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氏所刻的书因此以不惜工本、精益求精而为当时文化人称道,王汉章在《刊印总述》中称刘承干的刻书是“近三十年来,木版家刻书之最精者”,是“近代中国木刻书之代表者”。
1920年,刘承干经过十年的购书、抄书、刊书,所收藏书的数量已相当可观,其上海寓所的储书场所——求恕斋已是书满为患、聚荟如山。为使苦心搜集而来的古籍善本得到妥善保管,刘承干在南浔刘氏家庙旁,“购地二十亩、斥金十二万,建设斯楼为藏书之所”。藏书楼于1920年破土动工,历时5年于1924年冬建造完成,取名嘉业藏书楼。“嘉业”二字源于溥仪赐给刘家一块九龙金匾上的文字,这块金匾的得来是由于刘家“于光绪奉安时,捐纳巨资以助种树,奉御笔赐以钦若嘉业之名”。嘉业堂藏书楼的兴建,是刘承干藏书史上的一个重要转折点,也标志着他的藏书事业已臻于全盛,这种繁荣的局面一直延续到1934年、1935年。在这一时期中,刘承干的藏书量达到了空前的水平,藏书楼建立了较为完整的工作制度并对所藏图书进行了整理编目,对外业务往来也达到了最高峰。藏书楼落成后,大江南北的书商纷纷闻风而来,刘承干则是来者不拒大量收购,藏书数量一日三增,至1930年左右刘氏停止购书时,总藏量已有二十万册六十万卷。那么,这些藏书有些什么特点呢?概而言之,约有数端:
第一,藏量丰富,号称六十万卷,其规模是其他私人藏书家所不及的。如宋代藏书量最丰富的鹤山学院藏书十万卷,明代大藏书家毛晋的汲古阁和目耕楼所藏仅八万四千余册,大名鼎鼎的天一阁藏量也只有七万卷。再看晚清四大藏书家的藏量:
海源阁盛时为二十万八千三百卷,铁琴铜剑楼十余万卷,皕宋楼十五万卷,八千卷楼一万五千余种。因此,时人说嘉业堂藏书楼“晖丽万有,倍足空前绝后”。第二,藏书以明清诗文集为主。由于刘承干藏书的最初目的,一是为其生父编着《皇朝续文献通考》提供资料,二为完成继父《国朝诗萃》的编纂工作,故藏书品种的选择重在一个“用”字,而不是专重宋元版本之“收藏鉴赏家”。因此,成为当时明清文集的收藏大家,所谓“其时风气,明清两朝诗文集,几乎无人问津,苟有得者,悉趋于刘氏”。就楼藏分析,有明刊本2000种,“其中明人集部约六百种,许多为四库未收”。清刊诗文集5000种。而宋本“总计七七,复本五种”,元本“总计七八,复本五种”,重明清、轻宋元由此可见一斑。第三,藏书重史部、集部,轻经部、子部。藏书中经部计501部21411卷5648册,史部1685部56003卷2005册,子部1133部29052卷13021册,集部4482部83236卷34828册,这一特点自然也与其藏书目的密不可分。第四,乡邦文献搜集丰富。楼藏地方志约有四千种,除去复本,计有1158部32522卷15957册。其中海内珍本有62种,还有不少其他类型的地方文献。第五,收藏有众多抄校本和稿本。抄校本大约2000种,而明抄《永乐大典》42册、《明实录》500册、刘抄《清实录》、《清史列传》、红格写本《宋会要》等均被誉为海内孤帙。稿本中较为珍贵的有刘逢禄《尚书今古文集解》、焦循手书诗稿、刘喜海《金石丛稿》等。
嘉业堂藏书楼就性质而言属于旧式私家藏书楼,没有订立过如公立图书馆般严密的规章制度,但藏书楼在日常管理中,实际上还是形成了一些制度。以编目部为例,计设职员四人、工友四人管理。藏书楼并设有读者阅览室对外开放,如有熟人或名人介绍,国内外学者均可以来看书、抄书。在这一方面刘承干比较开明,只要有人介绍,连宋版书他都愿借,不仅允许借抄,还答应免费借去翻印。《浙江图书馆馆刊》4卷3期底页有一出售万历《仙居县志》的广告,“原本为嘉业堂刘氏所藏,历劫仅存,允为人世瑰宝,近由邑人李镜渠设法向刘氏借抄”。在藏书楼的阅览,由“专人取书,一般客人只能在平房借阅”。
藏书楼的任务除了接待来宾、刊印书籍外,还着眼于编订书目和对外交流。早在藏书楼建立之前,刘承干已请人编《嘉业堂藏书志》,此书初由缪荃孙编撰,缪过世后由董康续任。董在缪稿基础上,一则作了大量的删削,二则着重于增补刘承干1919年以后新买之书,但由于种种原因,这部书最终并未完稿。
藏书楼成立后,书目体例仿《四库总目》但又有所变通,共分为经、史、子、集、丛书、志六大类。经部细分为正经、书、礼、春秋、五经总义、四书、小学等类;史部细分为正史、纪事本末体、别史、杂史、诏令奏议、传记、史钞、载记、地理、职官、政书、目录、史评类;子部细分为儒、法、农、医、天文、算学、术数、艺术、谱录、杂家、类书、小说家、释、道家类;集部细分为别集、总集、词曲类;丛书部细分为前代、近代、现代、郡邑、汇刻类;志部不分细类。经过前后五年的努力,编成目录十二册:经、史、子、方志、补编各一册,集部明代以前一册、清代二册、总集及丛书合一册、抄本二册、善本书目一册。此外,还编撰了《求恕斋书目》、《留余草堂书目》各一册,《嘉业堂善本书影》五册,《嘉业堂明刊本书目》一册。
这一时期,嘉业堂的刻印书虽然没有前一阶段那么声势浩大,但规模依旧不小,主要是将以前的各丛书汇编成套,“复明《嘉业堂丛书》当时多随刊随印、陆续发售,故得者往往未能配成完帙计,更将原书汇印全部”。同时也继续刊印新书补入几部丛书,1926年的《王章诗存合刻》、《漫堂文集》三十六卷,1927年的《王荆公诗集》,1928年的《三国志》(影刊宋本)、《春秋公羊疏残》七卷,1930年的《严州金石录》三卷、《云溪友议》
三卷等被补入《嘉业堂丛书》;1928年的《董礼部集》,1929年的《月河所闻集》等被补入《吴兴丛书》;1926年的《汉管处士年谱》、1928年的《蕉廊脞录》等被补入《求恕斋丛书》;其余如《中庸切己录》等被补入《留余草堂丛书》。除此之外,刘承干还利用收回藏书楼的旧书版印刷了一些书,“刊了出售定价,略收一些工本费,但有交情的仍可以赠送的”。
从1913年起至此时,刘承干共投入近二十万元,计刊刻了《嘉业堂丛书》56种750卷220册,《吴兴丛书》64种850卷,《求恕斋丛书》30种241卷,《留余草堂丛书》10种60卷,影刊宋本四史450卷144册,《嘉业堂金石丛书》5种50余卷,《辽东三家诗抄》3种9卷,《王章诗存合刻》2种17卷,加上《章氏遗书》、《旧五代史注》、《晋书斠注》等,共刻书177种3015卷,“所刻诸经单疏本为阮校所未见,子史百家亦多当代罕见之籍,而于元明遗老所着及其谱状,搜罗尤伙”,这也可说是嘉业堂刻书的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