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质队进驻到刘家镇开始勘测的时候,村里就有两种声音,一种是赞同的,他们相信如果真的测出有金子,那么刘家开了金矿,大家伙都到金矿上工作,每个月都有了固定的收入,那生活自然就会越来越好。
当然还有一种是反对的,他们觉得开山凿石必然会破坏刘家镇的风水,尤其是东山的小阴坡,山林茂密,遮天蔽日,多年来很少有人造访,所以很多人相信那里边一定住着神仙或是鬼怪,所以要是开了金矿,那就等于破坏了风水,惊扰了神仙,放纵了妖怪,必然会招来灾祸。
前阵子刘家镇那场冰雨,在这些悲观的人的心里,被看成是神仙的愤怒,这些人更加坚信刘家镇的东山小阴坡不简单。而现在死了一个地址队员,这样的说法便立即在刘家镇再次流传起来,一时间弄的人心惶惶。
不过我心里明白,刘家镇的风水绝对不是几个地址队员的勘测,或者开设金矿等等这些对刘家镇的村民有益的事情所能破坏的。虽然刘家镇即将经历一场巨大的来源于上古大涅槃日的浩劫,但仍不能就这样把所有的邪门怪异都归咎于此。
其实关于老严的死,地质队那些了解他的人都知道,这并不意外,他从年轻的时候,就嗜酒如命,不管什么场合什么情况总喜欢喝上两口。一天三顿,顿顿不拉。就因为这事,他没少挨领导的批评,队长程俊生就一直跟他说,叫他少喝点少喝点,可每次他都是嬉皮笑脸的点头答应,回头属耗子的,撂爪儿就忘。程俊生也拿他没办法。要是他没了这爱喝酒的毛病,论年纪论资历,队长的位置其实就是他的。现在他脑血管、心脏、肝等等很多脏器都有了毛病,大家伙背后里议论说,老严这人,早晚死在酒上。
不过老严的死法,还是让所有人都十分的意外的。老严爱喝酒归爱喝酒,但在地质队里人缘还是相当不错的,睡着他帮个忙他绝不推脱,白天上班干活,也不偷懒。有人跟他开个玩笑什么的,深点浅点都不在乎。这是个绝对与世无争的家伙,这么这后脑就碎了呢?大家伙都知道,这绝对不是摔碎的,而是被打的,可又是谁与他有这么大的愁怨呢?
爸爸背着我,走到村部的时候,身后的马路上汽车声响,我爸爸回头一看,原来是现成的警察的车。他们也认出了我爸爸,把车挺住,跟我爸爸打招呼。
我爸爸把我放下,回头看去,是黄警察,便赶紧打招呼。
我爸爸抱着我,上了黄警察的车,汽车再次发动,很快就来到了村东的荒院子。车子停在院门口,黄警察下车打量了打量这座院子,自言自语的说,
“阴气好重的院子啊……”
我爸爸看了看他,笑着说,
“哈哈,这么您也信这个了啊……”
黄警察笑了说道,
“年轻的时候吧,我啥都不信,但现在随着年纪越来越大,见到的奇怪的事越来越多,不由得我不信啊,不过我们当警察的,信归信,办案却不能依靠这个,总要靠证据……”
……
其实老黄与地质队的程俊生、勘探队的冯达他们都在县城里工作,也都是国家的机关单位,平时都认识,于是他们便带着黄警察先进了帐篷,讲述了基本的情况。黄警察听了点点头,站起身带人直接去了后面旧房子的门口,也就是人们发现老严的地方。
出事的现场,我爸爸已经安排小分队的人,看守好,以免破坏了有用的证据。
黄警察轻轻的推开那扇虚掩着的破旧的木门,屋子里立刻飘出一来一股呛人的灰尘的味道,大家伙不禁往后退了退,躲避一下迎面飘出来的尘土。等烟尘散尽,大家伙往屋子里看去,只见们看后面的地上,有着一滩暗红的血迹,血迹旁边,有一块不大不小的石头,石头上的血迹已经干涸,还沾着一撮毛发,那是老严的。
跟在老黄身后的那些警察赶紧进去,画图的画图,拍照的拍照,对现场进行勘探。老黄则绕过他们,往里走,来到西面屋子的门前,伸手去推那屋门。
老严伸手推了两下,那屋门纹丝没动,他身子往前探,脸凑到门缝前,往里边张望了一阵。好像也没看出什么端倪。转身对站在屋门口的我爸爸说,
“老二啊,你打发人帮我找一根铁条来,这门是在里面拴着的,估计有问题,我把它捅开……”
我爸爸身后的一个机灵的小分队员,赶紧去南面地质队的营地里,找人要了一根钢锯条递到老黄的手里。老黄看了看,这个正合适,便顺着们分塞了进去,侧着脸,闭上眼睛,用耳朵听声音,加上手的感觉,不一会哗啦的一声,划开了里面的门栓。
屋门被吱呀的一声打开,老黄先往后一闪身,果然不出他的所料,门框的上方,洒落一片灰尘,那灰尘的味道呛人,离着屋门近的人们赶紧捂住了鼻子。
烟尘散尽的时候,人们才看清,屋子里的陈设很简单,靠着北面的墙壁有一排木柜子,外表的油漆已经斑驳;木柜的上方挂着一个玻璃相框,里边沾满了大大小小的黑白照片,柜盖上零散的放着几张纸,和一把木梳,剩下的便是厚厚的一层灰尘。屋子中间是一根木头柱子,柱子的南面是火炕,火炕连接着窗子,这与刘家镇所有的民房的格局相同。窗子上的玻璃已经脏的几乎看不见外面,下午太阳的光从西南的方向照射进来,光线透过玻璃的时候,变得十分的朦胧。
炕上的席子也已经破旧不堪,像地上的柜子一样,蒙了厚厚的一层灰尘,但老黄的目光,被靠近柱子的炕沿上的一块黑色的印记吸引,往前走了两步,蹲下身子,仔细打量那块印记。
那块印记很大,像是什么液体喷溅在炕边上,然后又顺着炕沿和炕墙流到了地面上,并且在地面上汪了一滩。老黄回手从跟随来的警察的手里接过一根蘸了酒精的棉签,在上面轻轻的涂抹了两下,棉棒上沾染了一些暗红的东西,老黄皱了皱眉头说,
“这是血迹……”
大家伙都惊呆了,这个荒院子被废弃多年,人们只知道它的主人已经不见了踪影,但这么也没想到,这屋子里的里面,会有一滩血迹。但看这血迹干涸成这个样子,肯定与老严的死没有直接关系,说不定这会是另外一件人命案。
老黄站起身,身后的警察赶紧过来拍照、取样。老黄又在屋子里来回转悠了几圈,再没有什么新的发现了。
剩下的工作,那几个警察来做,老黄便走出屋子,站在院子里四外的张望了一阵子,便跟着我爸爸和冯达程俊生等人,一起回到了帐篷里,再一次仔细的跟那些发现老严尸体的工人们了解了下情况。
当一切都做完之后,天色渐晚,老黄带人要回去了,尸体要在刘家镇先停放一天,明天县城会派专门运送尸体的车来。临上车之前,老黄把我爸爸拉到一边小声的说,
“老二啊,这事我觉得不简单,我总感觉,打死老严的,不是人……这一两天你多上点心,有啥不对劲的,抓紧给我打电话。”
我爸爸明白他话里的意思,点头答应,目送他们开车离去。
等他们的车一溜烟的不见了,我爸爸才想起来,刚才担心我害怕,没让我去那间旧房子,而是嘱咐我自己在帐篷里玩,现在天快黑了,该带着我回家了。
可当我爸爸来到帐篷的时候,却发现我不见了,天快黑了,要是再次把我弄丢了,可就不好找了,吓的我爸爸赶紧跑出帐篷,边向四外张望,边大声的喊我的名字。
其实我并没走远,就在帐篷北面的草丛里。因为只有八岁的我个子小,所以被那些枯草淹没,很难发现。听见爸爸喊我,赶紧大声的答应。我爸爸顺着我的声音来到草丛里,关切的问我,
“你这孩子,咋跑这来了,草杆子没扎着你吧……”
我摇了摇头,仰着头,皱着眉头思索。我爸爸已经习惯了我面对一些奇怪的事情的时候,会这样的深思,便没打扰我,只是站在我身边,默默的看着我。
我想了想,往前走了几步,低头的时候,看到地上枯草根部的地面上,有一层薄冰,我弯下腰看了看,突然,我听到身后传来一阵狗吠声,我知道那是大黑。赶紧转身循声望去,只见大黑就在我身后几步远的地方,盯着他眼前汪汪的叫唤。我赶紧来到大黑的身边,这才发现,它眼前的一根粗壮的草梗上,绑着一根细铁丝完成的圈套。我知道这绳套是冬天套兔子常用的“兔子套”,这样的兔子套上最常见的,刘家镇的那些游手好闲的年轻人都会“下兔子套”,这是个技术活,绳套离地面的高度要正好是兔子往前一窜跳的时候,脖子的高度。脖子被绳套套住之后,越挣扎,会套的越紧直到最后被勒到只系而死为止……
可这兔子套,是谁下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