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发生的一切,基本就可以证明,王革命家的地穴,与这四方煞封印的炼狱之门有着某种关联,那群鬼混都像干枯的飘零的树叶一般,被吸入了王革命家屋子里的地穴。于是那群鬼魂的阴气便在这地穴里面聚集,从地穴口飘喷涌出来的黑气,更加的猛烈浓重,让人不寒而栗。
我奶奶建议我像上次那样,骑上那个包裹着金甲蛇皮这马鞍,去常山太奶的仙山寻求帮助。因为他觉得王革命家的地穴实在是太过邪恶,如果我再次进入那个地穴,他当然特别的担心。
我点了点头,觉得这是一个不错的办法,我先后两次看见百鬼夜行进入了王革命家的地穴,其实我对地穴下面有什么、我下去之后会发生什么,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折腾了大半夜,西南边的天空,已经泛起了微微的白色。天上的星星都悄悄的躲藏了起来,只剩下几个胆大的仍在天空中东一个西一个的闪着微弱的光。
“大毛愣出来二毛愣撵,三毛愣出来白瞪眼”
这是刘家镇的人们都知道的一句俗话,说的是天亮之前最后的几颗星星。只剩下三毛愣星在空中有气无力的闪烁的时候便是天快要亮的时候。
晨光与暮色不同,暮色是深蓝色的。太阳落山之后,夜晚到来之前,暮色便会笼罩着整个村庄。将一切都涂上深蓝色的轮廓。而晨光却是白的,白的有些羞却,白的特别腼腆。一般会从西南的山顶开始,像是河里翻了白儿的鲫鱼肚子。所以人们管这个时候叫做鱼肚白。
最先醒来的一定是村子里的鸡鸭鹅狗,让他们刚醒来的时候会在笼子里默默的向外观望。有些嘴欠的公鸡,会不识时务的叫上几声,吵醒那些其实并不想起床的人们。而人们终归是好面子的,尤其是那些持家的女人,鸡叫了还不起床,都会被自己耻笑。
而对于那些游荡在夜晚的灵魂们,鸡叫是一种信号。这预示着阳光即将到来,他们需要躲回他们的阴暗的角落。所以不管刘家镇即将发生什么,不管已经蕴藏着怎样的凶险,每天的这个时候,却都永远保持着平静。
奶奶一夜没睡,见外面天色亮起,便起来到院子里,把鸡鸭到笼子打开,它们兴奋到扑扑棱棱的调到院子里疯跑,等待着奶奶去仓房里用瓢舀来粮食撒在院子里。到时候他们会炸起翅膀,欢快的在院子里抢食。
可我却在这个时候睡着了,折腾了一夜,的确太过疲惫。其实我心里明白,更多的来源于迷茫和无助。说心里话,我真的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就算我决定去探王革命家的地穴,但即便是我进入到里面,也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
当然,我已经逐渐的接受了,我是火神的儿子之一转世到今生,肩负着再次镇压四方煞封印的艰巨任务,但我除了脑海里经常出现的那些零散的记忆,以及我偶尔会惊讶的发现我具备的特殊能力之外,真的找不出我与前世那个神仙的任何关联。我经常会因为眼前的事情而感到迷茫,也一度曾因为无助而打算放弃。
可当我悟到了因果,顺从了上天的注定,却仍旧发现我是无能为力的。
也许奶奶说的对,这或许是只有八岁的我无法解决的,我应该再次登上常三太奶的仙山去求助。
就这样我稀里糊涂的睡了整个一上午,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今天的天气特别的好,透过窗子都可以看到外面哇蓝的天空。我从被窝里坐了起来,穿上衣服,任凭阳光照在我的身上,我的脸上,舒服极了。
穿鞋下地走到院子里,呼吸了几口新鲜的空气,难得的如此清爽。
奶奶正在仓库里干活,见我醒来,别放下手里的活儿,用围裙擦了擦手,拉着我的手进了屋子,将一直放在锅里温着的饭菜,多的出来。我的确有点饿,狼吞虎咽的吃了两碗饭。刚放下碗筷,突然听见大门口有人喊叫,
“抖呀抖,颤呀颤,山进屋,水上岸……”
这声音特别的熟悉,不用问,也知道是陈寡妇。她经常在村子里来来回回的疯疯癫癫的,唱着一些歌谣。不过这次的唱词,却与每次的不同,这是新的词句,以前从没唱过。
不过她就是给疯子,人们见他疯疯癫癫的惯了,也都并不在意。听到她的声音,我想起了血蛇藤,那晚在小阴坡,我看见他被一阵黑烟卷走,遁入了地下的深渊,不知道他是死是活。其实我并不担心他的死活,我只是觉得卷走他的那团黑烟,应该与王革命家地穴里涌出来的出于一辙,他们纠缠在一起,没准会生出什么新的祸端。
就是想来,眼前需要弄清的事情实在太多,而这些事情或多或少的都与密布在刘家镇地下的通道有关。假如我真的骑上包裹着金甲蛇皮的马鞍,飞上常三太奶的仙山,那我该跟她老人家从哪说起呢?其实我觉得这些事情他早已知晓,既然知晓,她却不亲自出手,一定有她的原因。也许这也是上天注定?难道上天就这样注定了一件事的从发生到发展,注定了生命的繁荣与毁灭?
算了,不多想了,既然是注定的,虽然我们无法逃脱,那就顺着自己的想法大胆的往前。想到这儿,我伸手擦了擦嘴对奶奶说,
“我还是先到王革命家的地穴里看看再说,看看下面到底是怎么回事,这样去了常三太奶的仙山,也好有的跟她老人家说……”
奶奶猜不到为什么我突然间转变了想法,不过他看我态度坚决便不再阻拦我。
“嗯,好吧,等晚上你爸回来我们再商量一下,这不是一个小事儿,自己一个人干不来……”
奶奶说道。我点了点头。
傍晚的时候,爸爸下班回来,奶奶再次跟他商量了这件事。当然还是要像上次那样做好准备才行。我爸爸决定再次请老郑出手,他毕竟是整个刘家镇最专业的打井师傅打井师傅,有他帮忙,便安全了一小半。
一夜无话,第二天上午,爸爸便跟老郑说了这件事,我爸爸的吩咐,老郑一向言听计从。便赶忙从村部的小分队,往下队的家里走,去准备下井用了辘轳和绳子。我爸爸则在村部的小分队办公室里,挑选了两三把做好用的手电筒,又去李文利的小卖部买好了电池装上。一切准备妥当,便又折返回家里。
我跟着爸爸再次来到王革命家的时候,已经时近中午,晴朗的天空毫无遮拦,阳光直射,这是阳气最重的时候,也正是进入地穴的最佳良机。
王革命家的大门口,围拢了一些看热闹的人。也奇怪,凡事喜欢看热闹的人,也都是消息灵通,我今天要再次进入王革命家地穴的事情,一上午的时间就不胫而走。而大多数围观的人们,却都是出于强烈的好奇心。所以他们并不知道我要下去的真正原因是什么,也没感觉得到,刘家镇这些时日以来,早已有了不小的变化。这些变化便征兆着这场灾难,正在漫天的席卷而来。
小分队的队员们,早已经帮助老郑,在屋子里的地穴口上,搭建好了下井专用的辘轳的吊筐。爸爸递给我一个浅绿色帆布的兜子,让我斜跨着背在了肩上,里边装着爸爸准备好的手电筒和一些应用之物。
一切准备停当之后,我爸爸也整理了一下衣襟,打算陪着我一起下去,但被我拒绝了,我不知道下面到底有什么,是不是会有什么危险,所以我不希望我的家人跟着我犯险,毕竟他们只是肉体凡胎的普通人,不像我一样是凤莱仙琴的转世之身。于是我在家人的注视下,我坐上了那个即将通往地穴深处的吊筐。老郑擦了擦双手,用力的抓住辘轳的摇把,
“大勇,你可坐稳了啊,我这就放你下去……”
说完晃动双臂,我这几十斤的体重在他的手里简直十分的轻松。我便在坐在吊筐里,随着绳子的逐渐释放,一点点的向下沉。
不一会,井口上面的光亮,便越来越小,一股冰凉的气流,从下面飘来。多少感觉有些冷,我不禁抱起了肩膀。这种寒冷与冬天里空气的寒冷不同,特别的细碎,灵巧的从我的衣领和袖口钻里进来,在我的皮肤上四处的游荡,肆无忌惮的搜刮着我身上的温热的体温。这让我越来越感觉到由内而外的寒冷。
下降的越来越深了,已经完全听不到井口上面的声音了。我眼前的世界变得暗淡,我心里暗自的数着,数着绳子的每一次抖动,因为这绳子的每一次都用,都代表着老郑已经摇了辘轳的一整圈,我在通过这样的方式,在心里暗暗的测算着我下落的深度。
其实我明白,这次下来,我的心里十分的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