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刘德新
传有之曰：“兵①犹火也，不戢②将自焚。”吾则以为酒犹兵也，不戒将自杀。盖酒之为害，固不仅内丧若德，外丧若仪而已。当夫群然举白③。痛饮自豪，岂不曰求一醉之为快也！及其量为酒胜，颓然而倒，非梦如梦，非死如死；即其梦幸得觉，死幸得苏，而宿酲④所苦，呕吐狼藉；以吾人之身，寒暑燥湿之不克当者，宁堪经此摧折耶？且饮者之量，或不为酒所胜，而不能不为酒所使；酒胜则气粗，气粗则胆壮，时而狂呼大笑，时而悲哀愤怒，非言可劝，非力可排。因而骂坐行殴，杯盘之地，即戈矛之场，以此得亡身丧家之惨者，盖比比⑤也。呜呼！人之湎⑥于酒者，纵不失若德若仪，独不为性命计耶？
注释
①兵：武器，军队。
②戢（jí）：收敛。
③白：同“杯”。
④酲（chénɡ）：酒后困乏。
⑤比比：众多的样子。
⑥湎（miǎn）：沉溺。
译文
《左传》上有这样的话：“用兵好像用火，不收敛就会烧到自己头上。”我却认为酒好像是兵，不戒酒便是自杀。酒的害处，本来不仅仅使人在内里丧失你的好品德，外面丧失你的好仪表而已。当大家纷纷举起酒杯，放杯狂饮时，难道不都说我喝酒是为了图痛快吗！等到他喝过了量就颓然醉倒，不是做梦又像做梦，不是死又像死了；即使有幸，醉倒了再醒来，死了又复活，但是酒后的困乏劲还折磨着他，呕吐得满地狼藉。拿我们人的身体来说，寒冷暑热干燥阴湿都受不了，怎能经得起这样的摧残折磨？就算饮酒的人酒量大，饮的酒没有过量，但是他不能不受酒力的驱使，酒力一胜气就粗了，气一粗胆子就大了，一会儿狂喊大笑，一会儿悲哀愤怒，不是可以用语言劝解的，也不是可以用气力排解的。因此打骂同座，吃饭喝酒的地方，就变成了武斗的场所，由此造成身死家破的惨事的，是很多的啊。唉！沉醉于饮酒的人，纵然不丧失好品德好仪表，难道不为自己的性命想一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