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靖正在家里一筹莫展的时候,忽然听见门口有喧嚣声,嬉笑声。不一会儿,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就传来。杨靖竖起耳朵听了听,确定是自己家的大门没错。谁呢?对于杨靖这个一穷二白的家,除了高考金榜题名时记者、老师们络绎不绝,此前和此后都是门庭冷落。“不会又是什么治安检查或者查租客的户口之类的吧?”从小到大,杨靖因为没有户口,辗转在不同的房东家里,不间断地接受过夜半敲门查户口的突击,已然对敲门声有了条件反射式的回应。
当杨靖看到门口站着的人时,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沙和尚!你还活着?”杨靖张大嘴,对着眼前出现的黝黑帅气的男子张牙舞爪。
“靖哥哥,我一直活着,我家嫂子呢?”来人一咧嘴,露出一排白净的牙齿。
“你小子牙口还这么好。”
“雪山的水刷的牙。”
两个人插科打诨之间,风吹无痕已经从房间里走出来了。他有点不太确定此刻的杨靖是那个刚刚丧亲、表妹又失踪的忧郁的杨靖吗?
“对了,我介绍一下。”杨靖拉着风吹无痕过来,向他介绍:“这是我中学同学、同宿舍、才子沙里文。”说着拍了拍沙里文的肩膀。
“我不是才子,才子的帽子是你的。”沙里文赶忙竖起拇指指着杨靖向风吹无痕解释。
“见你一面可真难啊,大才子,自从考上名牌大学后就消失了,我来你家几回了都是铁将军把门,这回我压根就没抱希望,没想到倒堵上你了。”沙里文笑呵呵地说。
“你话可比以前多多了,以前你可是酷,惜字如金。”杨靖对沙里文说。
“以前?以前你还逃学呢!”沙里文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别扯了,朋友开车送我过来的,一起出去吃饭?”沙里文说。
杨靖一下子清醒了,忙说:“不行,我现在烦事缠身。”
“怎么啦?有什么事说出来,反正和你在一起的时候基本都是烦事缠身。”沙里文说。
杨靖白了沙里文一眼:“我有那么惨嘛?”
“说起烦恼来,总是一大把,我也一样。”沙里文忙解释。
“我这是人命关天的事情,说来话长,长话短说,我表妹离家出走了!”杨靖说。
“啊!你们家兄妹咋都这样?”沙里文露出惊讶的表情。
“她妈,也就是我姨,走了。”杨靖转移开视线,自言自语般的说。
“也离家出走了?”沙里文还没意识到问题的重点。
“去天堂了。”杨靖咬着牙说。
“走吧,那你更要出去放松放松,实话跟你说,我哥去年也刚走,我整整一年了都没缓过劲来。”沙里文的这句话让杨靖措手不及。
“你哥?那才多少岁?”杨靖大喊一声。
沙里文不说话,低着头手臂无力地搭在杨靖肩上,“走,我们一起去喝酒。”
杨靖回头看了风吹无痕一眼。“你们去吧,我不喝酒,我还等着小杨的消息。”风吹无痕说。
“不行,我不找到我妹,哪有心情喝酒?”杨靖也说。
“找你妹?直接找马志刚啊,你不知道吗?他现在是警察,终于实现他的梦想了。你都不和同学们联系。”沙里文嗔怪了一句。
“马志刚,我知道啊,不是在边防吗?”
“那都是八百年前的事情了,你不来玉关真的很久了。”沙里文说。“我们同学有什么事情都找他,反正他现在每天都有喝不完的饭局。你等着,我现在就打电话给他!”
沙里文和杨靖坐到酒吧沙发上,立刻招呼服务员过来:“给三瓶玉关大曲。”他回头看看杨靖,说“我们三个一人一瓶。”
“你现在也喝酒了?”杨靖问沙里文。
“不是现在,是一年前,我爸以前管着我,他走了,终于没人管我喝酒了。”沙里文说。“不是有句话说,我想用酒精淹死痛苦,该死的痛苦学会了游泳,太棒了,这句话真的太棒了!”
“沙和尚,我咋觉得你和王强调了个个,性情大变?”杨靖说。
“我们性情大变?你不说你性情大变?以前的你是啥样的?以前你是才子我是哲学家,王强是土匪,现在我是土匪王强是才子你是哲学家。”沙里文说完哈哈大笑。
“马志刚这家伙怎么还不过来?要不我们先干掉一瓶?”沙里文说着就撬开了酒瓶。
“别,你这么喝法很容易得肝癌的。”杨靖抓过酒瓶子放到了一旁的台面。
“我爸倒是不喝酒不抽烟,吃斋念经,他得的就是肝癌!”沙里文说着眼睛就红了。
杨靖沉默了,他已经不感到吃惊了,在接触了这么多癌症病人以来,他不会再因为听到谁谁谁家有了癌症病人而惊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