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染在酒楼喝了一杯热茶就迫不及待走了。当她完成俞毅分配给她的任务回到提刑司，天都快黑了，可宋青莯还没有回衙门。她顿时有些讪讪的。
朦胧的夜色中，马车驶近提刑司，宋青莯揭开车帘，远远就见一个红色的人影在门廊的灯笼下来回走动，时而蹦跳。他莞尔，转念间又觉得心疼，催促车夫快走。
飞染看到马车，迫不及待迎上前。宋青莯跳下马车，尚不及站稳，她已经“撞”了过去。
宋青莯赶忙抱住她，用自己的大氅包裹她。“冷吗？”他握住她的手，紧紧攥在掌心。
“不冷。”飞染笑眯眯摇头，脸颊蹭了蹭衣领的毛皮，抬头看他。
“不是让你在屋里等我吗？”
“我想第一时间看到大人。”
宋青莯轻笑，又假装板起脸，低声斥责：“那怎么不穿大衣？”
飞染干笑一声，挣脱他的手，双手环抱他的腰。如果她穿了大衣，就不能像这样躲在他的大衣下面了。
宋青莯何尝看不出她的小心思。每当想到她正在等他，他心中的期待，还有那无法用言语描绘的甜蜜，都让他恨不得把天上的星星都摘给她。可是万一她因此着凉了怎么办？
他想不出答案，只能殷殷叮嘱：“飞染，我说过，每一天，就算时间再晚，我也会回来，你不必在外面等我。就算你等不及想出来看看，也得把大衣穿上，知道吗？”
“知道，知道！”飞染敷衍。
“飞染！”
“大人，其实我都知道的。”飞染眨巴眼睛。
“你知道什么？”宋青莯满心无奈。
“我全都知道。”飞染挽起宋青莯的手腕，仰着头说，“我知道，我懂得保护自己，大人就会同意我跟着俞捕头出门巡街。我的武功打得过坏人，大人才会同意我去抓坏人。大人只让我做我可以做到的事，这些我都知道。现在，我穿不穿大衣，等不等大人，让我自己决定好不好？我会小心的，因为我知道，万一我生病了，大人就再也不会让我在大门口等你了。为了以后，我不会逞强的。”
宋青莯惊讶地看她。
飞染得意地说：“我还知道，林侯爷觉得大人做得不对，他不想让我继续当捕快。我知道林侯爷也是一片好心，可是我更喜欢大人这样，让我做我喜欢的事。同样的，我会小心，不让自己生病，更不会让自己受伤。”
“我……”宋青莯越来越觉得，自己面对飞染的时候经常会词穷。
“还有，虽然大人的武功比我好，遇上危险的时候，我还是会努力保护大人。咱们是好兄弟，讲义气的！”
“咳咳！”宋青莯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刚才她挺让他感动的，怎么转眼间就换了画风？“你从哪里学来这句话？”
“好兄弟，讲义气吗？”飞染与宋青莯并肩往里走，“我今天在街上听来的。大人放心，我只对你一个人说，不会告诉白姨或者宋伯伯，更不会吓到两位嫂嫂的。”
“我们还是进屋再说吧。”宋青莯决定换一个话题。
“噢！”飞染点点头。
待两人进了屋，飞染迫不及待拉宋青莯坐下，一本正经说：“大人，我在门口等你，其实有一件很紧要的事，我想问你很久了。你上次给我讲的故事，是不是林侯爷和他先头的夫人？我知道，上次你故意不回答我。”
“你今天见到林侯爷，他对你说了什么吗？”宋青莯反问。他这么晚回来，就是去见林瑾明了。他整整布局一个月，耐着性子等待，因为单单揭穿陆萱是不够的，他得把她在这十几年间的安排连根拔起，才能根除后患。
飞染看看宋青莯，点点头，又摇摇头。
“飞染？”宋青莯忽然发现，她的情绪有些不对劲。
飞染看着他，认真地问；“大人，你上次说的故事，不止和林侯爷有关，是这样吗？”不待宋青莯回答，她又道：“以前，大人一点都不喜欢我和林侯爷见面，可现在这段日子，我每次出门都会遇到他，好像就是从讲故事那天开始的。”
“飞染，有些事，我现在也吃不准。”
“可是你答应过我，不会隐瞒我任何事，更不会说谎骗我。”
宋青莯伸手抱住她。她的飞染太过美好，可某些人的心太过肮脏。这段日子，他已经查知太多的事实。飞染即将面对的不是“林瑾明是她的生父”这一个事实。一旦这件事捅破，会像马铃薯的根茎，串出一连串不堪的事实。
“大人，这些日子我经常遇到林侯爷，又觉得他不那么讨厌了，至少他不会再说你坏话了，所以如果你告诉我，其实你是林侯爷的儿子，想要认回他……”
“咳咳咳！”宋青莯剧烈地咳嗽起来。许久，他好不容易止了咳嗽，摇头叹息，“你想到哪里去了！”
“不是这样吗？”飞染一脸迷茫，“我认真想过的，不管大人是谁的儿子，大人就是大人，对我来说是没有差别的，只不过白姨和宋伯伯大概会很伤心……”
“不是！”宋青莯快无语了，咬牙道：“你不是经常嫌我老吗？你也不想想，我过年都二十二了，林侯爷过年才三十六岁，他十四五岁的时候是生不出儿子的！”
“十四五岁生不出孩子吗？”飞染只抓住了这句重点，“幸好我过年就十六了！”
“飞染！”
“好啦，好啦，大人不是林侯爷的儿子我就放心了。不过大人，你上次说的故事，到底谁是林侯爷的儿子啊？如果说，要年纪适合的话，难不成是田大成？再不然是山柏？”
“都不是！”宋青莯真的听不下去了。为什么她的飞染有时候很聪明，有时候又娇憨得厉害。枉他自认洞悉人性，偏偏永远猜不透自己的未婚妻下一句会蹦出什么。
一旁，飞染烦恼地皱起眉头，嘀嘀咕咕说：“都不是的话，就没有别人了呢！大人，你上次到底为什么给我讲那个故事啊？”
宋青莯不知如何作答，只能勾起她的下巴，低头堵住她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