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几天,一份血淋淋的包裹就寄到了炎的信箱,炎强忍着尸臭,将弗雷德的右手带回了宿舍。
午夜的钟声在校园中回荡,十二点过后,在昏暗的宿舍中,一对少男少女正对坐在一张书桌前,宿舍中呛鼻的尸油味,夹杂着阵阵的尸臭,让人有些难以呼吸。
借着摇曳的油灯,琳将尸油轻轻涂抹在字母板上,取出炎的包裹,扯下层层包裹的布条,弗雷德那只青得发蓝的右手,紫黑相间的尸斑,在浮肿的皮肤映衬下,显得格外刺眼。
炎有些不忍直视,反倒是琳较为的平静,她麻利地将那只残肢搁在字母板的中间,就好像对待一份实验的材料那般,用她那苍白的右手轻轻地搭在那只残肢上。
望着琳奇怪的眼神,炎微笑着歪了歪脑袋,却遭来了琳不耐烦的催促声,“你在发什么呆呢?还不快把你的手放上来?”说着琳示意了一下她的手背。
“你是说……把我的手搭在你的手上?”炎腼腆地问了一句。
“你在说什么傻话呢!”琳一把抓过炎的手,按在了她的手背上。
炎的指尖传来一阵细滑的触感,但却又意外的冰凉,丝毫感觉不到任何的温度,没有任何恋爱经验的炎,心里多少有些激荡,淡淡的红晕洋溢在脸上,现在的妹子还真是开放呐……
“你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准备开始了哦。”琳不满地提醒了一句,照着桌上摊开的古书,念出了一段低沉的咒语。
炎这才想起,他们的手下还压着弗雷德那只腐烂的右手,恍惚间,炎感到周围的温度急剧骤降,现在正值6月初夏,却犹如寒冬腊月,就连嗅觉都被这股莫名的寒意冻得麻木。油灯中的火苗垂死挣扎着,直到无力的消失,房间的一切蒙上了蓝黑色的朦胧,唯有天空洒落的银光,拉长了窗户的影子悄悄地拖在地上。
炎感到手心微微的颤动,起先他以为是琳,可随着琳诡谲的神色,他才真正意识到,颤动的是弗雷德的残肢。那几根僵硬的手指,僵直着立了起来,就像手爪那般,死死地卡在字母板上。
“好了,你可以问它几个简单的问题。”琳冰冷的声音,就像黑夜中的冷风吹过炎的耳边,炎咽了口口水,试图让自己平复一下,声线颤抖着问道:“请问,你是弗雷德吗?”
炎只觉得他和琳的手在朝着一个方向移动,顺着秒针“嘀嗒”的节拍,像蜘蛛那样缓慢地爬行。这就像是炎之前那个世界里的笔仙,此前炎对于这类巫道之说不屑一顾,而眼下他却眼睁睁地看着这幕最真实的灵异。
弗雷德的右手在字母板的两处停顿了一下,琳根据弗雷德手指停顿之处,拖着毫无感情的长音读出声来,“是……的……”
又是一阵漫长的等待,炎深呼深地吸了一口气,大胆地问出了第二个问题,“那……你是怎么死的?”
气氛变得死一般的寂静,可那只残缺的右手,却没有任何的动静,只有秒针跟随时间的轨迹毫无停歇的走动。琳苦着脸告诫了一句,“死者的先指无法进行复杂的描述。”
炎无奈地耸了耸肩,他已经比刚才放松了不少,于是他沉默了片刻,问出了一个关键的问题,“关于这座亡灵学院,你能提供的线索是……”
停滞不前的残肢,再一次缓缓地爬动起来,就像在琴键上来回爬动似的,苍劲有力的指力在字母表上留下了深深的指痕,配合着琳有气无力的读音,一个新的关键词传入炎的耳中,“周……五……午……夜……后……黑……暗……教……室……内……”
残肢吃力地爬过最后一个字符,在尸油上滑出一条长长的血带,无力地倒在字母板上,宿舍又即刻恢复了明亮,琳的额头上渗出了晶莹的汗珠,可见刚才的巫术使她耗费了太多的气力,现在她只想好好躺在床上睡上一觉。
可是,黑暗教室又是什么呢?炎蹒跚地走到窗前,淡淡的月光,勾勒出亡灵巫师学院蔚为壮观的轮廓,尖顶的塔楼,陡峭的旋梯,哥特式的浮雕,夜空中迷茫的蝙蝠在楼宇间徘徊,银黑相间的两种反差的色调,使得眼前的景观更为的狰狞,黑暗在阴影处吞试图噬着仅有的一线光亮,就好像要给这所学院粉饰迷一般的色彩。
一声古怪的惊叫声,打乱了炎的心境。正如琳所代笔的那一页的报告所写到的:
【尽管找到了线索……但我不知道线索在哪儿?】
接下来的一些天,炎偶尔出现在课堂,而更多的时间,他却花在了调查上,但不论是琳,还是鲁兰斯,又或是一些学院里的巫师学徒,都无法得知黑暗教室究竟在哪里。调查行动又一次地被迫陷入停滞。
一天,炎陪琳去学院的古董老街逛逛,据说琳快要进入考试阶段了,所以需要购买一根黑魔杖和一些魔法道具,这些天炎觉得琳越来越像一名女巫了,她头上顶着那顶大大的巫帽就快把她的脸给盖住了,一路上,她不时地把帽子往后脑拉拢着,不让帽檐遮挡住她的视线。
古董老街相比亡灵学院氛围要轻松不少,临街两边的两排稀奇古怪的商店,就像是两列穿戴各异的高矮胖瘦的仪仗队,为路上的行人左右开道,各种式样的木招牌,闪烁着魔法的光亮,醒目的标语目不暇接。
一些畸形的笑声时而从黑暗的酒吧中传出,八成哪个巫师喝多了在那里胡言乱语。
街角某处,一双琥珀色的眼睛正对着熙熙攘攘的人群,黑暗中那双眼睛目光如炬,犹如铜铃一般闪闪发光,随着人群不断地从她的身边走过,她垂下眼帘,流露出无奈的神色,一把破旧的扫把斜斜地依在一个锈迹斑斑的门把手上,似乎没什么人注意到她,不过这也难怪,谁让她只是一只黑猫呢?想必路人们一定是错把她当成一只街边的流浪猫了吧……
她急切地抬头看着那些神色冷漠的路人,希望寻得一些帮助,可她还是一如既往的遭到忽视,最后她只得无奈地坐在台阶旁,失望地舔着毛茸茸的爪子。依在她身后的扫把终于沉不住气,开口说道:“呐,我说伊琳娜,为什么每次你去亡灵巫师学院采购时,都要这么偷偷摸摸的呢?”
“因为,乞乞科夫讨厌魔女。”伊琳娜用萌萌的声线说道,现在她几乎沉浸在舔爪子的乐趣中,全然不知一双奇怪的眼睛,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这对搞怪的搭档在街边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