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 ]
总是有一种无形的叩击心中最柔软的湿地我们称之为幸福的东西存在。
露水在叶间徘徊,如同时光缱绻幻化出的雏形。
雾气在空气中朦胧出一片仙境,有鸟儿为之载歌载舞。
“妈,我帮你扫那条路。”男生乖巧懂事的从笨重的垃圾车里取出一把扫帚。
“雾这么大,看着点。”女人有些不放心,尽管男生脖间日益突起的喉结证明了他已然长大,但在她心里永远是个长不大的孩子。
“嗯,我会的。”然后男生消瘦的背影一点一点的被浓雾吞噬的荡然无存。
城市的每一天都不同,潜移默化的蜕变着。而城市的清晨都大抵一样,没有了白天的喧嚣浮华人来人往,没有了晚上的灯火酒绿车水马龙。更多的是一份安静祥和。
男生喜欢这样的氛围,就像自己内心世界一样,有一个巨大的黑洞吸附着所有钻进去的声音,然后榨干只剩下静止的残骸满目狼藉。这是一种饱和的状态。如同水缸蓄满了水,如果要抽干里面的水,必然要用另外一个容器承载。哪怕是来自地狱的声音。
扫帚在男生有节奏的挥动下像是赋予了生命,尽情的舞动着只属于它的奇迹。地板被它抚摸的忍不住笑出声来,唰唰唰,下雨一样清澈灵动的声音。偶尔有几只流浪狗从旁边走过,像是刚睡醒才有的目光呆滞以及慵懒的步伐。有的胆子大点,跑到男生身边就是一顿猛嗅,并不把这个拿着扫帚少年当回事。男生似乎把他们当成朋友一点也不害怕,继续做着自己的事情不去管它们。
道路两旁的商店都紧紧的闭着门。有的门上挂着一个巨大无比的锁,在微凉的清晨显得冷漠无比。有的隔着一层厚重的防盗门,像穿着盔甲一般令人感到沉重不堪。
尽管隔着雾气,男生还是发现了不远处一个粉红色的小本子,蹲下身子把它捡了起来。打开后发现是日记本,男生没有再翻。不过还是看到第一页写着失主的名字,金小月。
金小月。因中考成绩全县第一而家喻户晓的中考状元。
男生拨了下由汗水和雾水打湿的头发,顺手把扫帚放到一边,有条不紊的把日记本装到书包里。
天空被熠熠发亮的光线扯开一个巨大的口子,浓雾在行人渐渐增多的时刻悄然的褪尽。太阳在不远处升起,像是一个被打碎的蛋黄。
“妈,那条路打扫完了,我回家换衣服上学去了。”男生站在女人的身后。女人的身影有些佝偻,甚至转身都有些费力,汗水把她的背部粘成刺眼的肉色。
“嗯,记得吃早点,早点放在厨房。还有别忘了喝杯牛奶,热着呢。”女人一边擦拭着汗水一边说着。
“嗯。”男生把扫帚放进了垃圾车,往回家的路上走。
家里。卧室的门敞开着,从大厅可以看到里面的一举一动。男人还没睡醒。男生生怕吵醒他,又仿佛是因为很怕他,蹑手蹑脚的走进厨房。有只蟑螂正在锅盖上耀武扬威。男生挥了下手就做鼠窜状开溜,钻进一个阴暗的角落。
吃完包子喝了杯牛奶,在自己的卧室换好衣服,男生准备离开。
“怎么,这就走?”这是男人粗犷的声音。声音像雷击一样劈过来。
男生被吓一跳,脸色有些难看。不情愿的往卧室走去。
“我们再喝一会,来,干。”又是男人的声音。男人估计是在说梦话。男生深深的吸了口气,走到卧室门口,轻轻的把门带上。门关上的时候有股讨厌的酒气袭来,男生捂着嘴巴躲开。
扶完一个残疾老人过马路,男生才发觉时间可能要不够了。不远处,公交车有种随时离站的冲动。十字路口的人行路灯还是绿色,不过只有两秒。男生毫不犹豫的冲了过去。
像重获自由的笼中鸟一般。义无反顾。
交警一个劲的吹哨子示意他回来,两边的车辆已经缓缓的启动。
阳光给地板涂上了一层光鲜靓丽的黄色。
男生并没有停住敏捷的步伐,也没有被交警急促的口哨打断,像一个会轻功的武侠飘了过去。有辆车从他身边急速划过,透过玻璃可以看见车主正张着嘴巴,赘肉一闪一闪的,应该是在骂男生。
不要命。
公交车正在加速,司机看到男生挥手就停了下来。准备上车的时候有个女生也急匆匆的跑了过来,男生回头看了下。
女生穿着一件天蓝色的上衣和一件只到大腿的牛仔裤,头发因为奔跑蓬乱的分散。
“这个是你们班金小月掉的。”男生把本子递给女生,车子一个踉跄,女生被惯性抛了过去,不小心撞到男生身上。女生迅速的离开,并没有过多的尴尬。
“嗯,我会给她的。”女生接了过来。
“最近想了你的那个计划,我觉得还不是时候。再等阵子吧。”男生若有所思的表情。
女生有些发愣,然后会心的微笑了下。
“嗯,我也还有些事没做好。”
两人默契的对视了一眼,然后移开。
两旁的风景在眼眶里无休止的闪烁着。
似乎里面蕴藏着一个天大的秘密。
秘密的背后只是为了寻找。
寻找梦里的。现实的。渴望的。
无形中叩击心中最柔软的湿地我们称之为幸福的东西。
[ 二 ]
“金小月,居然是你嫁祸给夏月的。”
金小月一进来的时候就有人迫不及待的喊着。声音被快感充斥着。
不知道谁在黑板上贴着一张粉色的纸张。
金小月走过去看了下,脸色立即皱成了一个煮过的核桃。有些生气的把纸撕了下来。
“谁把我的日记贴在这的。”女生像是被开水烫了般暴跳如雷。
“是我。”夏夕面无表情的看着金小月。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那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夏夕反问道。
就像所有脑海里浮现场景一样。
夏月没有说话,低着头。夏夕挡在她面前为她打抱不平。
周小诗也会这样。
不过有些人生来就是弱者,生性胆怯。
比如夏月。宁愿自己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也不愿意气急败坏的还击。
最终受伤的往往是自己。
夏月没有因为真相水落石出发泄自己的不满,而金小月又再次哭了一场。
事情就这样不了了之。
[ 三 ]
乔子纯来找夏月的时候,夏月刚好去交数学作业了。
“小妹妹,你找夏月什么事,跟我说也一样的。”
苏成雨笑眯眯的看着女生。
“我有悄悄话要跟她说,你要听吗?”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其实我也不会那么勉强的。”
“好啊,你把耳朵凑过来。”
“不是,你还真说啊。”
“怎么,不敢了啊?”
“我看你居心叵测,不会想借机谋害老夫吧。”
“放心,我怕弄脏手。”
男生把头微微的侧了过去,似乎不放心的看着女生。
“再靠近点,对,再近点。”
“可以开始说了吧。”男生有些不耐烦。
“那听好啊,我要说的悄悄话就是。”
天边的白云逐渐停下了脚步。道路两旁的香樟树弯下了腰。
呐,我喜欢你呢。’
听到了吗?
声音被光线聚成一束寂寥的白,乔子纯感觉胸口闷的有些难受。
“到底要不要说啊?”男生显然对女生这种吊胃口的手法很不满意。
“我已经说了啊。”
“原来你耍我。人心不古,世态炎凉啊。”
女生一脸得意洋洋的笑着。
“小妹妹,你把鞋带笑松了。”
女生低着头看到松开的鞋带,并没有急着去系上,而是在等待着什么。男生把身体转了过去。
背影留下一个落寞的形状。
“不跟你说了,我写会作业,你在这等夏月把。”
“嗯。”
然后是脑海里全是苏成雨帮自己系鞋带的画面。
一遍。两遍。永无止境。
[ 四 ]
大姨家。
饭桌前应该是一副其乐融融的景象,却因为姨夫的住院整个气氛都不对。
“大姨,姨夫得的什么病,严重吗?”夏月觉得有必要打破这种冰冷的僵局。大姨这才发现因为情绪把难得来一次的夏月冷落了,一脸歉意的说没什么就是脊椎病老毛病了,然后让夏月和夏夕夹菜吃。
女生完全能感觉到大姨的担心,平常每次回来大姨都笑意盈盈的嘘寒问暖,说她又瘦了要注意营养之类的事情。而这次菜炒咸了也没发现。
夏夕吃了两口说肚子不舒服就走了,留下夏月一个人。夏月觉得尴尬,也想找个借口离开。
“大姨,我吃饱了。您慢吃。”
“你多吃点,千万别像夏夕那丫头一样,为了保持身材就不吃饭。”大姨叹了口气。
“不是,我是真吃饱了。”女生有些无力,顺便摆出一份真的吃的很饱的样子。
“嗯,我知道你很乖,姑父和姑母老夸你呢。不像夏夕,一天到晚去外面疯。”
“夏夕其实也很乖的。”
女生没想到这句话很快就引起了大姨的反对,开始如数家珍的公布夏夕的不足,还说这次姨夫住院也要怪她,若不是她的到来姨夫这些年也就不会那么辛苦也就不会犯颈椎病。
刚开始和蔼可亲的慈祥大姨让夏月感觉有些可怕。
原来,你在这过的并不好。
原来,我比你幸福很多。
这些都跟以前截然相反。
夏夕每次考试都满分,每个人都抱着她夸她聪明伶俐,以后一定会很有出息。而夏月基本每次考试都是不及格,大人会为夏夕买来很多的糖,然后每次都跟夏月说,如果你跟你姐一样考那么多分的时候也买糖给你吃。夏月羡慕的看着抱着一大推糖果的夏夕,有一种羡慕的情绪在内心日益滋长,然后生根发芽,开出嫉妒的花朵。
夏月小时候发水痘,原本不怎么好看的脸蛋被形状各异的疤痕折磨的惨不忍睹。没有人愿意去跟她玩,说她是个丑丫头和她玩也会变得跟她一样丑。而夏夕,水灵灵的像个公主,每个大人都说夏夕长大以后可以当明星的。
这样的往事历历在目。
就像是烙印在心口的疤痕,永远不会褪去。
“夏夕,你这个死丫头,要不要下来洗碗啊,然道还要你妹妹夏月这个客人洗啊。”大姨朝着楼上喊道,声音像毒气一样恶毒。
“大姨,我来就行了。”夏月挤出一个笑容。
“乖,你好好休息,让她做就行了。她一天到晚闲着,我怕她以后什么都不会做,怎么嫁的出去。”
夏月无奈的看着大姨往楼上去叫夏夕。
眼光折成一道落寞的形状。
夏夕很快的跟着大姨下来了,面无表情的走到桌前,收拾碗筷。
“我帮你吧。”夏月起身,准备帮夏夕。
“你好好坐着,无聊去那边看电视。”大姨插话了。
夏夕无奈的朝夏月撇了一眼,然后端着碗筷往厨房走去。脚步丈量着离开,似乎能听到内心麻木的声音。
要是以前,夏夕肯定会把碗摔了一地,然后气匆匆的离开。可是这不是以前。夏夕不能再有生气或者不爽就摔东西的习惯,人在屋檐下,不能不低头。夏月心想。
女生感觉无聊,把电视打开,大姨端来几盆水果,说女生要多吃水果皮肤好还养颜。女生敷衍的笑着,大姨明明这么好,为什么会对夏夕这样这样,这样的问题就像是一道无论如何都无法解决的世界性难题。一加一为什么等于二。据说还没有哪个科学家能够证明出来。
过了一会儿,女生感觉眼睛有些厚重,迷迷糊糊的靠在沙发上。
哐。应该是碗打在地上的声音。清脆并且带着不幸。
然后是大姨骂骂咧咧的嘈杂声。
女生惊醒之后睡意全无,看着厨房门口闪着一团寂寥的白光发呆。
怎么会这样?
整个世界像是颠倒了一般繁复交错。
是什么,无情的修改着眼前的生活轨迹,淹没了你与生俱来的骄傲。
[ 五 ]
是什么无情的修改着眼前的生活轨迹,淹没了你与生俱来的骄傲。
月考成绩的红榜上没有夏夕的名字。而夏月的名字不起眼的出现在红榜的末尾,整整年级一百名,不过已经算是很好了。顺便特意注意了下顾新,年级第一。好厉害。
这对夏月来说完全不能不说是件跟世界末日般天大的事情。记得当初夏夕就是以全县第二的成绩进的附近的一个高中。夏月想不明白昔日成绩优异的夏夕居然头一次考在自己的后面。
“恭喜你啊,上一百了。”男生一脸阳光的走了过来,并不在意旁边熙熙攘攘的人群。
“呵呵,是啊,我帮你看了,你还是年级前三。”女生若不是因为夏夕而思绪重重,肯定会调侃男生上课睡觉还能考年级第三。不过这已经不是件值得意外的事情了。从初中同桌开始,无论竞争压力多么剧烈,考试题目多么匪夷所思,男生都是稳居前五。而自己每次考试都是像进行一次浴血奋战才能看出一点甚至看不出的微乎其微的进步。
“苏成雨,快去帮我看看,多少名来着?”乔子纯不知从哪钻了出来。女生今天穿着跟往常一样的白裙,头发没有像以往那样扎起,而是垂了下来。
“小妹妹,你今天很有女人味啊。”
“去死,以后别再叫我小妹妹。”
“我不去死,我去帮你看了。”男生像一条鳗鱼迂回的钻进了人群中。看成绩的人实在太多,男生一边喊着人生中最后一次看成绩,若是没进前十,看完就死。一边微笑的往红榜下挤。很多人为这个诡异的怪物让着路。
两个女生看着男生默契的笑着,然后不停的在人群中搜索他的身影。
夏夕和顾新同时从一个拐角出走过来。两人看似一起,但是互相没说话,也没有更多默契的行为,也许是碰巧走到那里。
而唯一一个共同点就是,两个人没看红榜一眼都往教室走去。
“夏月,夏夕认识顾新吗?”
“不知道,应该不认识吧。”
“刚才好像是走在一起,又好像不是。”
“嗯那估计是碰巧。”女生解释道。
旁边跑来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
“你们在聊什么呢?”男生跑到两个人身边。
“快说,我多少名了。”乔子纯有些急不可耐。
“这个数。“男生用手势摆了一个六。
“第六名?”夏月错愕的看着苏成雨,然后又有些惊讶的看着乔子纯。
“再加一个零。”
“啊,六十名啊,完了,我的礼物又去见马克思爷爷了。”女生一副痛不欲生状。
“什么礼物?”男生的好奇心果然是更重。
“我爸说,如果我考入年级前五十,就带我去市游乐园玩。天要亡我啊。”
“哈哈,谁让你小小年纪不认真读书谈恋爱来着。”
“你怎么知道?”
“这么招摇过市,能不知道吗?”
忽然想起那个男生每次都在带着自己往窗外的那条小道散步,似乎是为了宣告自己成为了他的女朋友了。这样一来,已经是满城皆知了吧。
“那你什么感觉?”女生在字眼离开喉咙的万分之一秒就后悔了,本来潜意识是想问‘你吃醋了没’,不过眼前这个男生还不至于会吃自己的醋。
“这么多年,我一直想早恋来着,可是发现已经晚了。哎,人心不古,世态炎凉。”
“还有别的没?”
“嗯有。虐心的感觉。”
“啊?”
“看着你被那个男生虐,心有一种畅快的感觉。哈哈,谁让你上次耍我来着。”
男生和女生说的起劲,丝毫没发现夏月已经悄悄的走开。
“对了,她人呢?刚才还在这呢。”
“快跑啊,还有一分钟打铃上课。”男生边说边往教室跑。
乔子纯依旧回味在刚才的对话中。
虐心的感觉。
确实很虐心。
[ 六 ]
新来的英语老师是个很妖娆的妇女,一张圆饼般硕大无比的脸,还有青春期已过仍然留着的痘痘,脸上永远抹着厚重的粉底,长得并不好看。说她妖娆,是因为她几乎每天都要换三套衣服左右,仿佛她家是开服装店的。她喜欢做头发,几乎每个礼拜都能看到她换着一个夸张的发型来上课。总之,这是一个爱美的女人。
不过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她不会炫耀。
她身上还有一股很浓的香水味,可以把整个教室覆盖。或许空气的密度也会随着增加,不然男生不会觉得空气如此沉闷。
“what’s the most unforgettable ting in your life ?”
“your 香水。”林平在下面轻声的说着,因为英语是弱项的原因,并不知道香水的单词怎么说。
笑声很快填满了充满香水味的空气里。
“you can call it perfume 。”看来女人并没有生气。
“老师,那你用的是什么香水呢?”
“香奈儿五号。”
香奈儿五号是适合成熟女性用的妖娆香水,适用年龄最好在三十岁以上。怪不得味道这么浓。
“夏夕,你用什么牌子的香水?”
旁边一个女生转了过来搭讪。夏夕的身上总是有一种令人羡慕的淡淡的幽香。
“我不用香水哦。”女生浅浅的微笑了下。然后又埋着头看着动漫。
依旧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 七 ]
灯光是夜晚最好的点缀,不管在多么阴暗的角落,不管心情多么的糟透,能抬起头就看见万家灯火从窗口像无数射线一样发出,心情顿时会愉悦很多。
女生站在阴暗的地方,抬起头看着二楼窗户昏黄的光线喷薄而出,学着布谷鸟一样叫了两声。
然后听到楼上咯吱开门的声音。一阵骂骂咧咧的声音。下楼的声音。
这些声音像是一起掉进火锅的大杂烩,震耳欲聋。
男生从黑暗中剥离出来,一张英俊的脸有几分憔悴。手捂着胸口。看不清他的表情。
又走进了些。男生牵起一缕笑容,把手从胸口拿开,从容的停在女生面前。
“他又打你了?”
“嗯。”
“敷药了没?”
“还没,怕他看到,我妈叫我晚点回去敷。”
“我想出去走走。”
“好。”
[ 八 ]
穿过巷子左拐。只有远处微弱的路光照进来。
一大群冒着火星的嘴巴堵住了出口。火星吧唧吧唧的闪着,像是快要烧成炭子的干柴。
“让开。”女生朝挡在她前面的手吼道。
像是一只凶猛的野兽。
“别那么大声嘛,有话好好说。你这么大声要是吵到了正要睡觉的哥哥姐姐弟弟妹妹怎么办。就算没吵到他们,把已经睡着的叔叔阿姨爷爷奶奶吵醒了怎么办。这我可担待不起。”青年的声音很熟悉,夏夕一点也不意外。
“我说,让开。”夏夕的声音比刚才还要大很多。
像是一只愤怒充满胸腔的猛兽。
“呦呦,还起劲了。我还没怎么的,就叫这么响了。要是......”
一群人听着青年这种低级的话,龌龊的笑着。
青年把烟从手里扔在地上,不紧不慢的用脚在上面捻。
“先给我打这个狗杂种。”青年指了下后面这个男生。
许多根烟头从半空中抛下。一大群黑影逐渐暴露在有些黯淡的光线下。
男生似乎有准备的蜷缩下来,双手抱着头。
然后一大群人对着男生像足球一样拳打脚踢。女生往那边走去,青年拦在女生的面前。
“男人的事,你就不要插手好了。我就奇怪,你怎么会跟这样的窝禳废好。”青年嬉皮笑脸的看着女生。
“他是你弟弟。你觉得有意思吗?”女生的语气有些冰冷,不再像开始那样暴跳如雷。
“语气好多了,很好。顺便告诉你,就是因为他是我弟,我才要折磨死他。”
青年咬牙切齿的声音,进入耳朵仍然胆战心惊。
“别害怕。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我只是要他在喜欢的人面前丢脸,什么痛苦的滋味都让他感受下,一点一点的让他难受,一点一点的折磨死他。”
黑夜黯淡出一个恨之入骨的表情。微风也停止了脚步。
“你就这么恨他?”
“谈不上,就是要他付出代价。”
“可是,当初......”
“不要再说了。”
青年打断了女生的话,并打了一个响指,一大群人停了下来。青年走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男生面前,蹲下身子看着他,然后厌恶的扔给他一小包东西。
“我们走,今天的月亮好美啊。”
“可是今天没月亮啊?”里面有个人无辜的看着天空。
青年走到那个人面前指着天空。
“看,就在那,那个地方。”
“没啊。”
青年给了他一个响亮的巴掌,在光线中颤抖着。
“跟你开玩笑,笨蛋。”
一大群人轰然笑了起来。笑声汇成一个巨大的浪潮,然后退去。
“你还好吧?”
“嗯。”男生喘着粗气答道。头发凌乱的像是一窝的草。
“他给你的小包是什么?”
“跌打扭伤的药。”
“为什么?”
“第一次他给我药的时候说,要按时敷药,下次才能抗住,他不想我那么快就倒下。”
“哦,那我来帮你敷药吧。”
经过刚才的喧闹,周围恢复了原本死灰一般的沉寂。
附近有几家的灯光熄灭了。原本暗淡的环境有些漆黑。
两个人的背影被黑暗包裹成两团亲密的浓雾。
不离不弃。
[ 九 ]
“你这个死样,不如早点去死。”男生迎来了男人响亮的一巴掌。男生一个踉跄就摔倒地上了,挣扎了几下,还是没站起来。
“你别打了。求求你别再打他了。”女人赶紧从厨房跑出来,推开了醉醺醺的男人。
“要是他当初死了,我们也不会成今天这个样子。”男人的胡须茂密的充满着嘴巴周围,随着嘴巴不停的蠕动,像一把扫地的扫帚。
男人拿着手里攥的一把钱往外面走。女人惊恐的跑过去拦住他。
“这是我们这个月最后一点生活费了,你不能拿走。”
近乎哀求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着,头上顶着一片悲情的光线。
“滚开。”男人用力的把女人推到地上,匆匆忙忙的离开了。
女人起来之后过去扶男生,男生起身到一半又倒在了地上。
“你脚扭了,等着,我去拿药。”女人的话消失在卧室里。
该怎么去描绘眼前的这幅画面呢?
到处一片混乱不堪的家具充斥着这个狭小的空间。
没有电视。没有明亮的灯光。没有一个家的温暖。
只有一个微微泛白的灯泡极其寂寞的被悬在空中。
偶尔还能听到叽叽那是老鼠叫的声音。
卧室里。女人的脸色苍白,似乎经过一场噩梦之后醒来还不清楚局势没有安全感。皱纹已经不足以去形容岁月的长河流经生活对她的沧桑巨变。眼睛是一口装满苦水的泉。
好像忘了这个男生。
不过已经不重要了。
你们根本就不想去在乎。
[ 十 ]
如果非要为喜欢体育课找一个借口的话。苏成雨是因为可以光明正大的打篮球。
而夏月则是因为体育课刚好是和三班一起上,可以看到顾新。
可是这次,夏月无意的在三班的队伍里扫了一圈又一圈,还是没发现这个平时只要随便瞟一眼就能捕捉到的男生。
“夏月,找我什么事啊?”一散队,乔子纯就飞快的跑了过来。
“没事。”夏月看着这个精力充沛的女孩有些羡慕。
“没事你干嘛一直瞟我啊,是不是想找我玩了?”
“袄,是。呵呵”夏月想到刚才找顾新,应该是被乔子纯误会了。
阴差阳错。
夏月忽然想到这个词语。
“走,我们看苏成雨打球去。”
“额,你这坏蛋,脚踏两只船。”夏月故意调侃乔子纯。
“才不是。”
“是吗?”
“你再说,我饶你痒痒,怕不怕?”
“好怕啊。乔子纯脚踏两只船我更怕。哈哈。”
“这是你逼我的。”
花坛边。两只黄色的蝴蝶尽情的嬉戏着。
乔子纯追着夏月往球场的方向跑去,夏月本以为只要小跑一阵就好了。乔子纯却越跑越凶,夏月只好不管形象豁出去了。
“啊。”夏月感觉拐弯的时候碰到了什么东西,尖叫了声。回过头看到了教导主任。居然把这个号称‘死马都能被他教育的再次吐血身亡的学生究极杀手零零七’。
的书撞到了地上。
看来要悲剧了。
而且不是一般的悲剧。
夏月跑过去一边致歉一边帮他把地上的书捡起来。内心祈求教导主任能够大发慈悲放她一马。
不过从他开口的一瞬间连就在不远处的乔子纯都知道这是痴心妄想痴人说梦。
‘作为一个女孩子就要有女孩子的样子作为女生起码的淑女形象随时要保持不能大大咧咧的这样不符合事物发展的客观规律’诸如此类的话像是念经一般从夏月的耳朵爬进去,然后又从另一个耳朵钻出来。
如此反反复复二十分钟后,若不是教导主任要去开个会,他说他还有好多伟人的故事要与夏月一起分享。
教导主任转身的一刹那,女生对乔子纯说好像看到了观音菩萨现身。
然后两个人跑去看苏成雨打球。
“喏,那些都是你的情敌。”顺着夏月的目光可以看到一大片的女生围着刚下场的苏成雨献殷勤。
“嗯,看来我要浴血恶战了。”木子故作深沉的样子有些可爱,脸上的肉鼓鼓的像皮球一样胀起,把夏月也逗笑了。
苏成雨喝了口水又重回战场。
男生在场上像是一个伟大的音乐家,篮球是他手下的琴键,手指在上面舞动着。身体宛若灌注了能量一般活力四射。时而华丽的转身,时而潇洒的投篮上篮。
两个女生目不暇接的看着男生带来的表演。乔子纯被花痴两个字蒙住了双眼。
“子纯,你说顾新今天怎么没来?”
“没来吗?”乔子纯还沉浸在苏成雨精彩的表现中。
“哦,对了,好像是请病假了。我也不清楚。”乔子纯又补充了一句。
原来是这样。
就知道肯定是发生什么事了。
不然。
眼睛还没扫视完整个队伍的时候。
就应该找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