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受到的接二连三的打击使得我不再像原来那样过于自信而富有闯劲,或许我该说不再像原来那样粗心,因为我当然知道自己与崩盘的距离是如此的近在咫尺。我能做的就是等待观望,在放空之前我就应该这样做的。这不是亡羊补牢。
在我下一次尝试的时候,我必须十分确信。要是一个人从不犯错误,他一个月之内就可以拥有整个世界。但是,如果他不能从错误中吸取教训,他将什么也得不到。
好了,先生,在一个晴朗的上午,我来到市中心,再次感到信心百倍。这时我没有任何犹疑。在所有报纸的财经版上,我读到了一则广告,这则广告是高高耸立的信号指示牌,那就是前面我没有明智地等到这个信号就全面地进行了放空。这个消息是宣告北方太平洋(Northern Pacific)和大北方铁路(Great North鄄ern roads)发行新股的事。为了方便股东,股价支付将以分期付款的方式完成。
此举在华尔街是桩新鲜事。我认为这件事的影响绝不仅仅是不祥的预兆而已。
多年来,大北方铁路优先股就一直是个可靠的利好题材,这个宣告等于说另一个甜瓜将要被切开,幸运的股东有权以票面价格订购大北方铁路的新股。这些权力很有价值,因为股票市价总是远远高于票面价格。但现在货币市场是如此紧张,所以即使是全国最有实力的银行也不能太确定,这些股东们能用现金去买特权商品。大北方铁路优先股的卖出价在330美元左右。
我一到交易厅,就告诉埃德·哈定:“现在是出手卖出的好机会。这是我重新开始的机会,看看这儿吧,埃德,好吗?”他已经看过了。我指出我对银行家那段表白的理解,但是他看不出我们即将面临的大崩盘。他认为在大笔放空之前最好先等等,因为市场的习惯总是会有大的反弹。要是我等的话,价格可能会变得更低一点,但操作也会更安全。
“埃德,”我对他说,“开始的时候要是拖得越久,当它真正开始时,市场崩跌就会越凌厉。那则宣告就是银行家签了字的自白书,他们害怕的正是我希望的。这是让我们坐上空头马车的一个信号。这是我们需要的一切,要是我有1000万美元,这会儿我会把每一分钱都押上去。”我不得不多费一些口舌和他理论。他不太满意一个心智健全的人从那则令人惊异的广告所能得出的唯一推论。这推论对我而言足够了,但对交易厅里绝大多数人而言还很不够。我卖出了一些,只是很少的一点。
几天以后,圣·保罗(St.Paul)公司很友善地登出了一则启事,宣布发行它自己的新股,股票还是权证,具体我记不得了。但那没什么关系。当时要紧的是,我在读启事的时候,一下子就注意到,它的新股付款日期被安排提前到大北方铁路和北方太平洋的付款日期之前,而大北方铁路和北方太平洋的新股付款日期是老早就宣布了的。事情很明显,好像他们正在用扩音喇叭叫嚣着,著名的老牌圣·保罗公司正在设法击败另外两家铁路公司,以争夺还在华尔街上四处游荡的一点钱。圣·保罗公司的银行家们很显然是害怕市场上没有足够三家公司的资金,而且他们并没有说“你先请,我亲爱的阿方斯!”要是资金早就缺乏了,而你肯定银行家知道这个情况,接下去会发生什么状况?铁路公司迫切需要资金,但市场上没有资金。答案会是什么?
卖出!当然!这些大众,他们的眼睛就知道紧盯着股票市场,在那个星期却看不出一点苗头。聪明的股票作手们却看到了很多,甚至是一年的情形。这就是其中的差别。
对我而言,那是怀疑和犹豫不决的终结。我下定决心要坚持最初的想法。就在那天早上,我开始了我真正的第一次战役,此后我一直遵循这样的原则。我告诉哈定我的想法和我的立场,对于我在330美元左右卖出大北方铁路优先股,以及在高位卖出其他一些股票,他没有表示任何反对。我从早先并且代价沉重的错误中吸取了教训,卖出得更加明智了。
我的名声和信誉一下子就恢复了。这就是在经纪公司做对了的好处,不管是不是因为碰巧造成的。但这一次,我异常冷静地做出了正确的判断,并不是因为一个直感或者对报价纸带熟练的解读技巧,而是因为我对影响股票市场总体情况进行分析的结果。我不是在进行猜测,而是在参与不可避免的运动。卖出股票不需要什么勇气。除了价格会变得更低,我看不到任何其他东西,对这点我必须采取行动,不是吗?我还能做什么呢?
整个股票市场如此疲软,像玉米粥一样。不久,市场行情出现了一个反弹,人们便走过来警告我,跌势已到了尽头。那些大户们,知道没有补平的抛空差额巨大,已经决定狠狠收拾空头一顿。这会让我们这些悲观的空头们吐出好几百万美元。这是必然要发生的事,因为这些大户们不会有任何同情心。我过去常常感谢这些好心的劝告者。我甚至不会争论,因为那样的话,他们会认为我对他们的警告没有感激之情。
那个曾经和我一起在大西洋城的朋友正感到极大的痛苦。他能理解我在大地震之前的直感。他不能不相信我直感的魔力,因为就是明智地遵从我盲目的冲动,通过卖出联合太平洋股票,我已经赚到了25万美元。他甚至说,这是神的力量使我在他看多时却卖出股票。另外,他也能够理解我在萨拉托加第二次在联合太平洋股票上的交易,因为他能够理解任何受秘密消息影响的个股的交易,那些消息决定了股价随后的波动,或者涨上去或者跌下来。但是要预测所有的股票一定会下跌,这样的事情常常让他感到恼火。那一类的内幕消息对任何人来说有什么好处呢?你究竟可以告诉别人该怎么做呢?
我回忆起老帕特里奇最爱说的话“嗯,这是一个多头市场,你知道的”就像对任何聪明的人来说,这就是有足够份量的内幕消息,事实也的确如此。但奇妙的是,遭受了暴跌15或20个点的巨大损失以后,人们依然恋恋不舍地迎接一个3个点的反弹,并确信底部已经到来,并且彻底的反转已经开始了。
一天,我的朋友走过来问我:“你平仓了吗?”“我为什么要平仓?”我说。
“为了世界上最好的理由。”
“什么理由?”
“赚钱。它们已经触底,而且怎么跌下来的就会怎么涨上去。不是这样吗?”“是的,”我回答道,“起初它们会沉到底部,然后开始回升,但不是立即升上来。它们会在好几天内奄奄一息,这些尸体会上升并浮到水面上,现在还不到时候。它们还没有彻底死掉。”
一个老前辈听到了我说的话,他是那种总能想到一些事情的人。他说威廉·特拉弗斯看空后市,有一次遇到一个朋友,他的朋友看多后市。他们交换了对市场的看法,他的朋友说道:“特拉弗斯先生,市场如此坚挺,你怎么能看空呢?”特拉弗斯反驳道:“没错!坚挺得像一具僵尸!”有一次,特拉弗斯来到一家经纪公司的交易厅,要求允许他查看账簿,工作人员问他:“你拥有这个公司的股份吗?”特拉弗斯回答道:“我应该说是的,我放空了2000股这只股票!”好了,反弹越来越虚弱。我竭尽全力趁着运气赚取最大的价值。每次我卖出几千股大北方铁路优先股,股价就下跌几个点。我觉得还有其他疲软的股票,于是也放空了一些。所有股票都下跌了,只有一个令人印象深刻的意外,那就是立鼎(Reading)公司的股票。
当其他每一只股票都像坐着雪橇一样急速下滑的时候,立鼎公司却像直布罗陀的岩石一样岿然不动。人人都说这只股票被垄断了,它的表现也的确如此。他们常常告诉我,卖空立鼎的股票完全是在自找死路。经纪公司交易厅里的人们现在跟我一样,看空所有股票。但是如果有人建议卖空立鼎股票,他们就惊恐地喊救命。我自己放空了一些,并且坚持守住这些空头部位。同时,我自然更倾向于寻找并打击那些疲软的股票,而不是攻击受到强力保护的特定股票。我在对报价纸带进行解读的时候发现在其他一些股票上更容易赚到钱。
我听到了许多关于立鼎公司多头炒作集团的事情。这是一个力量非常强大的集团。根据我的朋友们告诉我的情况,在开始的时候,他们就拥有许多低价的股票,所以他们持股的平均股价实际上低于目前的股价水平。另外,炒作集团的主要成员与一些银行有着极其密切的联系,利用这些银行的资金,他们持有大量立鼎公司的股票。只要股价保持在高位,银行家们的友情就是牢固和坚定的。炒作集团中有一个成员的账面利润达到了300万美元。这样,哪怕股价有些下跌,也不会造成致命的伤害。难怪这个股票价格一直保持坚挺,并且公然向空头们发出挑战。不时地会有室内交易员们看看股价,咂咂嘴唇,并出手用1000股或2000股来测试一下这只股票的行情。他们动不了这只股票,因此他们平仓,把目光转向别处,寻找其他更容易赚钱的股票。每次我看到这只股票,也会再卖出一些,卖出的数量恰好能够让我自己确信,我确实是根据自己新的交易原则在进行操作,而不是在随心所欲地操作。
早些时候,立鼎股票的强势可能骗了我。报价纸带不停地说:“别碰它!”但我的理解却有所不同。我是在参与一个总体下跌行情,市场上没有什么会例外,不管有没有炒作集团。
我总是独来独往。我在投机商号时就这么做,到现在也一直保持这么做。这与我思考问题的方式一致。我必须自己看,自己思考,然后据此操作。但是我可以告诉你,自从市场开始按照我预测的方向走的时候,我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到我有了世界上最强大、最真实的同盟者———固有的处境与形势。它们正在竭尽所能地帮助我。或许它们在调动后备力量时有时慢了一点,但是它们很可靠,只要我不是太没耐心。我不是在以报价纸带解读技巧或我的直感赌运气,是对事情不可阻挡的推断在替我赚钱。
重要的是要做出正确地判断,了解实际情况并采取相应的行动。总体形势———我的真正盟友———说“跌!”而立鼎股票不理会这个命令。这对我们来说是一种侮辱。看到立鼎公司股价坚挺不动,就好像一切都安然无恙,我开始感到有些恼火。这应该是所有股票中最好的放空对象,因为它还从来没有下跌过,炒作集团持有许多股票,如果资金紧张的情况越来越显著的话,他们是不可能持有那么多股票的。总有一天,银行家朋友的日子会不比那些无亲无故的普通股民的日子好过。这只股票必定会与其他股票一起下跌。要是立鼎公司的股票不跌,那么我的理论就是错误的,我就是错误的,事实是错误的,逻辑也是错误的。
我估计股价坚挺不跌的原因是华尔街上的人害怕卖空这只股票。于是有一天,我同时给两个经纪人每人一条指令,卖出4000股股票。你应该已经看到这是一只被人垄断的股票,放空无疑是自寻死路,即使受到了那些强有力的单子打击,股价也只是俯冲了一下而已。我又放空了几千股,我刚开始卖空的时候,股价在92美元,就在几分钟内,我就拿到了所有卖空的成交回报单。
自那以后,我开始了一段美好的时光,在1907年2月,我全部平仓。大北方铁路优先股已经下跌了60到70个点,而其他股票也下跌了同样的幅度。我赚了不少,但促使我全部平仓的原因是,我估计下跌并不代表近期的趋势。我仅仅是平仓,但我还没有看多到反转操作的程度。我不想完全失去我的位置,市场还不适合我马上就进行交易。我亏掉了在投机商号赚到的第一个10000美元,是因为我进进出出地进行交易,一年四季每天都进行交易,不管市场形势是否合适。
我不会两次犯一样的错误。另外,别忘了不久前我还破产过,那是因为我太早地看到股市会崩盘,并且在合适的时机到来之前就开始卖出。现在,当我有了一大笔利润,我想落袋为安,这样我就能证明我是正确的。以前的反弹曾经让我输得一文不名。我不想让下一次反弹把我洗出去。我没有坐着不动,我去了佛罗里达。我喜欢钓鱼而且我需要休息一下。在佛罗里达,这两个愿望都可以实现。除此以外,在华尔街与棕榈滩之间有直通线路可以进行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