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每个人的成长路上,总会出现一些突发事件。而在顾渊的成长路上,依旧还存在一些会突然闯入的人。他会打破她对世界的认知,会让她明白好和坏并不是划分人的唯二区间。而那个人,就是南歌子。
说来也怪,南歌子和顾渊基本上没有怎么接触过,他却不知怎的喜欢上了她,而且还是无端痴迷的那种喜欢。这个人的喜欢偏又表达得很是张扬,就像他的为人一样。而这种样子,正好不是所顾渊所喜欢的。
那天大概是一个阴天,顾渊的心情不算好也不算坏,唯一糟心的一件事就是姚谡又发来了狗粮。她正在向杨墨说起姚谡干的这件缺德事,一抬眼就见学院楼前挂着一张横幅“顾渊,南歌子喜欢你!”。紧跟着来的,就是一声告白:“顾渊,我喜欢你!”
韩时槿当时正在喝奶茶,结果当场被呛到了。杨宥则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哈哈大笑了起来。更不用说杨墨了,她干脆狠狠拍了顾渊几下,说:“小渊儿,你的粉丝真有品味!”
而顾渊呢?她特别想翻一个白眼,以表示自己的不满和愤怒。南歌子是谁?全学院都知道那是个什么人,就算她既不喜欢他也不厌恶他,但也没达到能引起他关注的程度吧?她真不明白这世道是怎么了,南歌子看上她一定是因为眼瞎心盲了。
就在这时,二班的学生在楼上起哄了,他们喊着:“顾渊,答应他!答应他!……”果然是一群不嫌热闹的家伙,他们是存心想看人出丑,看谁出丑呢?也许是南歌子,不,肯定是南歌子。
方子衿在走进学院时正好听到了起哄的话,本来还有些莫名其妙,等到看到横幅就明了了。她走到那四人中间,问道:“顾渊,你这是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啊?”说明白点,就是顾渊一定是遭报应了。
这时,就连平时鲜少开口的韩时槿都插了一句,说:“小渊儿那是流年不利,被小人缠上了。”至于她话中的“小人”,不消多解释,就是指南歌子了。
虽然在楼下的她们讨论了很多,但是她们并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所有的讨论都是以损顾渊作为出发点的,好比杨宥说的“亏你当年还说不能只看聪明人的自负劲儿,现在他却来恩将仇报了”。
顾渊越听这些话越心烦,索性爬到了四楼,打算去把那张横幅揭下来。她就不信了,南歌子这家伙还能来真的不成?
在顾渊看来,南歌子那种人肯定是因为突发癔症了,才会凑上来告白。毕竟,平日里的他表现得完全像个只爱自己的人,哪有可能喜欢上别人。除非,他是想要借此提升自己的“影响力”,把自己变成一个更加“著名”的人。
结果,等到顾渊爬上四楼时,南歌子已经在那里等着她了。他见她终于上来了,立刻凑上去,打算来一段近距离的深情告白。不待他开口,顾渊就指着他说:“不管你想要做什么说什么,都给我站好闭嘴!”就那么一瞬间,她就变成了一个颇有气势的女子。
南歌子立刻不敢动了,只余那双眼睛滴溜溜地转个不停,不知道是在打算些什么。
顾渊二话不说,走到栏杆边上,想要把那碍眼的横幅扯下来。南歌子想要伸手阻挠,却又担心会被骂,只好继续呆站着,动也不动。
顾渊一个人根本解决不了那个横幅,因为她真的够不着它。于是,杨宥和韩时槿就来帮忙了。紧接着,一阵轰隆声响起,横幅安然落地。方子衿还在下面喊了声:“干得好!”二班那群家伙更是来劲,有个人还大声说道:“南歌子的心碎在下面咯!”
见顾渊把横幅扔了下去,南歌子还并不气馁,立刻拦住她,马不停蹄地说:“顾渊,从大一我就在关注你,我觉得你就是我的真命天女,除了你,我真的想不到还有什么人能配得上我了!请你……”
顾渊实在听不下去了,这种施舍般的喜欢,还是留给南歌子的自我去吧!她强忍住想吐的欲望,推开了南歌子,跑下了二楼,准备上课去了。
然而,这么一出闹剧并没有在当天结束,后续的发展却是令人后背一凉。
大学的选修课都是在晚上进行的,而顾渊选的那门课正好是寝室里的其他三个人都没选的,因此这天晚上她是单独行动的。如果在往常,她一定会在离开宿舍时买一根玉米,然后一边走着一边吃,吃完了也就到了。可是今天没有,她有点心神不宁,总是觉得有什么事情不对劲。
她刚刚走进教室,就感觉后面有个人一直盯着她,回头一看,居然是南歌子。她被吓得话都说不出了,只好瞪他一眼表示愤怒和驱赶。她这下算是明白那种不舒服是从何而来的了,任谁被人跟了一路也不会觉得天下太平。
课上,她总感觉那个人的目光在她身上,慢慢地,一种恐惧感从心底催生了。毕竟,她一点儿也不了解南歌子,天知道他会做出些什么事情来。在她的脑子里,不少可怕的事情正在上演,她可真怕了。
无奈之下,她掏出手机,在寝室的微信群里喊了一声:“那家伙跟着我上选修课了,可怕!”不用她明说,其他人也都知道“那家伙”指的是谁了。
没过多久,群里就热闹起来了,杨宥问了一句:“要不要去接你?”
顾渊回复道:“应该没事,我记得班长就在隔壁上课,我下课去找他说说,希望他帮帮我。”想到班长完全是因为她脑海里一闪而过的记忆,至于能不能达成寻求帮助的目的,那就是不可预料的事情了。但不管怎样,去试试总比不动要好。
等到第一节课下课后,顾渊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教室,南歌子则是放心地坐在原位。来到隔壁教室,顾渊很快就找到了班长,那一刻她就像是看见了救星。她走到黄寅初座位旁,喊了声:“班长,求你帮个忙。”其实,她还是很忐忑的,因为她平时很少和他接触。
他这才抬头,见是顾渊,就问道:“怎么了?看你脸色不太好,惨白惨白的。”
顾渊立刻低声说:“那个南歌子,他似乎在跟踪我。”紧接着,她又把前因后果跟他讲了一番。
他在大致了解情况后,点点头,对她说:“行,今天我陪你走一段路,要是之后他还这样,就干脆报警好了。”
这时,顾渊才算是放下了心来,临走前还不忘说:“班长,你可千万别忘了啊!”
对于黄寅初来说,顾渊的突然出现令他很是意外。在他的印象当中,顾渊其实是一个很高冷的人,平日里压根不会想到找人帮忙。就算是军训时的“告白”事件,他也感觉那不过是她的伪装。她看起来是一个很疯癫的人,其实内在很冷静,压根不像外表那么感性。至于后来她变得沉默了,他觉得那不过是恢复了本性的表现。
但是,人家好歹求到面前来了,作为班长,不帮这个忙,似乎怎么也过意不去。何况,就算不是自己班的人,这个忙也是要帮的。这是原则问题,无关关系的亲疏。
于是,这天晚上放学后,顾渊立刻就去班长那里寻求庇佑了。南歌子自然也是紧跟在了她的身后,他的眼神里满是不知名的情绪,有点暗暗的,也有点冷冷的。不过那么几秒,他又隐藏起了情绪,变成了那个众人眼中不可一世的南歌子。
怎么说也是平时鲜少接触的,所以顾渊和班长聊着聊着就没啥话可说了,只好尴尬地保持沉默,静静地向回宿舍的方向走去。没过多久,班长突然问道:“顾渊,你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
她觉得这句话有点熟悉,就连语气也有点熟悉,可就是想不起来在哪儿听过了。可是,班长还在等着她的回话,她也不能想太久,就有些随意地回道:“哈哈,班长你这个人,很好啊,很仗义!”
黄寅初差点没控制住笑出来,这句话其实是当初顾渊捉弄季锋教官时问的,他不记得是从谁那里听来的了,反正此情此景让他特别想问出这句话。只可惜,当事人已经忘记了那句话背后的含义。不过,倒也不是特别令人惋惜。
快走到宿舍门口时,南歌子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避着光,像是躲在了黑暗里。他紧紧地盯住顾渊,那一刻他竟然像一个孩子一样露出了悲伤的神情,令顾渊怎么也忍不下心说出伤人的话。
他说:“顾渊,你知道吗?你就像是一道光,曾经温暖过我。别人都觉得我是一个讨人厌的家伙,不会说话,情商低,只有你,看我的眼神不含任何恶意。我知道,那是对待一个不熟悉的人常有的眼神,可我还是控制不住自己,想要去触碰那道光,我以为那道光是独属于我的。其实我错了,那只是我的幻想,是我不甘心孤独一人的幻想。我这种人,用当下的流行话来说,是注孤生的。”
顾渊心里产生了愧疚,她不知道自己在南歌子心中这么有意义,因为她也只是凭着自己的性子在为人处事,也知道自己并不会讨所有人喜欢。可是,这个时候,她却偏偏知道了南歌子对她的喜欢。之前的负面情绪突然就消失殆尽了,或许,她应该对这份喜欢心怀感恩。只是,不能接受就是不能接受,这是原则问题。
所以,她对他说:“很感谢,你会喜欢我。只是,正如你所言,那就是我对待每一个人的态度,不只是对你。在我眼里,你不是一个特殊的存在,你只是这个世界里的某一个人,我只是一视同仁罢了。”
黄寅初静静地听着他们的对话,总算是知道了南歌子喜欢顾渊的原因。南歌子在追逐那份暖,终于忍不住想要伸手去抓住时,却发现那份暖根本就不属于他。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顾渊和南歌子其实是同一类人,都在追逐那份暖。但是,他不会把这话说出来的,他只会把它藏在心底里。
这天晚上,顾渊和南歌子把话说开了,也就没了之前的种种误解。此后,南歌子没再纠缠,顾渊也少了心头的烦忧。对于这两个人来说,这次碰撞纯属意外,是不受控制的大脑在任意役使人的身体。他做出了啼笑皆非的告白,她做出了幼稚可笑的逃避。
这件突发事件就这么过去了,但在顾渊心里,评判人的标准已经开始发生变化了。她的逃离无非是缘自于外界对南歌子的评价,这种先入为主的观点彻底主导了她的行动。她觉得,南歌子虽算不得一个好人,但也不是一个坏人。这种标准一旦迁移至另一人身上,她便发现,其实每个人都是好人和坏人的结合体,倾斜的程度不同,人的外在表现也就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