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飞染的挑衅,赵维明很想当众治她的不敬之罪,可他的年纪差不多可以当她的曾祖父了,他堂堂从三品大员,怎能当众和一个小女娃为难。
赵维明暗暗深吸一口气,缓和语气说道:“我先把人带回去。若是你们宋大人决定亲自审理此案,让他派人对我说一声,我马上命人把他们送去提刑司。”他若有似无瞥一眼陈琪。眼下,这是他最大的让步,但他一定会记着这笔账!
陈琪收到了暗示,但他大概是做贼心虚,不敢劝说飞染,反倒是田大成,低声说:“陶捕快,不如我们先回去请示大人,这会儿大人肯定已经回衙门了。”
飞染回头看看陆昌建,他已经吓得抱住桌角,整个人蜷缩成一团,额头一下又一下撞击桌角。她再看看京兆府的一干人等,他们足有十多人,把她和田大成、陈琪团团围住。她相信,屋外一定还有更多京兆府的捕快。
短暂的沉默中,突兀的脚步声从楼梯上传来。林家管事林祥被大堂的剑拔弩张吓了一跳,他脚步略顿,续而走到赵维明面前,低着头说:“赵大人您来了,这就好了!夫人身体不适,世子爷已经护送夫人回府,这里的事就麻烦赵大人了。”
赵维明斜睨飞染一眼,回道:“既然是林世子交托,本官定然会把真相查得清清楚楚。”他的言下之意,这可是当事人的要求,现在你总没话说了吧?
王千源在一旁帮腔:“下官这就把凶手押回去审问!”
“不行!”飞染断然摇头。本来她已经态度软化了,可王千源的一声“凶手”又让她改变了主意,她娇蛮地拒绝:“你们可以把尸体带走,但是不能把他带走。”
王千源呵斥:“陶捕快,难道你怕京兆府把他屈打成招不成?”
“对,我就是怕你们把他屈打成招!”飞染毫不犹豫点头,“你们根本就是先入为主,认定他就是凶手。大人说过,审案必须客观公正。”
赵维明的老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他按捺怒火,沉声命令:“来人,护送提刑司的三位捕快回去见宋大人!”
“谁敢动一下!”飞染娇斥一声,突然转头询问叶魁:“提刑司和京兆府,你们五城兵马司帮谁?”
“什么?”叶魁一时没反应过来。
“这位赵大人想要和我打架,你帮谁?”飞染追问。
叶魁深深地后悔了。他干嘛留下看热闹!宋青莯和赵维明他都得罪不起。他往后退了两步,站在门槛外面说:“五城兵马司负责京城治安,若是有人在街上闹事,本官一定会秉公办理。”
“你的意思,只要我们不跨出门槛,你就不管,是不是?”飞染再次追问。
叶魁摸摸鼻子,为难地点点头。突然间,他看到白珺若不知何时站在了门板后,正对他比“噤声”的手势。他扬声说:“对,我两不相帮。”
“你们都是死人吗?”王千源叫嚣。
飞染没有理会他,抓起桌上的筷子,对着妄动的捕快扔过去。那人应声倒地,坐在地上捂着膝盖嚎叫。王千源瞬时吓得不敢说话了,赵维明的脸色又青又白。
飞染浑然不觉气氛已经降至冰点,脆生生对着陈琪说:“师傅教过,擒贼先擒王,待会儿我就先抓住这位赵大人。陈捕快,以你的武功,应该可以保护田捕快和陆昌建吧?”
陈琪呆住了,不知如何反应,下意识朝赵维明看去。
飞染皱了皱眉头,疑惑地问:“你看他干什么,你和我们才是一边的。”
“没有……对!”陈琪一阵心虚,“我一定会保护田捕快和陆昌建。”
一旁,田大成快哭了。挟持朝廷命官,这可是死罪啊!可是他们也不能灰溜溜地被京兆府的捕快押回提刑衙门。
飞染拍了拍田大成的肩膀,安慰他:“没事,别担心。”又对赵维明说:“赵大人,我武功很好的,一掌就能打死一只驴子,不知道你的武功怎么样?”
“简直,简直岂有此理!”赵维明气得浑身颤抖。
“赵大人,是你命令手下抓我,难道我们就得乖乖受你欺负?你是朝廷命官,我们也是朝廷捕快,大家都是一样的。”飞染说得理直气壮。
门外,白珺若莞尔。她相信,飞染压根没想挟持赵维明,就是当众告诉他,你敢动手,你也讨不到便宜。
虽然她还没有完全接受,飞染成为自己的小儿媳,可她不是自己的媳妇,就是自己的女儿,怎么都是自己人,赵维明算哪根葱,竟敢以大欺小,简直太过分了。
白珺若轻咳一声,大步跨入屋子,埋怨道:“飞染,怎么这么久,我一直在等你喝汤呢!哟,赵大人也在啊,这是发生了什么事?”她瞥一眼地上的尸体,面不改色询问,“死的谁啊,京兆府这么多捕快围着,就连赵大人也来了。”
“白姨,这人是永安侯府的管事。赵大人一口咬定,是这个傻子杀人。对了,是他不让我走的。”
“他凭什么不让你走啊?”白珺若瞪一眼赵维明,“难道你怀疑飞染是共犯?或者,你连我都怀疑上了?”
“宋夫人,请慎言!”赵维明后悔了。宋青莯最多就是阴险狡诈,可白珺若根本就是蛮横不讲理。他压着声音解释:“本官不过是秉公办差,是陶捕快阻挠京兆府把疑凶带回去审问。”
“你们刚才一口一句‘凶手’……”
“飞染,不用和他们废话!”白珺若阻止飞染,冲着赵维明说:“姓赵的,你怀疑我们是共犯,这是想打架吗?告诉你,我们虽然人少,又是女流之辈,但我们不怕你!”
除了赵维明曾领教过白珺若的不讲理,其他人都呆住了。这哪和哪儿啊?当众诬陷别人,并且出言挑衅,还能这么理直气壮?
白珺若找了一把椅子坐下,又转头安慰飞染:“飞染,别怕,白姨可是一品国公夫人,打残了别人,那是别人活该,若是别人敢打我们,就算皇上不管,你宋伯伯也会替我们报仇的。”
“宋夫人,本官绝不敢和您动手!”赵维明咬牙切齿,转头对早已傻掉的林祥说:“林管事,你都看到了。请你回去转告林世子,本官人微言轻,有负他的重托。”说罢率众拂袖而去。
白珺若扬声说:“飞染,看到了吧,遇到不讲理的,你得比他们更不讲理;遇到恶人,你得比他们更恶,否则是赶不走他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