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了,下次再来看你,你,好好休息吧。”阎烈阳叹了口气,缓缓地走出御书房,脚步沉重而缓慢。
刚走出御书房,就看到颠茄站在长廊处,别处都是灯火通明,只有御书房的面前,漆黑一片。
他们相继远离了御书房,颠茄轻呼了口气,朝暗处的夜子腾挥挥手,叫他看好点。而后,她认真地看着阎烈阳,道:“我了解你的感情,但你也要为小姐想想,你今天的做法我很不赞同。”
“我忍不住了。”阎烈阳抬眼望天,他一向冲动,一听到步陌然撇清关系的话语就按捺不住自己。
现在,他最该关心的是,也许他该去和凤盏说说,他好像破坏了他们的计划。
当然,他已经预见到了自己待会会有的悲惨下场,不是被聂惊郓扁死,就是被凤盏给说死。
但是,他抚着自己的唇,忍不住一笑:经此一次,看她还敢不敢把自己推给别的女人!
结果,阎烈阳预料错了,当他和凤盏见面时吞吞吐吐的时候,凤盏已经挥挥手,道:“是你鲁莽了,不过会有想不到的效果的。”表面上是那么好说话,却在他刚松了口气时,身后就传来了一阵力道强劲的掌风。
“你干嘛偷袭?”阎烈阳迅速地闪开这一掌,回头恼怒地吼道。
本来一直安分地蹲在树枝上的聂惊郓眼睛冒着怒火地瞪着阎烈阳,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流氓,你这个流氓!”
“你妒忌我!胆小鬼,是你不敢做,干嘛要妒忌我?你怎么不说白洛天流氓?”
“这怎么一样,白洛天和你不是一块儿的,反正,你就是流氓!”聂惊郓还是不甘示弱。
两人于是觉得用话没法沟通了,只能对打起来。
凤盏靠在一边看着,表面上笑得云淡风轻,暗地里看着阎烈阳的眼里阴晴不定,拳头也紧拽着。
聂惊郓在江湖上飘荡多年,早就练就了一身出神入化的武功,再加上他愤怒,所以才一盏茶的功夫,阎烈阳就被摁到在地上。
“凤盏,你就不说点什么吗?”阎烈阳吃力地抬头看他。
“我当然要说点什么。”凤盏微笑地看着聂惊郓,启唇道:“你打得不够狠,反正他有五天不能面圣。”
这话一出,聂惊郓就好像得到了护身符,一个深吸气,就一屁股坐在阎烈阳的身上,挥手就是一拳。
“啊——你还真下手啊!”阎烈阳顿时惨叫一声。
“哼哼。”凤盏轻瞥了一眼阎烈阳,优雅地转身离去。
那天晚上,阎烈阳离开后,步陌然就在御书房里坐到了半夜。
“陛下,皇夫那边派人来问了,您什么时候回去?”久久,碧儿的声音轻轻地响起,好像怕吓到了她似的。以往,步陌然很忙的时候会彻夜不眠,但都会派人回去和白洛天说,然后白洛天就过来陪她。但现在,都已经半夜了,步陌然还在黑暗中一言不发,所以白洛天就破天荒地遣人来问了。
“我马上回去。”步陌然似乎被惊醒了过来,想到白洛天一定在房里等着自己,于是忙跳了起来。
“师傅……”她急匆匆地赶回来,看不到碧儿欲言又止的目光。
“你没用膳吧?”白洛天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挥退碧儿后,却冷不丁看到步陌然的脸,脸色一变,眨眼间就近身,抬起她的脸,细看了一会,眯起眼道,“这是怎么回事?”
步陌然眨眨眼,道:“怎么了?”
白洛天顿时一怔,眼神痛苦起来。
她的嘴唇已经微微红肿起来,眼睛湿润,略红,分明是哭过的样子!而且让她流泪的原因……
要是在以往,他定然会问的,但在这时,他却突然问不出来了。
两人开始沉默地吃饭。
洗完澡后,白洛天帮她梳着头发,轻声道:“今晚和阎烈阳说了些什么?”
“没什么。”步陌然顿了顿,看着金黄色的铜镜,里面的自己很模糊。
白洛天于是不再说话。
他们静静地躺在床上,和以往一样相拥而眠。
“师傅,你真的没什么问我的吗?”步陌然突然出声道,玩弄着他单衣的衣角。
“你想说什么?”白洛天拥着她,眼睛看着芙蓉帐上,上面绣着鸳鸯戏水。
“今天阎烈阳来找我,除了说一些公事外,还说了一点私事,其中涉及到他的婚姻问题。”步陌然左思右想,还是不敢把事情全部说完。
“你猜到了是吧?”见白洛天不语,步陌然忍不住钻进他的怀里,叹道,“我虽然感动于他的痴情,但师父,我心里只有你,所以你不要误会。”她知道,以阎烈阳的激烈程度,肯定会被白洛天察觉出来的。与其让他胡思乱想,还不如自己说出来。
天底下,她最不想伤害的人就是白洛天了。
果然,步陌然这么一说,白洛天紧绷的身体顿时放松了下来,低声道:“我是猜出来了,我在想你会不会瞒着我,现在我很满足。”他吻吻她的头顶,道,“他们的心思我就知道了,只是一直都没和你讨论过。凤盏和阎烈阳是难得的男子,就是聂惊郓也不例外,这么多年来,他们一直都是孤身一人,不近女色,我知道他们的用意。”
他有时候是多么希望他们能找一个女人,但每次他都失望了。
他想起了师父和他说过的前世的事,眼神一暗:难道这就是宿命吗?前世他们不得善终,注定他们还要在一世纠缠一辈子吗?
他苦涩地笑笑,如果是以前还好,但自己现在却完全没有让女人怀孕的能力,他又凭什么留住她?
所以师父说,他已经误了她一世,这一世不要再阻碍她了,该怎么做,一切会有定数。
可是,他还是不甘心啊。他已经和她一起生活了二十几年,要他一下子接受她有其他的男子,这让他情何以堪?
“那又如何?”步陌然搂紧他,道,“师父,你不想要吗?”以往,他都是先缠着自己的,难得今天竟然无动于衷?
“睡觉,你今天够累了。”白洛天瞪了她一眼。
“呵呵,好,睡觉。”步陌然笑笑,低声道,“师父,实在不行的话,我们以前回药王谷吧,这里的事就不说了,除非他们同意我收养其他皇室的孩子。”
见她说得斩钉截铁的样子,白洛天只是微笑。
有她这样对着自己,即使以后真的会发生什么无法预料的事,他也心满意足了。
果然,第二天后,步陌然就开始隐晦地调查各位王爷的孩子,看哪一个是比较聪明伶俐,比较有担当的。
莲殇不知从哪里听到了消息,忙从疏影城里赶来。
“你真的不想娶其他人了?就只守着白洛天就行了?”莲殇闯了进来,他是女帝唯一的亲哥哥,自然待遇不同于旁人,否则单是乱闯御书房就可以让他入狱了。
“嗯。”对于莲殇,步陌然不想瞒着他,忙让颠茄出去了。
“那怎么行?陌然,这孩子一定得是你亲生的,否则非得乱套不可。”莲殇自小在皇室长大,当然清楚他其他兄弟的想法,一旦他们的哪个儿子被立为皇帝,那祈莲国的势力估计就得重新洗牌了。
“你现在好不容易大权在握,就该加紧时间把凤盏和阎烈阳娶回去,一是为了孩子,二是他们对你都是有感情的,我相信你和他们相处了那么多年,你肯定也对他们是有感情的。最后,最重要的一点是,娶了他们,那兵权就可以实实在在地掌握在你手里了。几百年来,阎府都掌握了我莲家天下的三分之一兵权,阎烈阳和阎鞍我敢肯定他对皇室是忠心耿耿的,但我们不能保证会不会在哪一天,他们的后代……”后面的话未竟,却意味深长。
“嗯,你说的是有道理。”步陌然表示肯定,话题却一转,道,“可是,这是我各人感情的事。”
“但别忘了你的身份!”莲殇大声道。
步陌然顿时一窒,不语。
莲殇这才降低音量,坐在下来,低声道:“我这样说你,其实我也没什么立场。这些年来,父皇和母后对我很失望,拼命想叫我娶妻,但我真的做不到。凤骁是男的,那又如何?我们又没伤害什么人,而且,我们不像你,担负着一国的重任。这次来劝你,其实也是为了我自己。”
他看着她,颓头丧气地说道,“你很聪明,深得父皇和母后的宠爱,这次要不是因为没有孩子,可能他们也不会说你专宠一人。但现在形势不同。你喜欢白洛天没关系,反正你只是多娶几个男子回来,等到孩子生下来后,到时怎么样还不是你一句话的事。而且,只要你有孩子了,父皇和母后就不会来烦我了,也不会来给凤骁施加压力了。说到底,我还是自私了。”
步陌然叹了口气。同性之爱,她知道他们的不容易。
“明晚我和凤盏他们几个要在一起吃饭,你要不要一起来?”步陌然突然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