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些,我开始怀疑自己存在的意义了,如常三太奶所说,我的前世是火神老爷的儿子四燚之一的凤莱仙琴,前世为了镇压炼狱之门,拯救遭受了涅槃之苦的天下苍生,而不惜燃烧了自己,这是多么的大义啊。可到了这一世,我竟然无意间救了这血蛇藤,给刘家镇带来了这么大的麻烦,也导致我的爷爷到现在还昏迷不醒。那么我在这整件事情里,到底扮演了怎样一个角色?到底起了一个什么样的作用?而最终将会造成什么样的结果?
如果按照这个逻辑去分析,这一切仅仅是因为我救了那个不该救的血蛇藤,是否我在过往的这些日子里,也做了一些,我并没意识到,但的确不该做的事情呢?那么假如有,这些事情将会导致什么样的后果?那些后果我能否有能力去承担?
越想越复杂,越想头越疼。或许真的是我想的太多了,也或许是我这段时间以来大脑接收到的以及所激活的信息越来越多,一时间有些混乱,难以承受。不过眼前最要紧的是如何让我爷爷能够苏醒过来。
我想到了血,最初是因为我的血喷溅在了血蛇藤的头上,救了他,他才兴风作浪。而在铁刹山的时候,他把我困在那个山洞,谎称要收我为徒,其实也是为了能够得到我的血来滋养它的生长。原来我的血有如此大的作用,那是否可以用我的血来救我爷爷呢??
想到这,我猛地坐起身来没有穿鞋就跳到地上,在奶奶和爸爸惊讶的目光中,我跑到了外屋,抄起那把奶奶平时用来切菜的锋利的菜刀。跑到屋子里来到爷爷的面前,奶奶和爸爸并不知道我要干什么,爸爸想要上来阻止,我被奶奶一把拦住。奶奶看了一眼爸爸示意他不要惊动我。
我看着躺在炕上的爷爷,不管他平时怎样能干活、身体又好,但毕竟他年事已高,脸上已经皱纹堆垒,大部分的头发都已经斑白。两只眼睛微微的闭着嘴巴却紧绷,嘴唇已经从刚开始的青紫变成了现在的暗红色,脸色有些舒缓,呼吸平稳,特别像是正在熟睡。
我伸开左手,右手将菜刀高高的举起,在左手的掌心上刷的一划。
这把菜刀特别的锋利,只是这轻轻地一划,就把我手心的皮肤划破,血一下子流了出来。我赶紧用力的攥拳头,好让血流得更多一些。那血顺着我的手心滴滴嗒嗒的滴下来。我把拳头放在爷爷的嘴边,奶奶赶紧走过来伸手掰开爷爷的嘴唇。血就这样滴进了他的嘴里,从开始的一滴两滴,到后来的连成一条血线,很快,爷爷的嘴唇和牙齿都被鲜血染红。那血液顺着她牙齿的缝隙流进她的口中、滑入他的食道、进入他的体内。
那就赶紧试示意我爸爸,捏住我的手腕,血已经足够了,我爸爸拉着我的手,伸手从柜子上扯来一条干净的毛巾,展开我的手掌,将伤口紧紧的绑住。
我左手心伤口的血被压迫着止住了。奶奶端来一碗水,掰开爷爷的牙齿,喂爷爷喝下去。泪水顺着爷爷的食道流淌,把刚才那浓稠的血液冲卷着向他的体内奔流。我仿佛听到了血液在他身体里流动的声音。这让我想起了夏天大雨过后门前的那条小河,那条小河平时特别的安静,文静的宛若一个害羞的少女。可每次大雨过后,山上的雨水流入河的源头,那条小河便在以后的两天里,欢快的肆无忌惮的跳跃,一改往日的娇羞,释放着它奔腾汹涌的热情。甚至不用走出自己家的庭院,便可以清楚的听到那河水歌唱的声音。
我爷爷的肚子里叽里咕噜的一阵响动,他开始猛烈的咳嗽了起来。这让我们全家的人都十分的欣喜,我爸爸赶紧跑过去将我爷爷扶起来靠在他的身上,用手轻轻的拍打他的后背。
我爷爷咳嗽了一会,渐渐的稳定了下来,慢慢的睁开眼睛。他环顾四周,惊讶的问,
“咱们不是在山上么?怎就在家了?那条大长虫呢?死了没有?妈的,敢咬我……”
爷爷彻底的好转了。这一整个下午,从我们浩浩荡荡的上山,到我们发现了那块大石头下面的泉水,但我爷爷突然的被那条蛇袭击,那条蛇咬了我爷爷,我为爷爷吸出了身体的毒血,再到现在我用我的血将爷爷唤醒,这一切发生的十分的意外,而且仿佛又在情理之中,仅仅是一个下午,便经历了磨难与生死。
……
当一切都过去,夜晚便如约的到来。不管白天的世界发生了什么,当太阳落下山头,夜色将刘家镇笼罩,世界的一切都披上了深蓝色的外衣,朦胧成了这世界的主题,院子里的鸡鸭鹅狗都闭上了嘴巴,他们匍匐在他们的窝里,一声不吭的睡了。
这世界不管发生什么,都无法阻止时间的脚步。就像天上那弯月亮,我们便无法阻止它的圆缺。爷爷苏醒过来之后,浑身感觉十分的疲乏,像是干了一整天的累活,睁不开眼,迈不开腿。于是连晚饭都没有吃,便钻进被窝里呼呼的睡着了。我爷爷是一个特别能干的人,别看如此大的年纪,平日里也十分的精神,可今天他却早早的睡着了。
全家人都特别的累,这疲惫可能来源于白天里的过度的紧张,当然我也很快沉沉的睡着。
不知道睡了多久,我做了一个奇怪的梦。之所以说它是一个奇怪的梦,是因为从梦的开始我便知道自己在梦境之中。我梦到了陈寡妇,我记得上次见到他的时候,他正被那血蛇藤吸走了血液里的阳气,他浑身上下都结了一层雪白的霜,我知道那是因为他被自己的血液冻住,于是我便将自己身体的温度传输给他,救了他一命。
而在今晚的梦里,他出现在了我家大门口,轻轻的拍打着我们家的木头的院门。声音不大,也只有我能听见,我便从被窝里钻出来,只穿着单薄的内衣,光着脚走到院门口。
借着月光,我看到院门外的陈寡妇脸上流满了泪水,哽咽着抽泣着,说不出话。见到我之后,便苦苦的哀求我,她一边哭,便一边自顾自的叨念,
“求求你饶了他,饶了他吧……”
他只是一遍又一遍的哽咽着叨念,我并不知道他让我饶的到底是谁??我开始回忆那些与他交往过深,值得他来求情的人。包画匠、白胜利、还是这血蛇藤?
包画匠已经死了很久,况且他的死与我并无关系,所以不会是因为他来哀求我;白胜利前几天三更半夜的酒醉之后色心又起,打算到陈寡妇家找点便宜,却被血蛇藤报复,浑身长满了水泡,差点丢了小命。还是我和我奶奶帮忙驱散了他身上到邪气。那么次说来,陈寡妇向我求饶,难道是为了那血蛇藤?
我百思不得其解,不知道他为什么要为这血蛇藤求情,难道她与那血蛇藤有了几日的肌肤之欢,所以产生了男女之情?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她可真是傻透了。血蛇藤那样对她,仅仅是为了能够吸收他的血液来供养自己,不管他幻化成怎样的人形,也终归是一个有了灵性的藤条而已。再说了,血蛇藤已经被我爷爷用镰刀砍为了两段,现出了原形,如果这陈寡妇真的是为血蛇藤求情,难道说它并没有死?
想到这个,我心里一惊,是啊,我一直纳闷,这血蛇藤好歹也是在铁刹山修炼了多年的圣物,怎么可能就这样轻易的被一个凡人用镰刀砍死呢?别说是砍死,即便是被一个凡人镰刀砍伤都是不应该的。联想起刚开始发现血蛇藤的时候,他也是被几个凡人轻易的制住。难道这小阴坡有着一股什么样的力量?正是这种力量限制了血蛇藤的法力,使他变得十分的羸弱?若真的是这样,那他为什么偏偏要到小阴坡去呢?
我忽然发现,这件事并没有真正的解决,离挖出事情的真相,还相差甚远。并且我隐约的觉得,这血蛇藤与四方煞或许会有着某种关联,至于是什么关联,我一时间还说不清。其实要想探寻真相,最好的办法,还是去小阴坡看看。
其实这些思考,完全是在我的梦里,并且我清楚的直到,是在梦里。但我更知道,我的梦与现实之间的界线已经越来越模糊了。现实里难以解决的一切,在我的梦里总会变得清晰。说走就走,反正是在梦里,不怕经历什么危险和恐惧,因为不管梦里产生怎样的不能接受的后果,只要梦醒了,就一切还原。
想到这,我便打开了院门,此刻院门外面的陈寡妇已经消失不见,我却听到了一阵汪汪的狗叫声,我认出这声音,是大黑狗“包黑子”的叫声……
于是,我带上包黑子,迈开步子,在皎洁的月光映照下,顺着村子里的小路一直向东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