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竹影头也不回地一个劲地朝前走去,薛亮紧绷着脸跟在后面。在学校门口,就遇到了韩梦露。
韩梦露刚才听说学校附近新开了一家小店,周围好多同学,尤其是女生都忍不住结伴而行去逛逛,她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急忙沿街找去,想不到在校门口遇上了竹影和薛亮。
“竹影,你们回来了?”韩梦露很婉转地问竹影,特意没提那家店。
薛亮在后面连忙朝韩梦露摇手,让她别再问下去。
韩梦露是个聪明的女孩,其实她老远就看到竹影的脸色不对头,莫非阿黎郎找到海滨市来了?
这会儿,她上前拉起竹影的手微笑地说:“我找了你好半天呢,宣传方面的事我想了几条计划,你帮我把把关吧!”
“这么快,你就想到点子了?”薛亮惊奇地问韩梦露。
韩梦露转过头狠狠地朝他翻了一下白眼,薛亮顿时明白了韩梦露的用意,马上说:“这样吧,你们俩商量一下,我还有事先走了。”
韩梦露这才松了口气,心里咕噜了一句:他还算聪明!见薛亮走了,韩梦露问道:“听同学说,大学城里开了一家小店,是……”
“阿黎郎来海滨了!”竹影终于说出阿黎郎的名字。
“哎,这个阿黎郎!”韩梦露叹了口气,“好好呆在鲁南不是很好嘛,干吗来海滨,扰乱这里平静的生活!”
夜幕悄悄地落下了,月亮不知何时已经挂在远远的天际上。窗外的路灯周围包着一层淡淡的薄雾,教学楼和宿舍楼就好像披着飘渺的细纱悄无声息地矗立在校园。
韩梦露吃罢晚饭,看到竹影还在发呆,她觉得应该转换一个话题了。
“竹影,明天星期六是志愿者第一天活动,你准备去哪儿?”
按照学生会的计划,志愿者分成两队,一队人员去社区站点服务,站点设立在学校周围主要街道,为来往询问的路人指点路线,帮助行走困难的老人和盲人。另一队人员去海滨大学敬老院,这是海滨大学好几年流传下来的服务了。
竹影被韩梦露一提醒,不好意思地拍了一下脑袋说:“看我这记性!”
“你呀!”韩梦露笑了笑,刚想说“都是那个阿黎郎害的!”但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好不容易把话题转移,不能再提“阿黎郎”了。
韩梦露思考了一下说:“这样吧,你对敬老院比较熟,还是你带队去敬老院。我去社区吧。”
“可是社区明天是第一天活动,可能比较忙,还是我去吧。”竹影想不能再为自己的那些事干扰学生会的工作了。
“没关系的,有子骞在,他会帮我。”
这下轮到竹影笑了。原来何子骞是韩梦露的男朋友,还是学生会的组织部长,跟她和韩梦露是一个系的,每次考试总是林竹影第一名,何子骞第二名,为此何子骞一直耿耿于怀,发誓要把林竹影比下去,但每次都被韩梦露瞪着眼斥道:“你敢!”
“好吧,我就知道你们俩分不开!”竹影咯咯笑了起来。
第二天一大早,敬老院的老人们刚吃完早饭在院里散步,就看见竹影带了大学生们进来,都亲热地围过来。
“竹影,你们来了!”
“老师们好!”竹影连忙跟老人们打招呼。
“哎,好好!”
“孩子们,快进屋!”
“竹影,你快来看看,这几天我们画的画!”
“还是先看看我绣得十字绣。”
“还是先表演吧,我已经好久没听竹影跳舞了。”
“谁说好久了?才过了一个月而已,还是先看画吧。”
……
老人们你一句我一句把竹影拉过来拉过去的,把竹影和一帮学生们乐得笑不拢嘴。
竹影走到一位白发苍苍的女教师身边,亲热地叫了一声:“李老师,你好!”
李老师一把拉过竹影的手说:“还是让我先看看你吧!这段时间你都忙什么呢?人都瘦了一圈了。”
“没什么,就是刚开学,加上学生会工作,所以有点忙。”
“你的身子骨本来就不壮实,要注意呀!”李老师心疼极了,紧紧拉着竹影的手不肯放。
这位李老师是海滨大学医学院的心理学教授,曾经还是叶蕴涵的老师,每次竹影来敬老院都要来看望她。
李老师笑着对竹影说:“今天你们带什么节目。”
“还是跳舞吧,可惜没伴奏。”竹影有点抱歉。
“没关系,就跳一小段吧!”周围的老人们都央求道。
竹影把外衣脱了,露出红色的衬衣,站到中央摆好了姿势,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阵乐曲声,是长笛曲《飘扬在勐巴拉的风筝》!
竹影猛地转身,只见阿黎郎正拿着一根长笛在为她伴奏。她刚想说什么,可阿黎郎并不理会她,继续吹着长笛,周围都静下来了,只有悠扬的长笛声在敬老院慢慢荡开,想不到已经过去一年了,阿黎郎还记得去年她在勐巴拉演出的那首曲子。这时周围老人都射来鼓励的目光。竹影没辙了,只能硬着头皮跳下去……
竹影的舞蹈结束了,但大家都沉浸在这如泣如诉的笛声和优美的舞姿里,很久没声音,还是李老师第一个打破沉静,“好孩子,跳得真好!”李老师用手擦了擦眼角的老泪说,当年她的学生叶蕴涵是那么的严谨,想不到她的女儿却会如此能歌善舞。
李老师拉过竹影说:“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家乡的高黎鹏,刚从鲁南大学毕业!”
原来李老师认识阿黎郎!李老师看出竹影的疑惑,连忙解释道:“高黎鹏跟我是远亲,他还要叫我表姑奶奶呢!他来海滨有一段时间了,常常来看望我。”
原来如此!竹影这才恍然大悟。
“表姑奶奶,你还记得我一直跟你提起勐巴拉遇到的那个小女孩?她就是竹影呀!”
“是吗?真没想到!”李老师笑着望着竹影。
阿黎郎轻声地对竹影说:“我们出去走走好吗?”
还没等竹影反应过来,李老师连忙替竹影答应:“去吧,去吧,你们难得一见,出去聊聊吧。”
秋天的海滨公园里游人如织,阿黎郎朝江边走去,竹影机械地跟在后面。小时候也是这样,阿黎郎走在前,她跟在后。而如今在海滨,人生地不熟的应该是阿黎郎,可是他还是在前,竹影还是在后,这是怎么了?是陌生,还是习惯?
走到江边,阿黎郎见游人少些了,他不想再错过这个难得的机会,连忙指着江边一张椅子说:“走累了,坐一会儿吧。”
阿黎郎望着竹影缓缓地说道:“你知道吗?当年我找你找得多苦,我一个人偷偷来海滨好几次了,但你们搬了好几次家,怎么也找不到你家。也托过表姑奶奶,可她身体一直不好,后来她住进敬老院了,这事就一直耽搁了,想不到她是你母亲的老师!”
竹影一言不发,阿黎郎一个劲地往下说:“后来,我们全家去了鲁南市,再后来,我考上了鲁南大学,再后来……”
“再后来,你遇上了苏末儿,再后来,你们成了朋友……”竹影终于忍不住打断了他的话。
“你听我解释!”阿黎郎急得直跺双脚。
“不用了,苏末儿已经都告诉我了。”竹影冷冷地说。
啊,原来如此!
“苏末儿,这张乌鸦嘴!”阿黎郎狠狠地在心里骂道。
“那年我们全家迁往鲁南后,我一直帮爸爸打工赚钱养家糊口,后来家里开了公司,当我知道苏末儿家投了一大笔资金,我就勤工俭学,用打工来的钱付学费,坚持不用家里一分钱!”阿黎郎缓缓地叙说着,“大学毕业后,我没回鲁南的家,而是直奔海滨来了,为了找到你,就在你大学附近开了一家小店,这开店的资金一部分自己以前积蓄的,还有一部分是向同学借的。”
竹影的心微微地颤抖了一下。
“原来我在你眼里只是个势利眼,是个攀权附贵的小人!”此刻阿黎郎觉得浑身就是长满了嘴都说不清了,不由得潸然泪下。
望着阿黎郎抽搐的双肩,竹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