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自然科学自然物语丛书:鸟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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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果园的秘密

Orchard Secrets

果园是小鸟躲避猛禽的天堂,也是它们抚育后代的安乐窝。到果园去寻觅鸟踪,说不定你能看见王霸鹟缓慢地飞到空中攫取昆虫;金翅雀的雏鸟发出孩子般天真烂漫的音符而四处飞翔;山雀斗胆飞到人类住所的毛毯上偷窃羊毛用来筑巢……如果你有幸找到小鸟们构筑的巢穴,静静地欣赏这些风格各异的建筑师的杰作,那无疑是人生一大快事:红眼莺雀那编织得紧密的灰色小篮子;林绿霸鹟那细密而平滑的杯子;金翅雀那塞满蓟花冠毛的舒适之家;褐斑翅雀鹀那用细枝和稻草松散编织的草棚……

最不隐蔽的巢穴,往往也是最隐蔽的巢穴

每当我找不到鸟巢而放弃搜寻时,但往往就把它们给找到了。我日复一日穿过我的果园,搜寻王霸鹟的巢穴,从那对鸟儿来来往往的飞行中,我知道它们的巢穴就安置在这园子中的一棵苹果树或梨树上。我一次次寻找它们,但总是一无所获。于是我来到一棵大树下,躺在草丛中,一直注视着那对鸟儿。这是一个温暖、成熟的仲夏下午,草丛世界飘溢的芳香在我四周荡漾,四面八方呈现出一派自然的安宁,这种舒适让我的感官打起盹来。我带着一种怠倦的兴致观察着那两只鸟,看见它们不时飞上高空,赶上某一只斗胆冒险出来舒展翅膀愉快飞行的小虫子或甲虫,然后嘴喙衔着那猎物俯冲下来。

那两只鸟儿在空中旅行,捕获那些笨拙的、行动缓慢的昆虫,令我如此感兴趣,因此完全忘记了寻找巢穴的事情。过了一会儿,我把头转向一边,让眼睛休息片刻,就在那一瞬间,我偶然看见那王霸鹟的巢穴就在离我不到6米之遥的一根树枝上。最不隐蔽的巢穴,往往也是最隐蔽的巢穴。附近梨树伸展着更为浓密的枝条,上面长满了更为繁茂的叶簇,无疑为鸟儿提供了更隐蔽的环境,我一直集中目光仔细审视这些地方,而对更为开敞无遮的苹果树枝并未细看,仅仅是匆匆扫上一眼。可是,那个巢穴就靠近一根长长的低枝伸展之处,那根枝条水平生长着,没有叶簇遮挡,正是由于这个原因,那巢穴很可能就避开了人们的注意力。

那两只王霸鹟几乎缓慢地径直飞到空中攫取昆虫,这一幕在我眼里徘徊不去。有时我认为,它们飞升了差不多30米,这表明它们的视力非常敏锐。在任何情况下,我都看不见虫子,或许所有鸟类的眼睛都比人类的眼睛都要敏锐得多。日复一日,我都看见我前面的蓝鸫从电话线上的栖息处飞向道路,或飞向十几米开外的草皮地,啄起我自己都看不见的某条小虫子或某只小昆虫。或许,比起我们人类的视力系统来,鸟类视力系统的功能也完美或强大不到哪里去,可是鸟类的视力系统后面的大脑相对要大一些,可以说是一直在不停地想着小虫子和蠕虫之类的事情。我假设,大多数人都能远距离看见一块金币,可是鸟类却看不到那么远。在高空泰然自若地平衡翅膀的鹰,会看见下面草丛中的田鼠,可是在同样条件下,那田鼠肯定会逃避我们的视野。田鼠存在于鹰的大脑中,是的,存在于鹰的血液中。“让自己居住在天空”的秃鹰(vulture),在很多公里之外就用它那渴望的眼睛看见了适合自己胃口的食物。在这种情况下,我们的视力辨别不出地面上的猪或狗,或任何其他小动物的尸体,而秃鹰的眼睛里面有思索,因此能远距离锁定目标。对于眼睛来说,了解它在搜索寻找些什么,将有莫大的帮助。

5种漂亮的小鸟,5种风格各异的鸟巢

言归正传。人们也可能通过搜寻而发现鸟巢。昨天,我们4个人——3个年轻妇女和我本人,走进野外那个隐藏着王霸鹟的小果园。经过仔细查找每棵树,我们发现了5个其他鸟儿构筑的巢穴,它们的主人分别是红眼莺雀、雪松太平鸟、金翅雀、褐斑翅雀鹀和歌带鹀。从习性上来说,歌带鹀生活在地面上,可是它不时也利用树木来筑巢,一旦在树上筑巢,巢穴的位置都比较高,因此我从来还没见过歌带鹀把巢穴构筑在低于地面4.5米的地方。显然,这小鸟感到,比起地面上的敌人来,自己不那么害怕树上的敌人。一两天以前,我就在它巢穴下面的草丛中瞥见了它在地面上的敌人之一,隐隐的形态显示出那是一只黄鼠狼。草丛的颤动泄露了那个家伙的来临,我对它大叫“停下!”,一听见我的叫声,那家伙便停了下来,鼻子朝我这边嗅了嗅,然后转身,似乎竖起尾巴准备放出它臭屁的姿势,但又转身朝墙下的花白旱獭洞穴走去。这些觅食者不分昼夜地摧毁一个又一个鸟巢。

雪松太平鸟的巢穴最为罕见,每每观察亲鸟的举止,都让我愉快无比。这种鸟儿并不大声鸣叫,却似乎是沉默和恐惧的化身。雄鸟栖息在巢穴附近的一根枝条上,挺直而僵硬地伫立着,仿佛冻结在那里了,它的鸟冠耷拉着,羽衣紧紧卷起。从巢穴边沿看得见雌鸟的头,也同样显得惊慌。

红眼莺雀因为悲哀而激动的鸣叫泄露了自己的所在,雌鸟显得更为担心。走近低矮树枝外端仔细一看,它那编织得紧密的灰色小篮子很快就暴露了出来——悬垂在两根细枝之间,离地面有两米多高,可以说,这果园中再也找不到比红眼莺雀的巢穴更优美、更漂亮的鸟巢了。我们确信,老果园中还有林绿霸鹟(wood pewee)的巢穴,不过尚有待发现。这种巢穴的制作与其他鸟巢大相径庭:它不是红眼莺雀巢穴那样的篮子状,而是一个杯子状,塑造得如此细密而平滑,与它所依附的树枝如此和谐,覆盖着小块地衣,同红眼莺雀的巢穴一样让人赏心悦目,由于与环境融为一体,因此就更难以发现。从长期经验中,红眼莺雀这个部族无疑得知了它们构筑巢穴的最安全之处——就在我们总是发现它们所在之处,在靠近树木和灌木伸出的长长低枝末端,几乎可以肯定,乌鸦和樫鸟没有注意到它们的巢穴就在那里;牛鹂同样受到了阻挡,这个家伙到处寻找其他鸟儿的巢穴,以便偷偷把自己的蛋扔在里面寄养。

金翅雀也是出类拔萃的鸟类建筑师,对于它那如此娇小的身躯来说,它的巢穴厚重而结实——浓密、紧凑、平滑、柔软,安全地固定在一根上层枝条的小枝桠处,金翅雀通常使用了很多蓟花冠毛来构筑其巢穴。

同上述两种鸟儿相比,褐斑翅雀鹀的筑巢技艺则相形见绌。这种鸟儿用细枝和稻草松散地编织自己的巢穴,在枝条上基础很不牢固。在夏天,只要一阵暴风骤雨突然降临便足以将它毁坏,在这种情形下,遭到风雨破坏的褐斑翅雀鹀筑巢远远多于任何其他鸟儿的巢穴。

我爬上梯子,把巢穴放回到枝桠上

王霸鹟是一种声音沙哑、缺乏风度的鸟儿,它的巢穴以细根、细枝和稻草编织而成,草草维持着。在这个季节过了几周之后,我对金翅雀的巢穴便有了一种好奇的、但起初是相当痛苦的经历。那金翅雀的巢穴隐蔽得不同寻常,亲鸟如此狡猾,即使我躺在几米开外的吊床上仔细观察了很久,也从未发现雄鸟或雌鸟靠近自己的巢穴。我最终在8月得出了结论:它们没有居住在那个巢穴中,于是我就采取了我极少对鸟巢采取的行动——走到巢穴所在处去“采集”它。我举起一根长竿,一边说“出来”,一边就把那个鸟巢从它所搁置的枝桠处给顶了出来,我费了很大的劲,想把它完整地弄到地面上来。可让我沮丧不已的是,那巢穴却掉了下来,一只雏鸟从巢穴里面掉了出来,重重摔到布满残茬的地面上。巢穴着地时倾覆过来,我翻转过来一看,震惊不已:里面还有3只几乎长到半大的雏鸟,它们楔入巢穴底部,如此紧紧地依偎在一起,也如此安静,以至于乍一看上去,它们似乎是巢穴的一部分。它们没有发出受到惊扰的信号,却静悄悄地闭着眼睛,倒伏着,然而坚忍不拔地紧紧依附在巢穴上,这让我进退维谷,我要做些什么才能弥补我所轻率地犯下的过失呢?现在那只雌鸟出现了,站在附近的枝头上大声鸣叫,那调子胆怯而悲哀,似乎在说“可-怜、可-怜”,可是它却并没有飞到它的巢穴曾经搁放的那棵树上去。

耽搁了一会儿之后,我找来一把梯子,爬了上去,把巢穴放回到一个枝桠上,那里比它原来的位置要约低1.5米。我十分怀疑这次试验是否成功,因为在我监视的两小时或更长时间里,两只亲鸟根本没有飞到树上来。可是在第二天早晨,我发现所有雏鸟身体都很暖和,依然紧紧拥抱着自己的巢穴。接下来的日子里,我一次也没有看见那两只亲鸟接近过巢穴,也没有在附近的树枝上显身。雏鸟依然成长着,不久,它们的背部和头部便开始从巢穴边沿露了出来,直到我最终发现其中一只雏鸟栖息在巢穴边沿上。那之后没多久,巢穴便空荡荡了,后来雏鸟们跟随父母在周围的田野上四处飞翔,从一棵蓟草飞到另一棵蓟草,鸣啭着发出那孩子般天真烂漫的音符,听起来仿佛就像是在叫着“婴-孩、婴-孩”。孩提时代,每到夏末,我在老农场上经常听到这样的鸣叫声。

那一窝雏鸟终于羽毛丰满,展翅飞走了

发现鸟巢通常多半是凭运气,当我发现一个鸟巢,就总会认为自己幸运无比。一天早晨,我在山毛榉林里散步,在啄木鸟啄出的一个小洞中,我偶然发现了一个灯心草雀(junco)的巢穴。这个巢穴位于一个覆满青苔的土堆里,靠近一堆被锯成约1.2米长的木材。雌鸟飞出它安置巢穴的那个小树腔,我离它不到一米之遥。那之后,每当我散步,就发现自己的脚步经常不由自主地朝那个方向迈去。在一定程度上,我感到自己对那个巢穴负有责任,我想把它看穿。在辽阔的、蓬乱的、偶然的户外,在寂静的野外生活中,那个巢穴日日夜夜暴露是多么危险,多么脆弱,又多么迷人,成为所有树林中和田野上最令人愉快的公开秘密之一,完全凭借它自己的魅力吸引着我。一大群牛穿过这些树林吃草,拖拖拉拉地行走,我疑惑那小小的巢穴是否能长久地逃避牛蹄的践踏,还有那些夜间觅食者——黄鼠狼、狐狸、浣熊和猫,它们都会经过那里吗?我一度常常在巢穴附近徘徊不去,能看见那鸟儿的白色嘴喙和闪耀的黑色眼睛,就在那个小树腔里,部分被藤蔓和树林中的野生草木遮蔽。

那个地点似乎与众不同,为了挡开路过的牛群,我在那里小心翼翼地安置了一些长杆和碎石小块。一个炎热的早晨,我久久地坐在附近的一块岩石上,一方面是为了享受徐徐吹来的凉风,另一方面是为了接近那只灯心草雀。我偶然看见雄鸟在四周闲荡,猜想它是否明白究竟是什么原因让它的伴侣留在那里,这非常令人感兴趣,这无疑是它们养育的第二窝雏鸟了。一个月以前,在卡茨基尔山脉中的一座山峰顶上,在布满路边的树根下面,我发现了一个灯心草雀的巢穴。当我驻足下来定睛一看,那只雌鸟从仅离我一步之遥的土堆中溜了出来,拖曳着它的羽衣越过道路。那个巢穴就安置在层层纠缠交织的树根下面约30厘米处。

慷慨的神保佑我,也保佑我在山毛榉林中遇见的鸟儿,安全地守护着它们,最后,那一窝雏鸟终于羽毛丰满,成功地展翅飞走了。

我感兴趣的是我没有找到仅有一点暗示性线索的鸟巢。有一年7月,一只羽毛完全丰满的玫胸白翅斑雀(rose-breasted grosbeak)雏鸟不知所措,显然是受到了它在这个世界上初次旅行的迷惑,径直飞到了我们的游廊,依附在我们头顶上的屋顶橼条上。它的父亲——那只雄玫胸白翅斑雀表现出焦急的情绪,跟着自己的孩子歇落在附近的一棵树上。我拿起拐杖,慢慢伸到那只雏鸟下面,诱导它放开橼条,攀上我的拐杖,然后我把它带到开阔处,给它重新展翅高飞的机会。它一展翅,它的父亲也就跟它离去了,两只鸟儿都消失在视线之外。为了寻找它们的巢穴,我把果园搜了个遍,却徒劳无功。那巢穴很可能在上面的树林中,或者在某一片长满灌木、四周有围栏的土地上。玫胸白翅斑雀是一种珍稀鸟类,它如此罕见,也引人注目。由于发生了这个小插曲,那个下午在我的记忆中留下了光辉的一页。

那只山雀明目张胆地继续它的偷窃行径

一只山雀把巢穴构筑在老果园的某处,可是我们却一直没能找到具体位置。连续几天早晨,那只山雀都要飞到我的游廊上来,嘴喙里衔满了长长的绒毛——那是从我放在游廊毛毯上扯下来的。正如山雀们常常的表现一样,这只山雀也非常大胆,毫不在乎我站在一两米开外谴责它。

我说:“你可不是好邻居,抢夺我的床铺去布置你自己的床。”

它仅仅用珠子般的眼睛盯着我,明目张胆地继续它的偷窃行径。它的嘴喙里衔着黄色、绿色和黑色的羊毛——一种鸟巢衬里,外观非常漂亮。我可以斗胆说,它以前从未有过这些衬里,这次幸运地发财了。每当它如此迅速地拐过房子角落而消失在果园中时,我的目光就不能追踪到它了。我只希望它养育的那一窝雏鸟能繁盛起来,也希望它明年夏天还会再回来,到我这里再取走一些羊毛去构筑自己的巢穴,好好养育后代。

9月,一只隐夜鸫(hermit thrush)连续两天早晨都来到这里,采食高大的甘松植物的浆果,那些甘松生长在我的房子后面,就在餐具室的窗口下面。那只隐夜鸫很可能在附近的树林中或上面的山峦中筑有巢穴,因为在这个季节,它早早就在那里歌唱了起来,可是我在散步时却从来没有遇到过它。这个罕见的歌手来到我的门前寻觅早餐,令人非常愉快,它给我带来了多少荒野的优美与自然的和谐啊!

我还对一对刺歌雀发生了兴趣,在我每天都要路过的一个路边牧场上,它们筑有一个巢穴。这个巢穴的居民似乎颇为反常:有两只雄鸟,只有一只雌鸟。每当我一靠近,一只雄鸟和那只雌鸟显得非常激动不安,在我头上盘旋,大声鸣叫,泄露出导致它们激动不安的秘密来,同时另一只雄鸟则完全漠然。显然这种情形并不是鸟类中的一妻多夫制,第二只雄鸟之所以在那里,似乎仅仅是为了陪伴另一只雄鸟和雌鸟。

在我们的北方牧场上,刺歌雀越来越罕见了,这无疑是雄鸟多于雌鸟的原因。尽管当你接近刺歌雀的巢穴,它们总显得不同寻常地激动,总是小心翼翼,不泄露自己巢穴的准确位置。它们用热忱拥抱着整个牧场,它们会大声鸣叫和抗议,跟随你从牧场的一端走到另一端;可是,即使你在附近逗留上好几个小时,也很可能找不到一丝线索,对于它们的秘密巢穴究竟隐藏于哪一蓬特殊的草丛,你始终一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