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尔·盖茨:我们清楚,MITS只是一家公司,而我们所希望的是我们的软件能够应用于所有的计算机。在我们和MITS最初的协议里也提到了我们有权把我们的程序出让给其他公司。当时我们看到,Intel公司曾在极力向智能终端制造商和其他计算机制造商推销他们的芯片。他们自己编写BASIC程序,但是我们可以替他们编程,以大大低于他们自己编程费用的价格出售。实际上我们仅仅收取版权的费用。这样我们开始四处游说那些终端商,说服他们生产以微处理器为基础的设备。因此我也就没有成为MITS的雇员。保罗为他们工作了18个月后找人接替了他软件部副主管的职位。这时我也开始雇用我的员工。其实在保罗到来之前我就已经开始为6800S和6502S等其他芯片编写BASIC程序了。我们开始使用FORTRAN语言(公式翻译程序语言)编译器。我们和得克萨斯仪器公司商谈为他们编写BASIC程序的工作。这件事情起初很复杂,因为当时我回哈佛待了一段时间,雇来了两个我高中时的朋友,瑞克·威兰德和马克·迈克内德作为我们公司的核心小组,在我和保罗能够在这里专职工作之前替我们管理公司。
戴维·阿里森:这样你们就下决心要创立自己的公司,来应对将来形形色色的顾客了?
比尔·盖茨:我们创立的微软是一个独特的公司。从某种意义上说,如果我们当时没有成功,我随时都可以回哈佛念书。我的休假是经过正式批准的。我是独身,不用养家糊口。但是我要给员工发薪水、要纳税、签合同,为我们的软件制定适当的价格。当时我的商业倾向已经很明显,于是我写了一封关于盗版软件的信,指责很多公司在非法使用一些软件,这在当时有很大的反响。人们在争论,这些人应该得到报酬吗?我们是否应该为这些软件付钱?当时人们对MITS很有意见,因为他们生产的一些存储电路板不能正常工作。MITS在很多方面已经落伍了。所以有些人觉得这是一种向MITS索要我们的BASIC程序的方法。
我们召开了第一个计算机会议,有很多人来参加。微软从一开始就是一个企业。这并不是因为我们有先见之明,知道这个行业有很好的发展前途,只是我必须挣到足够的钱为我雇来的这些朋友开工资。而且如果我相信我们的产品会有很好的销路,我就可以雇用更多的人,以便我们能够在行业中保持领先地位,生产一系列互相兼容的产品,占领更多的市场。
戴维·阿里森:比尔,我们现在来谈谈微软早期的那些创始人吧。
比尔·盖茨:我和保罗是最早的创始人。1975年到1978年间,我们在阿尔伯克基发展。那时我们大约有16个人。这就是我们那时拍的一张照片,我和保罗,这是戈登·莱特温,他曾在这里工作过一段时间,并编写了一些程序。后来在审批我们的BASIC执照时,戈登很着急,又回来帮忙,做出了些让我们难以置信的工作。马克·迈克内德实际上是我们的第一个雇员。其他人还有为我们编写说明手册的安德烈亚和整理保存书籍的马拉。我一个人同时负责销售工作和签订合同。其他的所有工作人员都是编程师。我们编辑了很多很多的代码。这些年是很激动人心的。我们的新产品层出不穷,数量相当之多。
我们的公司所在地阿尔伯克基是个十分美妙的地方。我们办公室就在这座大楼的八层。阿尔伯克基很不错,那里没有太多的事情分散我们的精力,但是在那儿我们发掘不到足够多的人手,和我们的设想还有一段距离。
早期的微软文化
戴维·阿里森:你们的公司文化有什么特点呢?
比尔·盖茨:嗯。我有时会不分昼夜地工作,并且对所有的人说“嘿,我们保证在几个月之内完成这项工作,我们必须按时把它完成。”我们当时非常激进,只知道按时把工作完成。比如为了编写一个适用于12KBROM的ROMBASIC程序而拼命工作。这挺有趣的,因为当时我要检查所有人编写的代码,还要和他们讨论我们的工作目标。尽管那时我们的集体还很小,但是每星期我们都有新产品问世。
戴维·阿里森:你们公司里所有人都有你一样的热情吗?他们工作的时间都和你一样长吗?
比尔·盖茨:嗯,当然大多数人都是这样的。而且我们那时候还都相当年轻。我可能是给他们树立了一个最极端的榜样。但是我们的工作真的很有意思。通常我们的工作项目都是有最后期限的。而且这种有最后期限的工作往往是很富挑战性、很刺激的。
发掘微软经营策略
戴维·阿里森:比尔,你曾经很快地改变了你们公司的经营策略。你们从计算机语言起家,而后扩展了经营范围。你能不能为我们简要地谈一谈你们对于微软作为一家公司应该有什么样的经营策略这一问题是怎样解决的,又是怎样做的呢?
比尔·盖茨:我们一直很清楚,微软不能是一个只有一种王牌产品的公司,我们希望招募到更多的软件人才,拥有一整条自己的软件生产线。从某种意义上说,我们很早着手的项目之一就是要把所有能够运用于小型计算机的设备、程序应用到微处理器上来。这样的动机促使我们从计算机语言、COBOL等这些工具起步,以便我们有能力去开发软件市场。但是显然,个人计算机所需要一些特定的组成部分是小型计算机或是大型计算机所不需要的。而且,尽管我们是第一个微型计算机软件公司,但是当时毕竟还有其他的软件公司和我们竞争。那时一个名为WordStar的公司已经崭露头角。一个曾经为IMSAI工作的市场营销人员,在IMSAI失势后跳到这家公司,专门负责销售WordStar的文字处理软件。实际上这家公司的原名叫做MicroPro。鲁宾斯坦是他们的老板。当时还有迈克尔·施雷的电子笔公司,我们很早以前就合作过游戏软件。这台TRS-80型计算机就有这个所谓的冒险游戏。这是当时我们用的一个包装盒,那时我们把它叫做微软消费品。
在我们众多的产品中,真正为我们打开了新市场的是我们生产的一个插入AppleⅡ计算机的小卡片,上面有8080芯片的换代产品Z-80微处理器。有了它,你就能够在这样一台大容量的计算机上使用CP/M-80时代的所有商务应用软件了。这是个相当大的成功。从此我们有了自己的零售部门,走出了原来的局限,开辟了一个新天地,并且获准生产飞行模拟装置等一系列新产品。
我们从来不认为我们的能力是有限的,也从来不以我们自己的喜好决定要生产什么样的软件,只要是有开发潜力的软件我们就会生产,我们关心的是什么样的软件能够有很好的销路。
当然,那个时代的销售量和今天是无法相提并论的。当时我们觉得这是个不错的产品,对微软会有好处。
转向商业市场
戴维·阿里森:有人认为你是在市场销售达到高潮的时候非常及时地看到了商业市场发展的潜力吗?
比尔·盖茨:嗯,打进商业市场,关键就在于计算机要有更多的功能,有一定的标准。当然,一些基本程序无论是在这种8位计算机还是在更先进的计算机上都能使用。但是如果你要用到任何一种更高级的功能,就不得不去使用更高级的计算机了。因此,只为8位计算机编写软件实在不是种明智的做法。而且8位计算机的最大容量也只不过是64KB。尽管对于我们的4KB的BASIC程序来说,64KB的容量已经足够了,但是当我们面临着越来越多的挑战的时候,这样的容量毕竟还是太小了。此外,由于我们紧跟着Intel公司的步伐,当时他们正在研制新一代8086系列芯片,包括相当廉价的8088芯片,我们知道16位计算机的时代已经不远了。我们认为这将是种不错的商用计算机,并且决定集中研制新产品来配合Intel的新一代芯片。实际上,正是这一决定迫使我们生产出了SoftCard。因为当时我们已经为Intel芯片设计了很多软件,但是关键的问题在于我们是应该使这些产品同样适用于其他8位计算机的芯片。就像这里使用的6502芯片呢,还是应该马上跟上Intel的脚步,为16位计算机设计软件呢?我的决定是,我们要马上生产16位计算机软件。人们对这一决定感到有些失望。因为这就意味着我们不能再向这些8位计算机用户出售产品了。就在这时保罗提出了SoftCard的设想。有了这种产品,我们就能把为Intel设计的软件应用于其他种类的计算机芯片。同时又能够继续发展,把大部分精力放在开发用于8086芯片的软件上,成为行业的先锋。
比尔·盖茨谈创业
——美国《财富》中文版2月号
“你从来就不能准确衡量自己有多成功。但你可以看到其他公司因为跟你一起下赌注而取得了成功。”
“我认为生物技术是如今的创业天才能大有作为的领域;另一个大有作为的领域,是了解信息技术是如何使世界走向全球一体化的。”
——比尔·盖茨论成功
比尔·盖茨想卖给你价值100亿美元的软件。
可能你本人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100亿美元是他估算到2010年时,小企业软件市场每年将给微软带来的价值。这有助于说明为什么这些日子比尔·盖茨很乐观,尽管人们又开始抱怨他的产品易于感染病毒,而且不太可靠。
“对于我们正在为小企业做的事,我感到很兴奋。”满脸红光、神态轻松的比尔·盖茨说。他在微软曼哈顿新办事处接受了记者专访。微软计划将各种商用服务全面数字化并通过互联网交付,让小企业看到了希望。然而,我们首先要知道的是:这个世界上最富有的人是否忘了他自己是从何处来的?
《财富》:你还记得自己做小生意人时的样子吗?
比尔·盖茨:我还不至于那样老糊涂!我感觉最有意思的时光当中,有一段就是我认识企业里的每个人而且基本上亲手做所有的活的时候。要写很多的软件,销售、会计、税务等很多必须做的事,当时大部分都是自己做。
《财富》:当初有没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你认为是它们帮助微软取得了成功?
比尔·盖茨:有三点对我们确实帮助很大。一是我们的远景,从公司创办的第一天起,这种远景就没有改变过。微软是保罗·艾伦和我对于软件能变成什么样子的一个梦想——你可以从不同的硬件公司购买PC,但它们都运行同样的软件。这意味着计算机业的一场彻底重组。我们明白我们是在做一件重要的事。
第二个关键点是我们雇用的人。我们雇用很聪明、很能干的人。我们曾有过一点误区,那就是以前总是以为“聪明”这种东西是“万能的”,因为我们最初的雇员中有少数人的确就是万能的。“去学法律,去学金融,去学销售!这样吧,明天就派你去日本,告诉我那儿的情况如何!”后来的结果让我们吃了一惊:很多很能干的人,从他们的能力来看很专业,但当我们想让他们进入到新领域时,他们就应付不了。
接下来的第三点是,我们做事是从长计议。我们当时没有打算上市和发财。没有短期思维。事情总是要干他个几十年,没有捷径,我们属于一步一个脚印的那种。
《财富》:当你意识到这事能做大的时候,有没有鲤鱼终于跳过龙门的感觉?
比尔·盖茨:当IBM的PC出来的时候是这样,它们所有的设计和软件都是我们做的。我们没日没夜地干了一年半才把这个东西搞完,这是非常了不起的。不可思议的一点是:你从来就不能准确衡量自己有多成功。但你可以看到其他公司因为跟你一起下赌注而取得了成功。
《财富》:很多人创业背后的想法是成功、套现,然后再搞新玩意。你很久以前就能走这一步了。为什么还在坚持?
比尔·盖茨:当你创办一家企业时,你有一个目标。对有些人来说,是一种财务目标——这没有什么错。对有些人来说,目标是他们想打造的一种特别的东西。对保罗和我来说,目标就是实现计算机成为一种增强人类能力最有效的工具的梦想。我们当时没有想我们会赚大钱。当然,我们确实赚了很多钱。但对公司能变得多大,我们当时的看法是很谨慎的。
PC尽管最初的时候很不起眼,但由于芯片和软件的魔力,我们把它视为某种能有很大成长前景的东西——将会成为决定“信息工作者”如何完成工作的基本工具。我们要实现这一远景,当然不会一帆风顺。要是我们造出了完美无缺的个人计算机,我会说:“哎呀,以后我还有什么可做的呢?”可是,我们还没有做到这一点。对于未来10年内实现我们还是小伙子那会儿梦想达到的大部分目标,我充满信心。我想我们正走在实现目标的路上。
《财富》:你指望你的孩子像你一样创业吗?
比尔·盖茨:对于他们选择做什么,我是很中立的。不过,如果他们想进入技术产业,我会问他们几遍:你们是否确实是因为对那里有一种奇特的预期才想做我的同行?也许他们最终做的是某些完全不同的事情。如果他们选择当医生,或者成为艺术家,或者创办自己的企业,这也很好。我要他们做到的是:感觉自己能承担风险,并感觉有安全的落脚点——不过,当然不是那种不用出去、不用做事的安全落脚点。这是很难达到平衡的。
《财富》:如果你现在创办一个企业,它会是什么企业?
比尔·盖茨:要是说创办成很大的企业,这种情况是很少的,而且要间隔很长时间才会发生。我认为生物技术是如今的创业天才能大有作为的领域。另一个大有作为的领域,是了解信息技术是如何使世界走向全球一体化的。以前从本质上说非常有地域特点的劳动力市场,如今正变得很有全球性,这令人恐慌不安。如果人们了解这种情况并且想不明白:“拥有最优秀技能的人才在哪里呢?我怎样和他们合作呢?”那么,这对他们也是一个机会。也就是说,面对急剧变化的时候,就会有机会。
《财富》:微软能为小企业做些什么?
比尔·盖茨:如果使我们的软件更加简单,对小企业的影响可能要比在其他地方更大。
《财富》:像戴尔、联邦快递和Staples这样的公司已经找到了为小企业服务的方式并受到客户的喜爱。为什么人们对微软没有这种感觉呢?
比尔·盖茨:如果你给某人列出一串公司的名字,问他:“你最欣赏哪一家呢?”,微软必将一次又一次位居榜首。
《财富》:你认为那是赞赏还是敬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