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n Warbler Time
当树叶初绽，鸣莺飞临，它们的迁徙到达了高潮。这些不倦的歌手在夜里飞来，点缀了大地，早晨的树林活跃起来。5月莺飞，5月闻莺，此时你不妨放下手中的工作，漫步田野、树林，让自己沐浴在那阵阵袭来的音乐之中，涤尽尘世烦恼。
这个5月的清晨，我穿过田野散步，西风朝我迎面吹来一阵清新气味，令人惬意，犹如我们这里美妙的紫罗兰气味。这种气味很可能是从那刚刚抖落须边一般的花朵的糖槭上飘来的，也很可能是从开花的榆树（elm）上飘来的。当这些树木初绽花朵时，它们好几个小时都不停地散发出一种明确的香气来。这是5月的最初气息，十分宜人。4月也有自己的气味，非常精致，充满了暗示，可是在5月之前，风很少把真正的花香传递过来。我说过，现在到莺鸣时节了，应当注意那些可爱的小小迁徙者的最初来临了。当我看见面前的一棵小铁杉树上有一只白色条纹的蓝色翅膀不停地忽闪，然后看见一个黄色胸脯和一片黄色冠冕，我的思想就几乎完全放松了。我小心翼翼地接近，一会儿便完全看见了我们这里更为稀有的莺之一——蓝翅黄色虫森莺（blue-winged yellow warbler）。它也非常可爱，黄色冠冕，黄色胸脯，黑色条纹穿过眼睛是这种鸟儿的显着特征。它不可能忍受我对它长久注目，很快便展翅飞走，消失在附近的一棵树上。
不远处，红玉冠戴菊鸟（ruby-crowned kinglet）在一棵常青树上歌唱，我听见它的歌唱已经有好几天了。对我来说，戴菊鸟先于第一批莺到来，也许因为迅疾而紧张的动作，还因为匆忙、悦耳、尖声的曲调引人聆听、辨识，它那小小的、橄榄般的灰色形态十分引人注目。它们的歌声多么迅疾、欢乐和抒情啊！我想象，乡下人几乎都没有同时看见和听见它们。乡下人的观察力不那么敏锐，也没受过什么观察训练，对于自然界的事物，他们的观察往往粗陋，或浅尝辄止地倾听，唯有硕大的物体和高声喧哗才能引起他们注意。你看见和听见了戴菊鸟吗？如果没有，那么大自然更美好的内部世界对于你便是一本密封起来的书。当你的感官接收戴菊鸟，你的感官也会接收1，000个如今逃避着你的其他物体。
春天，我观察到的第一种莺通常是黄金翅莺（yellow redpoll）。我在4月看见它，这种鸟儿并不生活在树木上或树林中，而是生活在开阔地上的低矮灌木丛中，常常歇落在地面上觅食。有时我看见它在草坪上。我看见的最后一只黄金翅莺是在4月的一天，那时，我到小溪去看这迟迟不去的小鸟，它在低矮的灌木丛中飞来飞去，不时还降低飞行高度，飞向碎石构成的溪岸，它的栗色冠冕和黄色下侧非常引人注目。
上一个季节，我初次看见了金翅虫森莺（golden-winged warbler）——一种胆怯的鸟儿，它在一片长满低矮灌木丛的古老空旷地上，久久躲避着我。最初是它的歌声吸引了我的注意力，它的形态很像黑喉绿林莺（black-throated green warbler），可是音质却如此低劣。我朝那鸟儿远远一瞥，看见它的外形也暗示着它好像是黑喉绿林莺，因此我便一度用这一想法来欺骗自己：它只是发音器官有些缺陷的黑喉绿林莺。一两天之后，我就听见了这两种鸟的歌声，然后得出了结论：我的推论过于匆忙草率。跟随其中的一种鸟儿，我看见了它的黄色冠冕，比它黄色翅膀上的条纹可要显着得多。它的歌是这样的：’n-’n de de de，有奇特的芦管音质，却毫不悦耳，远远缺乏黑喉绿林莺的那种清晰的、抒情的歌。园艺学家亨利·内尔林（Henry Nehrling）在其中领会到了它与马里兰黄喉地莺（yellowthroat warbler）相似的音质，可我一点也没看出两者有任何相似性。
在我们这里，当人们看见一种莺歇落在地面上，就欣赏到了很多种明亮鲜艳的莺羽衣。6月，我沿着一条林中小路前行，一只雄黑喉绿林莺从铁杉林中落下来，在我前面的地面上栖息了片刻。它看起来那么不适时，就像一截掉在那里的缎带或一顶女帽！这种莺的喉咙总是让人想起最精美的黑色丝绒。不久，我就看见栗胁林莺（chestnut-sided warbler）也这样干：当它迅速飞落到地面上追逐虫子，在棕色地面栖息片刻，它那鲜艳的新羽衣赋予我们栩栩如生的感觉，我们就试图在路边的一棵树上辨明它。当树叶刚刚张开，或正如英国诗人丁尼生说，“当所有树林都伫立在绿色薄雾中，一切都不完美”，迁徙的鸣莺便到达了高潮，它们在夜里飞来，因为它们的来临，早晨的树林生动活跃起来。苹果树刚刚呈现出粉红色，为了寻找到虫子充饥，这些鸟儿多么仔细地搜查这些苹果树！在这个季节的一个寒冷雨天，黑头威尔逊森莺（Wilson’s warbler）——一种据说几乎北飞到北极圈之内的鸟儿，在我窗前的一棵苹果树觅食。当我伫立在窗玻璃前，它飞落到离我的面庞不到一米之处，匆忙中停留了片刻，窥视着站在窗内的我，让我欣赏到它那令人赞赏的形态和身上的标记。它浑身湿漉漉的，而且饥饿，还面临着一条漫漫旅程，简直就像一个经过了长途跋涉的小男孩！
大约在同时，人们可以看见黑顶白颊林莺（black-poll warbler），这种鸟儿的体形要大得多，动作也更缓慢，它的色彩很像头上有一片黑色冠冕的黑白苔莺（black and white warbler）。据我所知，在所有的莺中，这种莺的歌声音量最为优美，也最像昆虫的声音。黑白苔莺的歌声减少了，开头和结尾低沉而模糊，中间则高昂而充满情感。当人们学会注意和辨别鸣禽，他们便在掌握鸟类学知识方面有了一个良好的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