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索像平时爬上了欧丹家的阳台,只是这次,他却没有找见女友的踪迹。
“……”
(她去哪儿了?)
他四处寻觅,卧室、客厅、厨房、储藏间、乃至别的大大小小的房间——他都看了一遍。可直到最后,他也没能在屋子里寻见欧丹的踪迹。
(……)
他有些慌。
天还没亮,窗外昏沉沉、灰蒙蒙的。本来带在外面已经够让他觉得可怕,可现如今,当身处没有女友存在的大宅时——他的心情,却逐渐从对黑暗转变成了另一种对于“遭到抛弃”的恐惧。
(…………)
他怕。
他害怕欧丹永远离开了自己。
他担心欧丹因为自己拒绝了她和她妹妹,一怒之下,便就此离开了这个伤心之地。
(不会的。)
(不会的……)
他知道这样的念头不切实际。
他当然也知道,欧丹不在这里的原因,很可能只是她今晚留宿在了萨尔玛那边。
但是…
……
但即便如此,他也还是怕。
他怕……
诚然,他现在可以转身往萨尔玛别墅的方向赶——多走几步路,再叫辆马车。一切都很快的。可是……站在欧丹家中,为自己从储水器中倒出一杯冰冷的凉水的他——却始终是,没法再鼓起这样的勇气……
(如果萨尔玛家也没人,那该怎么办?)
(如果欧丹不在那儿,那该怎么办?)
他不敢想。
也不愿想。
……
(……)
结果,他最后只能继续呆滞地坐在欧丹家的客厅。他只能坐在沙发上,一边在心底默默期盼着天亮,一边重新幻想起从前自己曾在这儿和欧丹度过的点点滴滴……他喜欢她的一颦一笑,也忘不了她说“喜欢”时的表情。但是他现在,却只能坐着、坐着……静候黎明降临。
***
索菲没有什么东西是值得怀念的。
在黄金城,酒馆里总是挤满了人;那儿很吵,却也很有趣。
(……)
没劲儿透了!
玛莎本想着村子里没什么东西,镇上一定会有!可当她乘马车赶了半小时的路,并抵达这附近的镇上时——安静的酒吧、干巴巴的老板、拿杯子的手不停哆嗦的老迈酒客、以及除了脸盘大就没什么别的优点的服务生——却都破坏了她想要找酒喝的雅致。
(……妈的。)
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相比起来,这里的酒还算有点儿味道。
(嘶…………)
可是,光凭着这酒,没个可以观赏的景致、又没个可以欣赏的酒伴——这酒无论怎么喝…总好像不痛快!
……
可是,
她又能怎么办呢?
没有酒伴就是没有酒伴,酒馆里不热闹就是不热闹——能有个地方喝酒就足够了,知足吧!
“……唉。”
轻叹一声后,她又往喉咙里猛灌了几口——咕嘟,咕嘟……
(啊…………好烦呐!!这种边境上的镇子,镇子里总该有东来西往的商队偶尔路过吧?商队里也总该有几个脾气火爆但能力超烂的武者吧?就算管货车的不喝酒,那些在旁保护的也总该喝点儿吧?那这里就该有点儿人吧?有人就该有人打架吧??打起架来我姑且就有事做了吧??就算不打架,随便来个谁陪我喝酒也好啊!长得怎么样都无所谓啊!!反正也只是喝酒吧??喂、喝酒!!啊~~~妈的,老娘都快疯掉了!!!)
一口酒,
又一口。
倘若是平时,玛莎一定会买一些下酒的小吃。
可是今天,她没心情。
……
……
妈的!
喝完酒,走出酒馆。
她心情越来越差了,看路上的行人也越来越不顺眼了;只是,虽然有心惹事,但身处索菲领地的她,却完全不敢像在奥尔马奇兰时那样胡来……现在的她,多希望能有个人走过来搭讪啊!长得怎样倒无所谓,反正她现在也没有做那种事的心情。只是,偶尔听几句情话扫除掉心底的这股子不快…她还是非常想的。所!以!说!!这边的人都是阳痿吗??像老娘这么漂亮的大美女走在街上,为什么、为什么还是没有人过来搭讪啊!!!
(……)
她往前走,
继续往前走。
路上能看到很多年轻人,男多女少。相伴而过的情侣也大多是男男一对,男女则少。
(……)
哼。
哼!
长得那么丑,也敢学别人恋爱?
还有那个、那个男的……两个全身肌肉的壮汉走在一块儿,他们自己就不觉得恶心吗?
(…………)
对于街上的人们,玛莎不想再腹诽更多。
她只是觉着沮丧。
原本,在奥尔马奇兰时,她总会忘记自己本来是一个索菲人的事实。可是,当身处在小镇的大街上,并眼睁睁看着一对又一对情侣黏糊糊走来又走开时…………她却突然意识到,自己骨子里,果然还是一个再正经不过的索菲人。
(哼……)
不自觉地,她又想起了自己的丈夫。
(都是他的不对。结婚时明明告诉我今后绝不找情人,就算被人非议,也绝不找情人的…可他、他、他却偏偏找了!不仅找了,竟然还是个女人!不仅是个女人,竟然还对我用所谓‘我是为这个家好’的理由搪塞……妈的,真******!******该死,死有余辜!)
借着酒劲儿、这一次,想起卡奇倒没有令她太过伤心。
(……)
她只是为自己的过去和现在感到不值。
其实在她自己心目中,她本该是一个非常贤惠的贤妻良母。之所以会变成今天这样,都是命运在搞鬼……倘若能给她再选一次的机会,她一定还会当一个贤妻良母,而且、这一次即便仍犯下了残杀全家的罪过…她也绝不会再像现在这样自暴自弃了。对!绝对不会了!!
……
嗒、
嗒…
她越走,越感觉周遭的情侣好像在嘲笑自己。
这群男男女女,这群沉醉在爱情甜蜜中的无耻之徒……哈,真好啊。他们或她们,可真好啊!!
唯有玛莎……哼,妈的,今天到这个镇子上来,可真是糟透了…对,糟透了!
嗒、
嗒…………
她的步子放得极缓。
视线也稍有些迷离了……不过,她自己也清楚这是因为寂寞,而不是生病。
……
然而,
就在这时。
“!”
独自徜徉在街上的她,却突然注意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
“……”
她眯着眼睛。
(……这感觉不对。)
(那个人,好像…不对。有点儿不对。)
可是,
突兀地,
一种莫名的情感,却促使着她快步奔向了前方水果店前的两人。
那是两个大男孩…其中一个是贵族打扮,另一个……则既像他的护卫,又像他的朋友,还很像是…一位武者。
“喂!”
她冲过去,并突然扯住了那名形似武者的“少年”。
“你是…………”
嘴唇微动。
她愣愣地盯着那人,却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她不认识他。
她敢断言,在她近四十年的人生中,绝不曾见过某个如他这般的人。
她不是爱上了他。
也不是对他有好感。
而只是单纯的…尽管从未见过此人,却总好像觉得他有点儿……面熟。
“这位女士,您认错人了。”
那汉子镇定的看着玛莎:
“不管您想找的人是谁,都不可能是我。我没见过你。”
“…………抱歉。”
轻声致歉后,玛莎疲惫地松开了紧抓着对方衣服的手。
“我好像认错人了,抱歉……”
“没关系。”
言毕。
他依旧是一脸冷漠的表情,并重又将视线落回到水果摊上。
“这位小姐,有兴趣认识一下吗?”
可现在,他身边的贵族打扮的朋友,却仿佛来了兴致:
“我是左·莫斯酷斯,本地勋贵。请问,你的芳名是——”
“我没心情。”
不知为何,明明受到了搭讪,可玛莎此刻的心情,却已是完全被慌乱与焦躁填满。
只匆忙丢下这一句后,她便快步走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