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烽火秦疆 (2)
“我想请你替我监视一下后院厨房的那一帮人,神农厨艺,虽然传世十代,家世清白,但是他们终究是外人,俗话语:小心能驶万年船。我可不想在阴沟里面翻船。”赵高此言一出,吓得韩信顿冒冷汗,不由得为纪空手担起心来。
张盈领命道:“我一定照办,不过为了预防万一,我可以在酒菜上席之前,命其自尝一筷,以防他们在酒菜中做手脚。”
赵高笑道:“你果然心细如发,好!就照此办理,只要每一件事情都做到毫无漏洞,明年的今天,必定是胡亥的祭日!”
赵岳山与张盈看了韩信一眼,这才在赵高的示意下匆匆离去。偌大一个殿堂中,转眼间便只剩下赵高与韩信二人相对,半晌无声,一时静寂。
在赵高的目光逼视下,韩信心中忐忑,整个人极不自然,好半天才听赵高相问一句:“你在想什么?”
韩信微惊,赶忙答道:“属下所想,只怕有污赵相之耳,是以不敢回答。”
赵高“哦”了一声,颇感兴趣地道:“但说无妨,我不怪罪于你便是。”
韩信这才答道:“属下心想,不知赵相与张军师是什么关系,何以你们二人的神情让属下一直看不分明?”
“哈哈哈……”赵高略怔一怔,蓦然爆发出一阵大笑,半晌之后才戛然而止,注视着韩信道:“我一生从不轻易信人,对你亦不例外。就在这之前,我还一直在是否对你加以重用表示怀疑,现在我却确信,你应该是一个可以让我信任的人。”
韩信似乎糊涂了,问道:“为什么?难道我心中的想法就能改变你对我的看法吗?”
“是的。你心中所想正是你真实心境的写照,因为但凡心怀叵测之徒,到了这种紧要关头,他只会想到如何隐藏自己,如何伺机一击,而绝对不会想到与他无关的事情。你能看出我与张盈之间的关系,这不仅证明了你观察入微,同时也证明了你对我并无恶意。”赵高缓缓而道,眼中露出欣赏之意。当世之中,像韩信这般杰出的年轻后辈毕竟不多,赵高虽然阅人无数,但对韩信却有一股发自内心的扶植之意。
韩信心中一惊,不由为赵高的推理感到钦服。事实上若非纪空手事先提醒,他或许在心情紧张之下,极有露出马脚的可能。
此刻,韩信等着赵高说出他与张盈之间的关系,平心而论,他的确对此抱有浓烈的兴趣,兴之所致,并非全是作伪,可是赵高并没有接着这个话题聊下去,而是轻品一口香茗道:“你的流星剑式已经具有一定的火候,再辅之于雄浑的内力,当世之中,确实算得上年轻一辈的顶尖人物。但是拥有这些尚且不足以让你名扬天下,一个真正的高手,他还需要具备一往无前的勇气与对胜利的渴望。现在正好有这样一个成名的机会,不知你是否勇于面对?”
他的话平平无奇,却给人振奋的精神,不知不觉地使听者有一种热血沸腾的亢奋。韩信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压下自己激动的情绪,沉声道:“我此次咸阳之行,不求财富,只求功名,能有成名之机,岂容错失?还请赵相吩咐!”
“好!我就喜欢年轻人的这股冲劲!”赵高眼中顿时闪射出异样的光彩,接道:“我要你在今晚的登高厅上,刺杀胡亥!”
韩信脸显震惊之色,他倒不是为赵高的话而震惊,而是对纪空手的判断能力感到有一种不可思议的害怕。如果让纪空手得知他此时心中的真正想法,不知纪空手脸上会是一种什么样的表情?
“你怕了?”赵高的眼芒如电般射入到韩信的眼眸中,似乎想从中看穿一点不明的玄机。
“不!”韩信断然答道:“我早就在等着这样的机会。”
赵高满意地点了点头,道:“你能如此想,说明你的确是一个难得一见的人才,也证明了我的识人目光并没有错。在我的门下,武功高过你的并非没有,但真正能够完成这次刺杀任务者,恐怕你是惟一的一个!”
韩信很想知道这其中的原因,是以询问道:“为什么?对于赵相来说,我毕竟是一个外人。”
赵高摇头道:“以前是,但从这一刻起,你已是我的亲信。所谓用人不疑,我相信你对我的忠心。”顿了一顿,随即接道:“世人皆知,胡亥登上皇位,其功在我。但是正因如此,使我功高震主,所以胡亥一登上皇位,他最想除去的人,当然就是我。只是他一直碍于我的实力,迟迟不敢动手,但却暗中培植了不少力量,就等待机会给我致命的一击。”
韩信道:“我听人说,胡亥喜好酒色,从不节制,是一个庸碌无为的昏君,想不到他会有如此心计。”
赵高道:“这才是他聪明的地方,若非如此,我又岂能容他活到今日?不过所幸我终于发现了他的阴谋,今夜一战,犹是未晚。我要让他知道,我赵高既然可以立他,也可以废他,大秦的天下始终只能掌握在我赵高的手上!”
说到这里,他的脸上油然生出一股傲然之气,不失入世阁豪阀的王者风范与一代权相的气势。纵是韩信如此大胆之人,亦在这股威势之下黯然低头,不敢仰视。
良久之后,赵高方才又道:“不过我依然失算了一招,就是胡亥不仅从始皇身上学到了‘龙御斩’,而且功力之高,绝非是一般高手所能匹敌。只要他有剑在手,杀他并非易事。”
韩信问道:“今夜登高厅上,不是不可佩剑吗?”他一问之下,方知所问极为幼稚,不由脸上微红。
赵高看出了他极为不好意思,佯作不知道:“但是他是王者,岂有解剑之理?所以我千思万虑,终于想到了利用龙虎会来对付他!”
韩信已听过纪空手点评赵高阴谋,听到这里,已是全然明白,他有意掩饰自己适才的无知之谈,故作恍然大悟道:“赵相莫非是想让我在龙虎会上一举夺魁,然后借机召见,给我刺杀胡亥之机?”
赵高微一点头,道:“是的,惟有如此,你才能带剑进入登高厅,而且不会让胡亥有半点疑心。所以我说,只有你才能助我完成这次刺杀行动!”
韩信这才明白赵高器重自己的原因:一来是因为自己的剑法不错,以有心算无心,或许可以敌过胡亥的“龙御斩”;二来自己面相极生,胡亥不会对自己过分注意,这样无形中就增加了成功的机率。想通了这些事情之后,他这才知道赵高的心计之深,固然让人害怕,但纪空手料事如神,却又让人佩服得五体投地,若非他深信冥冥之中必有天理,或许会改变自己的主意。
韩信收摄心神,很快进入了自己扮演的杀手角色,问道:“可是龙虎会上高手如云,纵然我能打败所有敌手,想必亦是力竭,又怎能与胡亥一拼?”
赵高微微一笑道:“这一点你不用担心,我对此事早有安排。我可以保证你出现在登高厅的时候完全拥有你应有的战斗力,而且还有同样的几个攻击手为你策应。”
韩信笑道:“如果真是这样,那么胡亥一定是必死无疑了,我对自己的剑法通常都很有信心!”
赵高也笑了,而且是得意地一笑:“是么?那就让我们拭目以待!”
张盈与赵岳山并肩出了九宫殿,稍作安排一下,便带领一干手下往后院而来。
膳房不大,却隐于花园一侧的竹林之中,一点不显粗俗之气,惟有隐隐传来的刀剁砧板之声与随之而来的扑鼻香气,构成了厨房独有的氛围。
在赵岳山的布置下,膳房的安全戒备愈发森严,除了少有的几个人可以自由出入外,其他的人各就各位,一片忙碌。
负责膳房守卫的是带刀侍卫莫生,这是一个尽忠职守的典型军人,凭着战功晋升官位,不善言辞,却是个有本事的人物,赵岳山派他负责此地,自然是看重他的实力。是以,他此刻见到赵岳山与张盈之后,恭声行礼,只说了一句话:“莫生给两位请安。”
赵岳山“嗯”了一声,并不还礼,而是一摆手道:“免了吧,你忙你的,我带张军师四处走走。”
他踏入膳房之内,第一眼看到的便是一张大大的躺椅,一张茶几,一杯香茗,然后才看到神农那张清癯的脸容。他总有一种错觉,认为神农既然是天下第一名厨,理所当然也是天下第一胖子才对,可是当他见过神农之后,才知道这不过是自己的谬论而已。
“神农先生,我可又来看你来了。”赵岳山素知名人都有自我清高的毛病,是以脸上带笑,举止有礼。
“赵总管不必客气,你一日总要来个数次,又何必在乎多来这一次呢?你能对赵相如此忠心,难怪赵相会对你如此看重呢!”神农起身相迎,见到张盈时,眼中陡然放光,装出一副好色之徒的模样。
张盈认识的男人无数,又岂会在乎这种目光?咯咯一笑道:“说得好,赵相看重的人,武功本事尚在其次,关键还要看这个人是否忠心。说到‘忠心’二字,放眼相府之内,惟有总管当居首席。”
赵岳山刚想谦逊几句,忽然醒悟张盈乃是借此讽刺自己,不由狠狠瞪了她一眼,转而问道:“神农先生的厨艺天下闻名,我也不想再加赞美了。只是今夜宴席之上,食客如云,高手无数,若是先生稍有大意,只怕难逃众人的非议。”
神农先生傲然道:“厨艺之道,乃我九世家传,平生不敢自吹,惟有于此道敢夸下海口,这一点但请总管放心。”
赵岳山拍掌笑道:“大师就是大师,所说之话句句与众不同。”他巡视了一眼膳房内的物什,接道:“一应所需是否都已齐备?从此刻起,相府之内已经封关戒严,不许任何人出入相府,你若欠缺一些材料,说给我听,待我替你跑上一趟吧。”
神农先生道:“不敢劳烦总管,诸事俱备,只等开席,我已经早就安排妥当了。”
张盈任由神农先生与赵岳山二人闲聊,一双俏目却在四处打量,巡察半天,始终不见异样,稍觉放下心来。当她来到一排锅灶之前,看着十几道背影背对自己忙个不停时,突然心神一跳,觉得有一股力量吸引着他,循其望去,发现那是一道背影,感觉有点熟悉,可是一时之间,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她不由留心起来,对她来说,只要是曾经在其记忆中留下印象的东西,一般都不会轻易忘却。
这是一道厚实的背影,在运动的韵律中充满着动感,透过薄薄的衣衫,仿佛可以看到里面蕴含着青春活力的肌肉。不知为什么,当张盈悄然走近时,她的心中竟然泛起情动的涟漪。
这几乎不可能发生的事情,竟然在她的身上蓦然出现,这简直让她有些亢奋不已。自从她那段刻骨铭心的恋情最终遥遥无期后,她便对任何男人都失去了应有的兴趣,甚至不能激起她对****的正常需求。虽然她日夜有男人相伴而眠,但她从来不认为这是情缘,更不用说付出感情了,她只将这种男人当作是一种戏弄的对象,玩弄别人,同时也玩弄自己,在醉生梦死中寻求心灵的慰藉。
但在这一刻,她面对这道背影时,竟然产生出一种对异性的渴求,甚至感到了自己身体正悄悄地发生异样的改变。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收摄心神,终于在与那道背影相距五步时站定。
“我们一定是在哪里见过?”张盈冷然道,其语气冷得有些做作。
这道背影依然不停地翻动着炒勺,聚精会神地对付着锅中的菜肴,仿佛没有听到张盈的问话,倒是神农先生与赵岳山闻声走了过来。
“莫非张军师认得劣徒?”神农心中虽惊,但脸上却不动声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