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我在巴黎《先驱论坛报》看到一个来自纽约的新闻报道,说炼铁公司已经宣布要发放特别红利。他们已经把股价炒得很高,整个市场也已回复变得非常强势。当然,这改变了我在艾克斯莱班的一切。这则消息只是意味着多头一派仍然在绝望地与市场大势、与一般常识以及通常的诚实品质作斗争。因为他们知道将要发生什么情况,想通过这些手段来把股价炒高,以便在风暴袭击他们之前可以把股票脱手。或许他们的确不像我认为的一样相信危险是如此严重或者如此迫在眉睫。华尔街上的某些大人物跟政客或傻瓜一样,容易一厢情愿。我自己可不能这么做。对于投机客来说,这样一种态度是致命的。也许发行股票的实业家或新企业的发起人可以有资本沉迷于这种一厢情愿中。
不管怎么说,我知道在那个空头市场中所有一切多头炒作注定是要失败的。
一看到那则消息,我知道要舒心就只有去做一件事,那就是去卖空炼铁公司的股票。为什么?那些内幕人士仿佛跪着请求我这么做,因为在濒临货币灾难的时候,他们却提高股利发放比例。这就像你小时候别人找你挑衅一样,让人非常恼火。他们向我发出挑衅,要我卖空那只股票。
我通过电报发出了一些卖空炼铁公司的指令,并且建议我在纽约的朋友们也一起做空。当我从经纪人那儿得到交易回报单,我看到他们成交的价位已经比我在巴黎《先驱论坛报》上看到的报价低了6个点。这就说明了当时的情况。
我原来的计划是先在月底返回巴黎,然后三个星期以后坐船回纽约,但一旦从经纪人那儿接到电报回报单,我就起身回巴黎了。我一到巴黎,就在同一天,我联系了轮船公司,发现那儿正好有第二天驶往纽约的一班快轮,于是我搭乘了这班快轮。
就这样,我回到了纽约,比我原定的计划几乎提早了一个月,因为这是在市场上做空最舒服的地方。我有50多万美元的现金作保证金。我回来不是由于我要放空,而是因为我的理智。
我卖出了更多股票。随着银根越来越紧、短期贷款利率越来越高,股价也越来越低。我已经预见到这一点。 第一次,我的远见让我破产了。但现在我是正确的,并且欣欣向荣。然而,真正的喜悦是意识到,作为一个交易商,我现在终于走在了正确的道路上。我还有很多要学的,但我知道该做什么。不再挣扎踌躇,不再采用半吊子的方法。纸带解读技术是这个游戏重要的一部分;同样在合适的时机开始也非常重要,坚守住你的仓位也非常重要。但我最重大的发现是一个人必须研究基本的形势,评估那些情况以便可以参与到可能的事态发展中。简而言之,我已经学到了要赚钱必须要做的事。我不再盲目地进行赌博,或者关注对游戏技巧的掌握,而是通过认真研究和清晰思考来赢得成功。我也发现没有任何人能够避免愚蠢操作的危险。因为一个人愚蠢的操作,终会得到愚蠢的回报。因为发工资的出纳很称职,所以从不会漏发属于你的工资。
我们的公司赚了很多钱。我自己的操作是如此成功,以致他们开始四处谈论,当然,是被大大夸大了的。人们相信是我促使了很多股票开始破位下跌。常常有不知道名字的人会走过来并向我表示祝贺,他们都认为最神奇的事就是我赚了这么多钱,却对我第一次跟他们提到看空后市的时间只字不提,而且他们认为我是一个疯狂的空头,一个带着股市亏钱者的报复性怨恨的空头。他们认为我预见到资金困难没什么稀奇的。对他们来说,我的经纪公司的账簿会计仅用了没几笔,就在收支总账的贷方写下了我所赚取的利润,这是一个惊人的成就。
朋友们经常告诉我,在不同的经纪公司,哈定兄弟公司的少年赌客都会被引用来作为向多头集团发出的各种威胁,那就是市场明摆着想寻求一个更低的价位水平时,他们还试图把许多股票的价格炒得非常高。直到如今,他们还在谈论我发起的突然袭击。
从9月下旬开始,货币市场大声向全世界发出警告。但是相信奇迹的愿望,让人们不愿卖出他们剩余的投机性股票。在10月份的第一个星期有一个经纪人告诉我的一个故事,让我对自己的自我克制感到羞愧。
你该记得资金借贷通常是在交易所底楼的资金调度站周围进行的。那些接到银行发出短期借款偿付通知的经纪商们一般都知道,他们必须重新借入多少钱。
当然,银行知道他们的部位,只要与可贷资金有关,那些有钱可贷的银行会把资金放在交易所。这些银行资金被一些经纪商处理,他们的基本业务就是做短期贷款。大约在中午的时候,当天新的利率会被公布。通常这个新的利率反映了到那时为止成交的放贷利率水平的合理平均值。放贷业务通常以公平竞价的方式公开进行,所以每个人都清楚发生了什么。在中午到下午两点之间,通常都没有什么放贷业务,但在交割时间以后,也就是下午2点15分以后,经纪商们就会确切地知道他们当天的现金部位如何,随后他们就可以去资金调度站把他们多余的钱借出或借入他们需要的资金。这项业务也是公开进行的。
10月初的某个时候,我跟你提起过的经纪人走过来告诉我,经纪商之间的关系是如此紧张,因此当他们有钱可贷的时候,他们也不会去资金调度站。原因是好几家著名的经纪公司的工作人员在那儿虎视眈眈,打算把所有的资金抢先弄到手。当然,没有一个做公开放款业务的人能够拒绝把钱借给这些公司。他们是有偿付能力的,而且他们的附属担保品也足够好。但问题是一旦这些公司借到所需的钱,借款人就没有希望拿回这些钱了。他们干脆说他们无力偿付,借款人就将无可奈何,只能延长放款期限。因此任何一家有钱可贷的交易所经纪公司通常都会派它的工作人员直接去交易厅四周,而不是去资金调度站,他们会悄悄地跟好朋友说:“想要100吗?”意思是,“你想要借10万美元吗?”那些替银行工作的货币经纪商当时也采用同样的方式,资金调度站看起来是一副惨淡的景象。你可以试想一下!
对了,他还告诉我,问题的关键是,在10月份的那些日子里,这已经成为了交易所的规矩,就是由借方自行决定利率。你看,利率在年利率的100%和150%之间上下波动。我猜想通过让借款者决定利率,放款人就不太觉得自己像个放高利贷的人。但你可以确信,他得到的与其他人一样多。借款人自然不会想着不付高利率就可以拿到钱。他公平竞争,别人付多少,他也会付多少。他需要的是钱,能拿到钱就感到开心了。
情况越来越糟,可怕的日子终于来临了。那些看多的多头们、那些乐观的人们、那些一厢情愿的人们,以及那些拥有巨额股份的人,在一开始惧怕小额亏损带来的伤痛,现在却要忍受在没有任何麻醉的情况下进行完全切除手术的痛苦了。这一天我将永远不能忘却,1907年10月24日。
从货币经纪商发出的交易报告很早就表明,借款人必须支付任何放款人认为合适的利率。市场上没有足够的钱可供借贷。那天,借款的人群比平时多得多。
当那天下午交割的时间到的时候,资金调度站周围肯定有上百个经纪人,每一个都想借到他的公司急需的钱。没有钱,他们就必须卖出股票,这些股票是他们以保证金持有的,以任何能够成交的价格卖出。在这个市场上,要买股票的人和钱一样稀缺,而当时市场上连一个子儿都看不到。
我朋友的合伙人和我一样看空。因此公司用不着借钱,但我的朋友,就是我跟你提到过的经纪人, 第一次看到资金调度站周围有这么多憔悴的脸向我走来。
他知道我有对整个市场大笔做空。
他说道:“天哪,拉瑞!我不知道将要发生什么情况。我从没有见过这种事,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必须做些让步。在我看来,似乎现在每个人都要破产了。你不能再卖股票了,市场里连一个子儿都没有。”“你什么意思?”我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