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很久没看到这么多的老鼠了,上一次看见,还是在王革命家的屋子里,但眼前看到的这些,跟之前看到的不一样,这些老鼠并没有之前看到的那些那么大,也没有那些大老鼠身上散发的寒气,眼前的看上去,只是很普通的老鼠。
不过这群老鼠数量级多,像是趴在什么东西上来回的啃咬,他们聚精会神,并没有被我的手电筒的光亮惊扰。我试探着往前走了两步,那腐烂的味道愈发的浓重,那些老鼠吱吱的叫唤着,上蹿下跳。
我弯腰在地上拾起一块石头,朝那群老鼠扔了过去,打在老鼠群中,发出嘭的一声想闷响,这群老鼠这才意识到有人进来了,轰的一声四外逃散,吱吱乱叫,原来这地窖里有好几处老鼠洞,有的钻进了洞里,有的躲到了角落,有的从我的脚背上爬过,跑到了我身后的地窖口……
他们霹雳扑隆的四处乱窜,底面上的尘土被扬起,在手电筒的光柱里来回的纷飞。
过了一阵子,老鼠们不知道都钻到哪里去了,没了动静,空气中卷起的灰尘,也渐渐的落下,地窖里回复了安静,我这才朝刚才那些老鼠聚在一起的地方照射过去,仔细的观望。
不看则已,一看吓了我一大跳。之所以害怕,是因为我对眼前的一切毫无准备,前面地窖的尽头的地面上,躺着一具死尸!
我终于知道了,我一直闻到的腐烂的味道,就是从这传出来的。其实死人并不可怕,可眼前的这具尸体,已经被刚才的那群老鼠,啃咬的面目全非,在手电筒惨白的光圈里,五官全都被老鼠吃光,露着森森的白骨。手指也被啃的露出了骨头,光看样貌完全无法分辨这是谁!
但我还是看出来了,死在这,正是下队的村医白大夫白胜利,之所以这么肯定,一是我记得他这身衣服,二是在他的脚下,我看到了那个同样被老鼠咬的支离破碎的药箱。
当恐惧渐渐的消失,我被眼前的白胜利的尸体,弄蒙了。看腐烂的样子,死的时间肯定不断了,但我清楚的记得,就在前天我还看见了白胜利,却没感觉到任何的异样。但当我看到这具尸体的时候,我渐渐的想通了,李文学这阵子怪异的举动,是白胜利在背后怂恿,而白胜利之所以好像变了一个人,是因为他已经死了!
我现在已经对眼前的一切,完全了没了恐惧的感觉,因为我觉得,我离真相越来越近了。现在在我心里,四方煞的封印是不是破解,妖邪会不会来到人世,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要从这即将成为事实的命中注定里,找到那唯一的一丝微弱的希望,哪怕最终都无法阻挡这场浩劫的来临,我也会毫无遗憾的。而眼前的一切,我觉得我看到了希望。
我又用手电筒仔细的照了一阵,上上下下的查看了一番,再没有什么异样的发现,这才转身顺着梯子爬出了地窖。看了看四周,又看着洞口想了想,再次费劲巴力的把那个沉重的木板拉过来,盖上,抱起那几捆秸秆重新盖在上面,转身离开了三荒子的院子。
大黑狗再一次不见了踪影,四周除了夜风吹动院子里的野草发出沙沙的声音之外,便再也没有了其他的动静。我顺着来时的路,离开了这个破旧的院子,往村部的方向走去。我的心里思绪万千,回忆着之前发生的种种。想起了地窖里白胜利那被老鼠啃咬的面目全非的尸体,再想想他在村子里所做的一切,不禁慨叹一切都是天命注定,怎么也无法逃脱。
我想起我奶奶在世的时候,那天我得了水痘白胜利来我家给我看病,陈寡妇,因为白胜利和刘玉梅的事情吃醋而来我家吵闹,白胜利打的陈寡妇,而在白胜利离开我家的时候,我奶奶几番规劝,并且告诫白胜利,如果你再这样下去的话,将会“死无全尸面目全非”。而如今地窖里的白胜利,果然应了我奶奶的那句话。看来所谓注定,也便是因果循环,如今的果便是他生前的因。
我边走边琢磨着,不知不觉的,走到了小卖店的门前。一抬头,看见了小卖店的门口站着一个人,正趴在小卖店的窗子前向里边张望。我一下子提高了警惕,因为我心里清楚,小卖店里李文学的灵魂不散,正在陪着白晓娟,一旦惊扰了,灵魂飞散,便会被那王革命利用,去破解四方煞的封印。
我蹑手蹑脚的往前走了两步,从背影可以看出,那个人,竟然是白胜利!
刚才我还在地窖里看到白胜利的尸体,而眼前却看到了他的鬼魂,我觉得这是个绝好的机会,我应该抓住他的鬼魂,把这一切问个明白,看看能不能找到阻止这场浩劫办法。想到这我把手电筒关了,悄悄的摘下脖子上的项圈,蹑手蹑脚的往前走了两步,把那个项圈高高的举起,
“白胜利……”
我喊了一声他的名字,同时用手摇晃起那个项圈,项圈上的银佩饰发出哗啦啦的响声,白胜利猛的一回头,啊的喊了一声,身子一软,瘫倒在地上。
我快步的走上前去,倒在地上的白胜利,见到我一步步的走近,身体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我看到你的尸体了,脸都咬没了……”
想到刚才看到的白胜利的惨状,心里还多少有点怜悯。白胜利慢慢的抬起头,一脸的沮丧。
“我还是没保住啊……还是没保住全尸……呜呜呜”
他这一哭,反倒把我哭愣了,在我印象中的白胜利,是个没心没肺的家伙,不过看着他哭的这么悲伤,我心里也有点不舒服,于是我把项圈重新套在了自己的脖子上,问他
“你这是哭啥啊……”
“我就是想保住自己的全尸,王革命说,只有让李文学杀了你,拿你的灵魂来换,才能保住我的全尸,可……呜呜……可现在,李文学都死了……”
“那你是为啥死在地窖里呢?”我对此十分不解,便问到,
“还不是那个倒霉的娘们刘玉梅,自己得了那阴邪的病,还去我家照我,我就被染上了……鬼神的事,我也懂,我也清楚这病是咋回事,自己害怕,又看着那两天村子里到处飘着阴气,就赶紧躲到地窖里,原本想避避,却没想到死在了里边。后来那些耗子就来啃我的尸体,我心里不甘,琢磨着想个啥法子,保住全尸,再借着阴气还魂,好歹也能在阳世上多转悠些日子,后来王革命就出现了,他告诉了我四方煞和十月初八的所有事情,说只要利用李文学保护小娟心切,杀了你,把你的灵魂交给他,他打开炼狱之门,我就会得到重生的机会,可……可现在……看来我六姑活着的时候说的真没错,我真就死无全尸,面目全非了啊……呜呜呜”
听他这么一说,心里的一团就此解开,看来王革命为了打开炼狱之门,想尽了办法。而如今李文学已死,四个十月初八的生日的人凑齐,一切就在眼前了。
“你别哭了,万一惊扰了李文学的鬼魂,一下子散了,被那些妖邪捉去破解四方煞,那就别说你的尸体有没有全尸了,整个刘家镇一下子就没了……你别哭了……”
他哭的声音很大,我担心他惊扰到屋子里的鬼魂李文学。可我正在试图阻止他,突然刮来一阵风,哗啦的一声,屋门开了……
这阵风越来越大,越来越猛烈,转眼之间,便在小卖店的门口飞速的旋转,变成了一条龙卷风。白胜利的鬼魂还没来得及再说一句什么,便嗖的一下,被卷了进去。
这阵风没有一丁点停止的意思,反而一下子顺着屋门钻到屋子里去。屋子里只摆满了货物的货架,龙卷风吹进去之后,便立即传来稀里哗啦的声响,虽然我不知道这龙卷风从何而来,但我就知道他的目标一定是李文学的灵魂。我想冲进屋子里去,可却无法做到。
果然,那就是风正是冲着里屋的李文学去的,他哗啦一声吹开了里屋的门。李文学的灵魂正把小娟抱在怀里,含情脉脉的看着她。屋门被吹开的时候,龙卷风形成的强大的气压,使劲的拉扯着他的身体,他奋力的想挣扎,却无济于事。于是他的影子被撕扯成薄薄的一片,他努力的想抱着眼前的白晓娟,却再也做不到了。他挣扎着我去摸摸白小娟那隆起的肚子,可最终嗖的一声也被龙卷风卷了进去。
没等站在屋门外,等我反应过来,那个龙卷风已经从屋子里出来了,卷起地上的沙尘和石子,顺着村里的小路一路向南。我赶紧大步的冲进小卖店的屋子,没心情顾被吹倒的货架以及被龙卷风卷扬的到处都是的货物,赶紧顺着里屋的门跑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