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捷鑫
她弯腰摸摸小猪的头,嘴角含着淡淡的笑意,神采焕发,仿佛年轻了许多:“倒是我和你爸生活了40年,居然不知道他有这么好的演戏天才。”
家中小白猪失踪之后,妈一直很气恼。
当初妈决定买这头白猪来贴补家用。爸唠叨半天,说了一大堆。妈气不过了,咬牙用存了很久的私房钱买下。没想到养了几天,因为一时疏忽忘了关猪栅,居然给它逃跑了。妈为此自怨自艾难过了好几天。妈的心情不好,家中静下来,我和爸讲话都得小声小气的。
一个多礼拜后的一天,我在客厅,妈在厨房忙。
突然,“砰”的一声,爸撞开门冲进来。
“看!这是什么!”爸两手举得高高的。
妈双手在围裙上擦拭着,皱着眉从厨房走出来。
“小白猪!”我和妈同时大叫出声。
爸把它送到妈面前,邀功似的:“我在湖边找到它的时候,脖子上还套根绳子,可能是邻近的小孩抓到了养着,玩腻了才放它回来的。”
接过小猪,妈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它满是泥巴的头,竟流下泪来。
爸走过去,一反平日的粗声粗气,温柔地轻揽着她的肩头:“找回来就好了,有什么好哭的呢。”
妈的脸有些红,轻躲开爸的手,擦擦眼泪,掩饰说:“我看看饭好了没有。”
客厅里只剩下我和爸,他把头舒服地靠着椅背。
“爸,可惜这只嫌小了点儿。”
爸猛地从椅子上跳了下来,难以置信地瞪着我。
我笑笑,“昨天我看到你去找古叔幺的。”
“好家伙!”爸一边笑一边摸口袋想找烟,又颓然放下,摇摇头,“我从你妈‘配给’我的烟钱里,东扣西扣好不容易才省下来的‘私房钱’。这下倒好,得戒烟了。”
我走到厨房,妈在炒菜。
“好大的油烟。”她撩起衣襟,擦拭一下眼睛。
“你爸和你说些什么?”
“没有。”
“真的没有?”
我心虚地垂下头:“什么也没有。”
“大概是说这只猪怎么弄来的吧?”妈说,“他也真傻,猪是我养的,怎么会认不出来呢?”她弯腰摸摸小猪的头,嘴角含着淡淡的笑意,神采焕发,仿佛年轻了许多:“倒是我和你爸生活了40年,居然不知道他有这么好的演戏天才。”
离开厨房,背后传来妈的声音:“告诉你爸,衣橱里有我以前替他存的两条‘长寿牌’香烟。”
门外,爸躺在摇椅上,面对着满天云彩的黄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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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最大的享受,莫过于亲情的传递与家人之间的互相疼爱。家给我们留下的最美的回忆,常常是那些最平常不过的对话,最普通不过的东西,比如那衣橱里的烟,比如这头小白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