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染看到尸体,立马呆住了。除了自己的师傅,这是她第一次看到凶杀现场,那暗红色的鲜血让她一阵反胃。
“陶捕快,你先去边上歇一会儿。”田大成疾步走了过来,试图挡住飞染的视线。他按照宋青莯的吩咐,一直都跟着国公府的马车,暗暗记下飞染喜欢吃什么,喜欢玩什么。
陈琪跟着走了进来,嘴里安慰飞染:“陶捕快,没事的,你第一次看到尸体,当然会有不适的感觉。”
说话间,他已经检查了死者的脉搏,对着众人摇摇头。早前,他看到田大成出门,厚着脸皮跟上他,想要侧面打探一下飞染的来历。
一旁的楼梯口,林瑾明把陆萱交给丫鬟,走过来看了一眼死者,目光落在地上的年轻男子身上。
“怎么回事?”叶魁抓着皮鞭跨入大堂,对着地上的尸体皱了皱眉,上前与林瑾明打招呼,又扬声喝问:“京兆府的人呢?”
“叶大人!”一个三十多岁,满面油光的胖子跑了进来。他看到尸体,明显吓了一跳,慌慌张张向林瑾明行礼。
叶魁不耐烦地说:“喏,杀人案,你们的。”
胖子名唤王千源,是赵维明的手下。他对着叶魁唯唯称是,又问林瑾明,是否认得死者。
林瑾明对管事林祥点点头。林祥说道:“回王大人,死者是我家夫人的陪房,名唤陆安,坐在边上的是他的养子陆昌建。就在不久前,夫人命他下楼维持秩序。”
这厢,王千源正了解案情,另一边,叶魁看到飞染,笑问:“陶捕快,刚才是你让大家一起往东走吧?”
“是的。我做得不对吗?”飞染不敢去看地上的尸体。
“你做得很好。”叶魁想要拍几句马屁,又一时找不到说辞,竟然憋红了脸。
田大成赶忙护在飞染身前,劝道:“陶捕快,这里有京兆府,还有叶指挥使,我们回衙门吧。陈琪,走了!”
“噢。”飞染点头,向叶魁道别,又对田大成说:“你们回衙门吧,我还要去找白姨。”
另一边,一个下人对着林瑾明耳语了几句。他对王千源说了句“抱歉”,转身上楼去了。
王千源大声命令手下:“来人,把尸体和凶手都带回衙门!”
“不是我!”地上的年轻男子终于回过神,“我没有杀人,我没有杀义父!”他声音高亢,语气却异乎寻常的平缓与干涩。
飞染刚跨出房门,就听到这句话。她回过头,只见王千源恶狠狠盯着地上的青年男子陆昌建,一字一句说:“你是不是凶手,回京兆府审一审就知道了。”他脸上的肥肉一抖一抖,仿佛马上就要甩下肥膘。
陆昌建惊恐地后退,缩在桌角边,双手抱住膝盖,使劲摇头,嘴里不断重复:“我没有杀义父。”
王千源大手一挥,喝道:“把他绑起来,押走!”
“等一下!”飞染折回屋内,展开双臂挡住京兆府的捕快,“他说,他没有杀人。”她在八角镇听过傻子说话,所以她知道,陆昌建并不是普通人,“你们不能欺负一个傻子!”
“义父说,我不是傻子。”陆昌建靠着桌腿瑟瑟发抖。
王千源斜睨飞染一眼,又瞧了瞧田大成和陈琪,不屑地说:“陶捕快,是吧?你怎么知道,他不是凶手?”
飞染气呼呼地说:“他说,他不是凶手,你们就应该仔细查清楚!”
“本官这就带他回去问清楚,是你们提刑衙门无缘无故拦着我。”
“你!”飞染气急。虽然平时她也说不过宋青莯,可眼前的人怎么这么讨厌!
田大成赶忙在一旁帮腔:“王大人,想必你也知道,皇上设立提点刑狱司,就是为了点查天下刑狱,这若是有什么冤假错案……”
“对了,大人说过,我们可以查任何案子!”飞染扬起下巴,指着地上的尸体,豪气地宣布:“这桩案子,归我们了!”
她的话一出口,别说是王千源,就是田大成和陈琪都吓了一跳。满京城人人皆知,他们家大人最怕麻烦,除非特别的案子,否则他一向都是直接扔给京兆府。永安侯府死了一个下人,怎么都不算是特别的案子吧?
飞染上前一步,对着王千源重申:“我们现在要把尸体和陆昌建带回提刑衙门哦,王大人,你没有意见吧?”
“不可!”赵维明沉着脸走入大堂。他身穿朝服,肚子里正憋着一大团怨气。他刚离开皇宫,就听说林家派米出了状况,马不停蹄赶来,又听到“提刑衙门”四字。?
早前在朝堂上,他恨不得撕烂宋青莯那张漂亮脸蛋。在他看来,宋家是不是有病啊,为了一个死了的老尼姑,竟然处处针对长公主。偏偏皇上就是喜欢那小白脸,今天又留了他在宫里吃饭。
赵维明越想越窝火,看向飞染的眼神更添几分阴霾。
飞染只知道她家大人是大官,可不知道赵维明是更大的大官。她仰起小脸,义正言辞地说:“为什么不可以?只要是刑案,我家大人都可以查,你不知道就不要乱说!”
“扑哧!”寂静的空间突然传来一声不和谐的笑声。
“咳咳咳!”叶魁假咳几声掩去笑意,挥手道:“你们继续,不用理我,我就是呛到了。”他本来只想安静地在一旁看好戏,可是飞染一派天真烂漫,赵维明却气得脸色铁青,这样的画面实在太好笑了。
赵维明被叶魁的笑声气得握紧了拳头,他对着飞染沉声说:“提刑衙门的确可以点查天下刑狱,但宋大人若是想跨足审理京兆府的案子,得按照规矩说明原因,再去京兆府提人。
是这样吗?飞染朝田大成看去。
田大成耸耸肩,表示他也不知道。以前都是他们扔案子给赵维明,从来没有直接抢过他们的案子,最多也是赵维明主动把破不了的案子交给他们。
赵维明见状,回头呵斥王千源:“还不把凶手押回去!”
“不行!”飞染断然摇头,眼珠子转了一圈,高声说:“这不是京兆府的案子,死者是我先看到的,所以案子本来就是提刑司的。谁敢把人带走,先问过我的拳头!”她冲着赵维明比了比自己的小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