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和朋友闲聊,谈及我们单位正在减员分流,我面临下岗的威胁,精神压力很大时,朋友说这是一个过程,等这个过程过了就好了。还说市场经济是一个大熔炉,谁都得经过这个熔炉的熔炼,或迟或早,谁也躲不过去。
朋友最早也在一个国有单位工作,在计划经济的年代,他们单位也是个很好的单位,工资稳定不说,福利什么的都很让人羡慕。后来随着改革的深人,一步一步走下坡路。先是发不全工资,后是大部分员工下岗,最后干脆宣布破产了。朋友是第一批下岗的,再加上他们俩口子在一个单位,生活一下子陷入了困境。
朋友说那些天他觉得天都要掉下来了,先不说经济上的困难,首先是他们夫妻俩的精神垮了。下岗的阴影像一块巨大的幕布笼罩了他们的一切。现在想起来下岗就下岗了吧,又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但在当时就觉得没脸见人了。两人门都不敢出,整天呆在家里短叹长吁,后来就是你怨我,我怨你,摔碟子硒碗闹离婚。那时候,他都不想活了,死的心都有。
慢慢地,他们接受了下岗的现实。不管怎么说,日子总得过,不为自己想,总得为孩子想啊!孩子正在上高中,学习成绩又好,总不能眼看着让缀学吧,于是夫妻俩开始张罗着找工作。
那些天,他们天天看报纸上的招工启事。看见一条,就对照自己看能不能干,这才发现在国营单位干了这么些年,自己除了看报纸喝茶空发议论说长道短之外一无所长,什么都不会。后来,他在一家私人开的餐厅找了一份洗碗的工作。那时候他才明白了什么叫打工。一天要干十几个小时,累得连腰都直不起来,一双手皴裂成了树皮。在这以前他看过《北京人在纽约》里王启明洗碗的情景,当时感觉没有什么,自己干时才感到那种苦和累的实实在在和不折不扣。累倒能够忍受,最不能忍受的是老板的居高临下和颐指气使,说训就训,说骂就骂。比起餐厅老板的野蛮,他觉得在单位时任何领导的批评哪怕是当时自己接受不了的严厉批评都是和风细雨。你想发作吗?他立马开除你。你不想干了吗?想干的人多着呢。最可恶的是干到头还拖欠工资,往往都是白辛苦一场。那时候,他才真正感觉到了什么叫市场经济的严酷。妻子帮人家卖衣服,和他的情况差不多。那几年,他什么工作都干过了:洗碗、卖菜、贩西瓜、抱砖、推销挂历、传销、摆地摊……他算是明白了一个道理:市场经济就是市场经济,硬碰硬,没有一点温文尔雅可言。彻底丢掉了幻想,也就不觉得委屈了。
后来,他妻子在帮人家卖衣服的过程中发现了一点门道。亲戚借给了他们一点钱,他们在东部市场别人的铺子门口租了一张折叠床开始卖衣服。由于他们从不欺骗人,卖的衣服货真价实,渐渐地有了些固定客户,先零售后批发,生意越做越好。几年以后,他们已经是东部市场影响比较大的服装批发户了。
最后,朋友对我说,经过了市场经济的磨砺,他才真正认识到离开了那种无忧无虑的日子,也不见得就是坏事。实际上那种优哉游哉的生活最终谁也过不下去,干与不干一个样,干多干少一个样的时代已经一去不复返了。不管你呆的单位多好多稳定,最终也得经受市场的冲击,这是不可逆转的。何况计划经济的时代,越是稳定的单位受冲击越厉害,人们对改革的承受力越脆弱。谁也不要抱幻想。谁抱的幻想越大,最终的失落就越大,被动的程度就越严重。早一天进人市场,往往早一天主动。“你今天的这种忧虑和精神压力,并不说明真正下岗了就有多么严重,而是你对改革的承受能力太差了,这一大半是因为你多少年养尊处优惯了……”
听了朋友的话,再仔细地想一想,确确实实是这么回事。真的是因为我对改革的承受力太差了。想想多少下岗职工,当初的情况比我要艰难多少倍,还不是一天一天坚持过来了吗?改革,是一场天翻地覆的革命,任何人都必须面对。只有正视这一点,才能准确地把握自己,找准自己的位置,走过这段艰难的路。如果时时沉湎于“我过去怎么怎么了,今天怎么会成了这个样子”的懊恼之中,你就很难走出自己划的思维樊篱。
谁都敢动你的奶酪,就看你自己怎么看待奶酪。
鸣沙山上
经过一天一夜的颠簸,我们终于来到了鸣沙山下。
鸣沙山是巴丹吉林沙漠的边缘,从下往上望,山并不太高。黄黄的沙子很随意地堆积起来,很有些流线型的味道。那沙子很细,也很干净,非常均匀,捧在手里会从指缝中迅速漏掉。鸣沙山脚下就是驰名中外的月牙泉,形似新月,清澈无比。沙漠与水源本来是对立的,而在这里却如此和谐地组合在一起,使你不得不感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鸣沙山看上去不高,但爬上去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沙子很软,一脚踩下去像踩在海绵上,用不上力,使你步步难行。
下面爬上来了一位老太太,戴了一顶白色的太阳帽,皮肤白皙而细润,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那一类人。她有些磕磕绊绊地往上爬,四肢并用,大汗淋漓。我饶有兴致地看着老太太如何爬山。只见她事倍功半,爬上一步,退下半步。沙漠上毒辣的太阳直晒在她的身上。沙子中似乎冒着热气,人像是放在蒸笼里蒸。只见她不时掏出手绢擦汗。不一会,她终于坚持不住了,只好坐下来休息,从旅行袋里取出矿泉水喝起来,一边还大口喘着气。
忽然,她像发现了新大陆似的,装好矿泉水急匆匆朝相反的方向爬去,刚爬了几步,可能因为急,脚下没有站稳,一个趔趄,一下子滑倒了。人像一个碌碡一样骨碌碌往下滚去。我三脚并两步地跑过去拉她,只见老太太浑身沙土,旅行袋扔得老远,太阳帽压在身下,脸颊上擦破了一大块皮。
我连忙将她扶起,她说了一句可能是道谢的话,我才发现她原来是一个欧洲人。
老太太顾不上拍打身上的沙土,又向上爬去,直奔原来的方向。真不知道她要干什么。
原来,沙堆上有一片游人扔下的塑料纸。我这才发现,在洁净的沙山上,那一片塑料纸确实有些极不协调。
老太太爬到了塑料纸前,伸手去拿,不想脚下一滑,又摔倒了。她又顽强地爬了起来,终于抓住了塑料纸。从旅行袋里取出了一个塑料袋,将那片塑料纸装了进去。老太太看了看那片洁净的沙子,竟像孩子似的咧开嘴笑了。她又发现了在更远一点的地方有半截烟头,又爬过去拣起来放进了塑料袋。然后坐下来慢悠悠地喝水。
这时,从旁边有说有笑地走过去几个年轻人,又丢下了一个烟头。老太太维了皱眉,走过去拣那个烟头。那烟头还没有灭,想在地上德灭,在烟头接近地面的那一瞬间,她又停住了。可能是她不忍心将烟灰摁在沙子上吧,她竟用手举着烟头,站在那里等,直到那烟头燃烧完,才将烟头放进她的塑料袋里,然后又精神抖擞地朝山上爬去。
峨眉日出
1999年7月30日,我有幸亲眼目睹了峨眉日出。在此以前,我前后五次到过峨眉,四次登过金顶,但都没有看见过日出,不是阴雨连绵,就是赶上去迟了,但愿这次能看见。
前一天,我们便抵达报国寺,找了家宾馆住下。买好了第二天上金顶的车票,售票员告诉我们凌晨三点集合,为了养精蓄锐,大伙草草地吃了点饭,便早早地休息了。不知由于急切,还是川西的八月酷热难当,竟翻来覆去难以人眠。深夜两点还在床上辗转反侧,好不容易合上眼,就听同伴在叫:“快起床,时间到了!”
慌里慌张穿好衣服,提起行李就往车站跑。车站上早已熙熙攘攘,人头攒动。懵里懵懂找到了我们要乘的车,却迟迟不开动。原来必须给每一辆上山的车发牌号,否则不允许车上山。而发号的工作人员却不露面,上千号人挤在报国寺车站埋怨、咒骂。多半个小时过去了,仍不见发号的人。听司机说恐怕赶不上看日出了,情绪降到了冰点,沮丧极了。
那个发号的家伙终于跌跌绊绊跑来了,有人扑上去要揍他。又有人喊:“甭打,甭打!让他快发号,否则更耽误时间。”我们坐的那辆中巴司机是个四十多岁的巴蜀汉子,人很麻利。车一发动,他就说:“大家大老远来,看一回日出不容易。这个样子办,都坐稳了,我开一回飞车,争取让大家赶到。胆小的闭上眼,甭看!”说着,中巴便像箭一样地往前冲去。左冲左突,把一辆辆车思在了后面。天很黑,看不见外面的景色,只见一株株大树迅速朝后掠去。车拐一个急弯时,借着车灯的光,我看见公路下竟然是看不见底的深渊,心突突直跳,但又不敢说什么。
那位巴蜀汉子真行,不一会儿便把所有的车都远远地甩到了后面。车到接引殿,他看看表说:“还行,能赶上!”又说:“难得一个晴天,大伙快上吧!”我们连声道谢。
从接引殿往上爬几百米,就到了索道口。乘索道而上,几分钟便到了金顶。
金顶的海拔已达3099米,气温较之山下低15度。一下缆车,冷得人直打哆嗦。小商小贩趁机出租棉大衣、羽绒服。
这时候,天还黑黝黝的,天幕的中央,依稀点缀着几颗星辰,时隐时现。在等待日出的空闲,当地的山民怂恿大家和猴子合影。也不知哪儿来那么多小猴子,一个个小巧玲珑,乖巧伶俐。让其爬下则爬下,让其站立则站立。还有什么“翘首远望”、“金鸡独立”……动作多了。
天渐渐有些放亮,四周的黑绒颜色变成了黛黑色、黛灰色。我们一动不动地凝望着东方天帘,等待着那惊喜的一幕。
噢!原来金顶的太阳不是从东方天际上升起,而是从脚下升起来的。在比金顶低许多的视角线内,也可以说是在金顶的脚下,黑灰色的天绒上出现了一抹握红。最初的那一刹那,不是升起来,而是伸出来,或者说挤出来了一丝猩红的弯边。在一片黑黢黢中,那一抹猩红的色差极大,耀眼醒目。那抹猩红在渐渐变大,变成了勾月一样的形状,慢慢地变成了一个小弦、中弦、大弦,露出了半个脸,多半个脸,颜色也由猩红变成橘红、深红。到最后,太阳的整个脸庞都露了出来。最后的那一瞬间,不再是升起来、伸出来、挤出来,而是一下子跳了出来,悬悬地挂在还有些黑乎乎的天帘上。
太阳还在金顶的脚下往上升腾,人们纷纷以那一个圆圆的深红为背景留影。你伸出手,就好像将一轮太阳捧在手掌上;摄影的人站在比你高的地方对准焦距,就好像你把太阳顶在了头上;两个人同时伸出手,又好像你俩把太阳握在了掌间。鱼肚白慢慢变成了满天彩霞,灰黛色的雾霭渐渐散去。太阳终于放出了万道朝晖,天空恢复了本来的蔚蓝。这时候,视觉上你方觉得太阳的高度和金顶拉平,一片温暖朝你涌来。
等太阳冉冉升起,金色的光芒照耀着百里峨眉的时候,你才发现满眼翠绿、碧绿、墨绿……环顾四周,苍松翠柏,绿树茵茵,郁郁葱葱;遥望远处,茫茫苍苍,层层叠叠。东望青衣江、大渡河、岷江,犹如三条白练,银光闪闪,逶迤而去;西眺大雪山、贡嘎山,白雪皑皑,隐隐约约,巍峨磅礴。峨眉,真是天下秀啊!
香巴拉
那一年,在百年敦煌旅游艺术节上,我们有幸看到了甘南藏族自治州的一个格桑花艺术团表演的锅庄舞。那优美豪迈的舞姿,艳丽多彩的服饰,热烈激越的音乐,使人的眼前浮现了冰清玉洁的雪山、晶莹剔透的冰川、广袤无垠的草原、茂密幽深的森林、清澈透心的湖泊、汹涌澎湃的河流……从此,甘南的神奇就无时无刻不在诱惑我们。去甘南的大草原看看锅庄舞就成了我们的一大愿望。
有一年的7月21日,我们有幸参加了中国甘南第二届香巴拉旅游艺术节,亲眼目睹了甘南草原的美丽和藏族人民的热情奔放。
艺术节的主会场设在三面环山的一个很大的草场,等我们赶到时,山包上已立满了大大小小的帐篷,五颜六色,像是镶嵌在绿巨毯上的珍珠,煞是好看。山包上人山人海,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笑意,藏族人民那种从灵魂深处发出来的笑容感染着青山绿水蓝天白云。
艺术节开始了,首先是几百个小学生表演舞蹈,藏家的孩子本来就很可爱,集体穿上小藏服就更是灿烂无比了。接着是由1080匹马组成的马队,风驰而过的骏马就像卷过的大风,或黑或白或红的毛色闪闪发亮,在蓝天白云的映衬下折射着耀眼的光芒。马背上的骑手一个个神色庄重,被高原的紫外线照射成古铜色的脸使人联想到松赞干布。
最使人感叹的莫过于2100人参加的锅庄舞了。那壮观浩大的场面在此以前我从未见过。2100人同时起舞,白、黄、红、蓝数千只长袖同时挥动,挥起来像无数朵鲜花绽放,落下去像无数片落英铺地,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带着豪迈和幸福。着名作家马丽华曾诘问过世人:谁见过藏族人愁眉苦脸?真的没有啊!这个民族怎么会愁苦。在现场,我们遇见几个摄影爱好者,其中一个已经60多岁了,在烈日的暴晒下不停地跑来跑去还不时趴在地上选自己满意的镜头。我们问他累不累,他说:“我们几十个人千里迢迢赶来就是为了感受藏民族的豪迈,怎么会累?”晚上,点起了堆堆篝火,成千上万的人围着篝火跳舞。不管你会不会,不管互相是不是认识,只要在一起就是朋友,就可以拉着手尽情地跳。
至于有浓郁民族特色的藏戏、赛马、火枪比赛、喇嘛乐队等,就不一一而说了。
香巴拉,本来就是人间天堂的意思。我们真是到了人间天堂。
茅盾故居行
在浙江省北部京杭大运河之畔,有一大片古香古色的建筑,它就是名扬天下的水乡古镇——乌镇。一百多年前,一代文学巨匠茅盾就诞生在乌镇的一座古宅里。
乌镇历史悠久,源远流长;交通便利,水路要冲;景色秀丽,物宝天华;人杰地灵,名人荟萃。说它历史悠久,是因为唐咸通年间即称镇,建镇已有一千多年历史;说它是水路要冲,是因为它旧时是两省三府七县的接壤之地;说它物宝天华,是因为它不光山青水秀,风光旖旎,还盛产杭白菊、三白酒、姑嫂饼等风物特产;说它名人芸萃,是因为它是大文学家茅盾、政治活动家沈泽民、银行家卢学溥等一大批名人的故乡。
和周庄等着名的江南水乡相似,乌镇的特点也是水街相依,河港如网。一条车溪市河自南向北纵贯全镇,南与京航大运河相连,北与太湖相通。镇内河道纵横交错,水湾星罗棋布,小桥流水,枕河人家,如画如诗,如乐如歌。民居建筑大都是明清甚至更早的古建筑,雕梁画栋,飞檐画壁,古朴精制,厢幽廊深。屋、厅、桥、湾的名字都非常有特点:如桥里桥、厅上厅、转船湾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