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法律敦煌吐鲁番法制文书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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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敦煌、吐鲁番文献中的婚姻家庭继承制度(5)

阿刘夙钟深赘。早丧所天。夫亡愿毕旧姑,不移贞节。兄乃夺其永志,私适张衡,然刘固此一心,无思再酿。直置夫亡守志,松筠之契已深;复兹兄嫁不从,金石之情弥固。论精虽可嘉尚,语状颇欲生疑。孀居遂诞一男,在俗谁不致惑?款与亡夫梦合,梦合未可依党,即执确有奸非,奸非又无的状。但其罪难滥狱责真情。必须妙尽根源,不可轻为与夺。欲求孝道,理恐难以。其兄识性席愚未闲礼法。妹适张衡为妇,衡乃克日成婚。麦差以女代姑;因此便为伉俪。昔时兄党,今作妇翁;旧日妹夫麁成女嫌。淑倒昭穆,移易尊卑据法法自可无辜;苦也妄贸成婚,科罪仍须政法。两家事状,米甚分明,空更下推,待到量断。这一判例由于并未作出确定的结果,因而更多的反映了制判者对案件事实的法律分析。阿刘孀居生子,理难从其求孝妇之请。其兄以女代姑与张衡成亲,有无妄冒是衡量是否构成犯罪的关键。判例反映了制判者审慎用刑的法律思想阿刘夫亡数年后生乎,声称与亡夫梦合,因而怀孕。制判者虽然认为其可疑,但又明确指出其罪难滥,狱贵真情”,要求对有关事实作进一步査证,不可轻为与夺。对阿刘之兄的行为,制判者明确了其“颠倒昭穆,移易尊卑的违法性。同时又指出,如果以女代姑出自双方当事者的自愿,则自可免责;如果其中有欺骗对方,冒名成婚的因素,则必须对阿刘之兄的行为追究刑事责任。判词中要求对案件事实作进二步查诬后根据具体情况(再作判处,是完全必荽的、、4关于民挙判词、例如:‘义奉判选人忽扃漱涂,赁马之省,泥深马衆;倒婕扭、乌主索,选人不伏。未知此马合色不J八“担遶人向省,远近易知,半路蚤琥,艰龙寸见,命使杨廉抗策、故事奔驰,马倒制不自由,取掩似如作理,政寻权迹、悬亦可知,折狱片言,于兹易尽。甸若因奔致倒,明知马死因人。马既因倒致狙,人亦无由自制人乃了无伤损,马倒即是乘闲。计马既倒自亡,人亦故无非理0死乃仰惟天命,赔则窃未弘通。至若马倒不伤,人便致死,死状虽因马倒,马主岂肯当辜?倒既作马之心,死亦岂人之意。以人况马,彼此何珠。马不合赔,理无在感此案中选人所赁之马在履泥途时,泥深马度,马倒而死。判例主张由于马倒并非因人,而是人无法控制和预见的意外事件,即不可抗力,因此,马倒而死选人不应承担赔偿责住,通过判例明确了意外事件免责的民事赍任原则,反映了代民赔偿中实行过错责任的事实,属于典型的民事判词。

又如

本判:黄门缪贤,先4毛君女为妇,娶铨三载,便诞一男、后五年,即逄恩救0乃有西邻宋玉,追理其男,云与P毛私通,遂生此子。依追毛阿,乃承相许未奸。验儿酷似缪贤,论妇状似奸宋玉0未扣儿合归谁族?

阡毛官者之要,久积标梅之欢。春情易感,水情难留,眷彼芳年,能无怨旷?夜闻琴谰,思托志于相如;朝望危垣,遂留心于宋玉。因兹结念,夫复何疑。况玉住在西邻,连瓦接栋。水火交贺,基其是常;曰久凡深,自堪稠密。贤乃家风洗薄,本阀访闲,痞彼往来,素无闽禁玉有悦毛之志,毛怀许玉之心彼此既自相贪偶合谁其恨约。所款蛊言未合。当是惧此风声。妇人唯恶奸名,公府岂疑披露。未奸之语,实此之由。相许之言,足堪明白。贤既身为宦者,瑾绝月阳。鮝诞一男,明非己胤。设令酷似,似亦何妨今若相似者例许为儿,不似者既同行路,便恐家家有父,人人是穷6诉父竞儿,此喧何已。宋玉承奸是实,毛亦奸状分明,奸罪并从赦原,生子理须归父。儿还宋玉,妇付缪贤,毛、宋往来,即空断绝。从此案可知,身为黄门之人的缪贤,既自为宦者,则“理绝阴阳”,不可能有生育功能。但缪贤之妻在结婚三年后生育男,有违常理邻居宋玉称该男是他与阿毛私通所生,因此要追回孩子0判例认为宋玉、阿毛两情相悦,因此,对两人的行为从尊重人性的窬要出发,未作判刑。而是将孩子判归西邻宋玉抚养,阿毛仍为宦者缪之妻。通过这一案例,确立了唐代亲子认定中的法理依据只有符合事理,与客观事物的内在联系不相矛盾的情节,才能认定为法律事实。否则,与自然科学和人情常理不相致的情节,木得贸然认定。

敦煌、吐鲁番出土文书中所录判例几乎涉及所有的社会关系,反映了当时社会生活的客观情况。这些判例中,除了上述刑事判例、民事判例外,尚有涉及具有民事和行政管理性质的判例即涉及案件管辖的判例。

关于行软管理方面的判例范文,例如:

奉判州中称地狭,少地者三万三千户,全无地者五千五百人,每经申请,无地可给即欲迁就宽乡,百姓情又不愿其人并是合丁卫士、身投不轻若为分给,使得安稔?又,前折卫赵孝估妻张,有安昌郡告身其夫犯奸除名,主追秦告身,张云,夫主行奸,无不知委,不服夺告身事用天分地,今古共遵,南亩未5,贵贱同美。雍州中称地狭,百姓口分不充请上之理虽勤,抚下之方未足。但语海殷盛,是号直居长安厥田,旧称负郓。至如白丁,卫士,成曰玉6,无地少田,并皆中请州宜量其贫富,均彼有无给须就彼宽乡,屠宅3:安旧业。即欲迁其户口,弃彼扮梭,方恐楚秦未穷。越吟思切,酕伞宪纲,又负人情,公私两亏,裔未为允。且赵孝信身任折卫,爵班逯贵,朝仪范,顺亦应知,自可志勘冰霜,心齐水娆6得临临之内,恣彼淫奔,无存秉烛之仁,独守抱梁之信。贞清菓着,猡法斯彰败俗伤风,此而尤甚。但奸源已露,界合除名。官悉除,资荫《从斯尽。秦张本缘夫职,因夫方给郡君,在信久已甘必,子张岂劳违;。皮既斯败,毛欲何施?款云不委夫奸,W我未为进凌。身却宜追夺,勿使更得推延,这件姆例首先论述了对少地、无地的白、卫士应来取的具体抚恤政策判词认为如不能及时解决少地芜田白丁的安置,是上种治理无方的表现。州应该量其贫富,均彼有充、而不宜违背百侄的意愿,就迁宽乡。“判词接着论述了犯奸除名的赵孝信,其妻氏因其本缘夫职才给郡君的告身,即宜因赵孝信的违法行为酋产予追夺。

又如奉判赵州人起寿,兄弟五十余人,同居已经三上下‘睦,名着乡阂。虽恭顺有闯,考无瑞膺。?申请义门,未1知合否赵寿早遇昌辰,幸沾唐化,遂能怀恭屣信,迹夂柄拉穆家风,光斯里。故以天伦义重,嗟断嘴而增怀对气情深,唇亡而斡遂乃门之的,五十余人舞之异居里姜之共凌。一荣花尊,三纪千兹。亲亲之义既发,饴怡之颜斯在。虽布平粟俱怀饮味之欢;弟瘦兄肥,无样千先之险。遂使桓由四鸟,长销离诸乏;田氏三荆,永茂逄枝之影6堂可嘉其节义、兹;以门闾;庶无赖之人,挹清风而知耻;有志之士,仰高躅而泡济请。这道判例论述了赵寿天伦义童,词气情深,卤此,红审义卜应该允许,这样做有勘于教育无赖之入,鼓有志乏4,判注;社会的稳定与进步并以之为依据作出宁裁奂。土两逯乡树分细就如何处理缺地;少地的白了;01士等人的用地对赵拏轮乏萋麦氏的吿身应番追夺处寿申请义门应否授予筹何磁相具气性质的判断,具有不及请示级的行政批杀里庚〖虎映旧律在唐代行政管理中的地位与作用。

关于案件管辖的案例。例如:

奉判:长安县人史婆陁家贩,资财巨富,身有勋官骁骁骑尉,其园池屋宇,衣服器玩,家童侍妾比候王有亲弟颉利,久已别居,家贫壁立,兄亦不分给。有邻人康莫鼻,借衣不得,告言违法式事。

五服既陈,用别尊卑之叙;九幸攸显,爰远上下之仪。婆陁闳阌商人,旗亭贾坚,族望卑贱,门地寒微。侮慢朝幸,纵斯奢僭。遂使金玉磊。无惭梁霍之家;绮谷缤纷,有逾田窦之室。梅梁桂栋,架回浮空;綉桷哔袓霖烂目。势姬笋女,纡罗袂以令风。骑士游童,转金鞍而照日。公1为4丽,无惮弈章。此而不惩,法将安措。至如衣服违式,并合没官,屋宇过制,法令修政。奢僭之罪,律有明文。宜下长安,任彼科决。且亲弟贫置,特异常伦,室惟三经,家无四壁。而天伦义重,同气情深;罕为落其一毛,无肯分其半藓。眷言于此,良深喟然,颉利纵已别居,犹是婆陁血属,法虽不合征给,深可哀。分兄犬马之资,济弟倒悉之命,人情共允,物仪何伤。并下县知,任彼安恤。这道判例中史婆陁作为商人,地位低贱,但他侮慢朝章,纵情奢僭,已构成了奢僭罪,依法应予处罚。但由于史婆陁为长安县人这一事实,此案应由长安县管辖,所谓“宜下长安,任彼科决”,以判例的形式强调了管辖与审判制度,体现了程序原则的重要性。

从上述敦煌、吐鲁番诉讼法制文书可看出,这些诉讼法制文书重司法参考,案例所选大多为司法实践中常见的疑难案件。由于这些案件律令规定不够明确,具体,或在法律适用中存在争议,因此判词注重法理分析,注重逻辑思维和法律适用阐述,富于说服力,对唐代司法实践起到了重要的指导作用。

(第二节)敦煌、吐鲁番出土的诉讼档案文书

在敦煌、吐鲁番发现的文书中,直接判决当时实人实事的判集,现已知晓的有《麟德安西判集》、《岐州郡县尉勋牒判集》、《河西巡抚使判集》等等,还有几十件民事、行政管理等方面的公档《麟德安西判集》本世纪初出于敦煌,为法国人伯希和掠走,现藏法国巴黎国立图书馆,该卷判文共六道,81行,其中二道完。主要有伊州人元孝仁魏大师伪造印事,裴都护左右私向西州事,伊州镇候莫陈请安西效力事等等,大多是关于军事方面的判词。例如奉判:伊州镇人元孝仁、魏大师造伪印事,大师游宕,绵历暄牒,经科不归,再移年岁。亦为性非淳谨,违犯公私,不处容,奔波靡定。既惧本州杖罚,迁延遂至于今。往者送伊州,并身已付纳职。县司将为常麦,防援稍似涉宽,临至伊吾,复来西出。后属孝仁避缜,道路相逢。同恶小人,更为虚诈。刻印合当流坐,依律合从重论。不可私送伊州,约然须于此断,且孝仁至此,实且稽留,比日送身,竟不肯去。虽是县官宽缓,终由惧责情深。以死为期,不能更出,寄之欲投弓月,状是戏剧之词,既无真实可寻,计罪过于此,伪印事重,私狱极难。脒报伊州,请允不责。

此案中,魏大师先犯游岩不归罪,后犯刻印罪,是为二罪俱发,《唐律疏议》卷28《浮浪他所条疏》云:“非避事逃亡,而流宕他所者,十日笞十,二十日加一等,一百九十罪止杖一百《诈伪律》规定:伪造官文书印处流二千里。从上述法律规定看,伪造官文书印罪比游宕不归罪为重,《唐律名例律》同时犯有二罪以上者,以重者论。”因此,判词更进一步指出“不可私送伊州,灼然须于此断

《歧州郡县尉(缺字)勋牒判集》亦出于敦煌,现存巴黎,共95行,判文八道。内容有“不伏输勾征地税及草。”、“许资助防丁”、“判问宋智咆悖”等案。

《河西节度使判集》是判集中留下文字最长、判事最多的文书,共有288枝,记录了48件案例,其中一件不完整,完整的47件。从判集所涉及的内容来看,绝大部分记载反映的是河西地区军政、税收、支出等方面的案例判文。例如;其中一判是肃州请闭籴,不许甘州交易”判文是“邻德不孤,大义斯在,边城克守,小利须通,岂唯甘、肃比州,抑亦人烟接武,见危自可奔救,闭籴曰能贤,商贾往来,请无雍塞,粟麦交易,自合流通”。通过判文,确立了粟麦自由交易流通的重要性,对于肃州请求禁止甘州进行和籴贸易的请示作出了否决。

又如沙州地税,耆寿诉称不济,军州请加税四升”一条,判文为“艰难之时,仓禀虚踔,考寿计料,准合权宜,亩别税四升,计亦不损百姓,兼之官吏,各处田苗,立限征收,并须戮;0。”该案对耆寿加征税收的请求作了批示,同意按其请求加征税收。

再如“瓜州别驾杨颜犯罪,出斛斗三百石赎罪”条,其判文为:“杨颜所犯,罪过极多,纵不寒科,事亦非少。既愿纳物,以用赎刑。正属艰难,打煞何益!虽即屈法,理责适时。犯在瓜州,纳合彼处,事从法断,义不可移,既有保人,任出输纳。”该案通过对瓜州别驾杨颜所犯罪行用粟麦赎刑一事的论述,反映了瓜州当时的执法状况。

其它还有“豆卢军请西巡远探健儿金石粮”,“思结首领远来请粮事瓜州尚长史采矿铸钱置作”等等。这些判文同唐代其它判文一样,用的是骈体文,据实引律,作出判决,这些判文的存在说明唐代律法在敦煌等河西地区的具体实施情况。

二典型案例(一)《贞观十七年六月高昌县勘问破城之日延陁所在事案卷》,该件本世纪初出于吐鲁番吐峪沟,为大谷探险队所掠,现藏日本龙谷大学图书馆。文书内容第一部分:

奴俊延妻孙,年卅三。

孙辩:被问善熹所款城之日,延(指印)降身在柳电,因何前款称在大城者。谨审:破城之日,延陁实在柳中,前责问曰(缺芋)往在大城。被问依实谨辩。

贞观十七年六月日。(缺字)白。

(后缺)第二部分

(前缺)(缺字)送粮不言,前辩所往五月,实是虚妄。被问依实谨辩,贞观十七年六月二日连。

实心白第三部分

(前缺)牒追(缺字)上件邻人等至。谨牒。

六月二日府宋师牒。

各以状问。其善甚及阿更以不尽状问。

实心白二日该案内容,系官司审查破城(指唐平高昌)之日,延陁身在何处。被勘问者一为奴俊延妻阿孙,一为善熹,二人供辞不同。其妻阿孙云在大城,而善熹云在柳中。于是官司以牒追邻人到,判令继续勘问。

此卷文书件尾有“连。白”的字样,敦煌、吐鲁番所出官文书中每件都有这样的字样连的意思可能为粘连,即将同案文书粘连在一起,就像今日的装订成册,以备上报或存档。根据请代文书管理的一般程序,文书完成后,首先经过勾检官匈检无误,再交判官提出处理意见,所谓“连”可能就是判官所批示。唐朝县级政府的判官为尉,“县尉亲理庶务,分判众曹。”高昌县是上县,设有县尉2人,卷末署名“实心”,当是其中之一县尉。

(二)《麟德二年五月高昌县勘问张玄逸失盗事案》

此件1966年出于吐鲁番阿斯塔那墓,现藏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博物馆。原文如下:

(一)(前缺)知是辩:问陌墙入盗张逸之物,今见安(缺字),仰答所由者。谨审:但知是长患,比邻具(缺字)陌墙盗物,所注知是盗,此是虚注。被问依(缺字)式。称德二年五月日更问。式示。(后缺)(二)(前缺)春香等辩:被问所盗张逸之物,夜(缺字)更共何人同盗,其物今见(缺字)答(缺字),及今因(缺字),审但春香等身是突厥(缺字),更老患,当夜并在家宿,实(缺字)依实谨辩。

鳞德二年月日译语人翟浮知(指印)问张逸。式(缺字(后缺)张玄逸年卅二。(指印)唐六典)卷30,“京畿及天下诸县”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