两个粗鄙的妇人正在廊下扫地。
“就是他，为了一个不三不四的妓女，对生养他的父母出言不逊？”
“听说是的。大概是那个女人床上功夫了得吧！”
“呜呜呜呜！”甄山文怒目圆睁瞪着那两名妇人。
“哎哟，他瞪我们呢！”其中一名妇人调笑。
“可不是！”另一名妇人跟着笑了起来。
“瞧他这岁数，也就十四五岁，竟然为了女人忤逆父母……”
“要是我有这样的儿子，早早就关起门打死了，省得他出门丢人现眼！”
“谁说不是呢！”妇人冲他啐一口，“其实丢人现眼事小，就怕给全家招来祸事，那才不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