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内,绮罗生独自坐在石头上,脑中不断回想起被狗所讲的故事……
自来到这个山洞,北狗便围着小蜜桃转悠。
“小蜜桃,你究竟是怎样了?这个地方,也无法让你想起我吗?如果对我已生疏,那为何不离开?你究竟有情或无情?”北狗心中疑惑不已,小蜜桃若是不记得他,为何不离开?但是若记得,为什么对他说的话没有反应?!
雪獒甩了甩尾巴,似是完全不在意此地,独自寻了个地方便趴下休息了。
北狗轻哼,来都绮罗生身旁,专注的看着他,不见动作。绮罗生本来并不在意,但是时间一久,便有些不舒服了,略微皱眉的看着北狗。“你怎么了?
“好狗儿……绮罗生,如果我不去接你的话,你真的会回来吗?”北狗略有些踌躇。
绮罗生有些无奈,“承诺是不可改变的,回来,只因咱们之间有过约定,并非是对你有感情,你不用太高兴。”
“好狗儿,不管在战场上,或是现在,你都表现太好了,你对吾没感情,也没办法阻止我欣赏你。”
绮罗生突然上下打量了一眼北狗,眼中疑惑一闪而过:“战场?你去过北海了吗?”
北海之战事关重大,在刚到那里之事,他便已经默默观察过观战的人,但山崖众人间,似乎并没有一位狗头刀者才对……
北狗闻言压了压头上的面具,避开那人的视线,“着你不用管……知道吗,这个地方,是吾信仰的终点。”
“信仰的终点?”绮罗生看了一眼残破的颓低,破败的地方实在看不出任何完整的建筑,“你的信仰是什麽?”
北狗沉默的甩了甩手上的树枝,明明是很普通的动作,但绮罗生却觉得他将说出的话,像是要开启秘密的钥匙一样吸引着自己:“时间。”
“……时间是信仰吗?”难道不是犬神?
“听完一个故事之后,你再决定时间能不能成为信仰。”
“哦?”终于开始了吗?
北狗收回视线,看着眼前的火堆,沉思片刻,似在组织语言,随后便开始讲述那个故事。
“曾经,这里是一座不可一世的辉煌世家,这个世家守候著武林中最惊人的财富,以垄断性的手腕,左右当世发展,他们用最纯的金质,打造出四枚金狮币……”
时间静静流淌,绮罗生眼前缓缓摊开了一副争权夺利的血腥残卷。
金狮雄口衔世,多少恩怨纠缠、手足反目、血脉反噬,帝国继承权争夺,造就了一夜血腥记忆。时间在屠戮中遗落,旁观的眼,在凄厉哀嚎中,崩碎冷漠表象。
绮罗生心中不由感叹,世人执着于权利,尔虞我诈,争权夺利,却也敌不过时间流逝的残忍。如今的残垣断壁,又能有多少人能记得曾经辉煌一时的金狮帝国呢?
“想不到此地,竟藏有如此故事,那你在故事中,又扮演了哪一个角色?”
“你看吾是哪一个人,吾就是哪一个人,又或者,吾与你同样,只是故事的旁观者。”
旁观者,难道是故事里那个收割时间的少年吗?不过,他的用词很奇怪,像是将时间这样虚无的东西当做可触碰的物事一般,进行了量化……
“你对狗儿有深厚的感情,料想那个跟著虚影步伐离开的小狗儿,是你情感的投射。”
“所以,你不相信光阴的步伐,会掠夺了人世的时间吗?”
?
“你在此地,好好思考我的故事吧!”
……所以说,我到底要思考什么?
哎,自北狗说完故事,便径自离开了,留下他一个人……与一只鼾鼾而眠的小蜜桃。思考,他是要让自己思考什么?难道,真想他所说,他可以看见时间流逝的步伐,而收割即将逝去的时间?还有那个扔掉时表的动作,到底代表什么?那么那只小白狗,便是小蜜桃了?
思虑之间,走出的人已然回返,那人足下生风,几乎是跑了进来,“小蜜桃,你看我带什麼东西回来了?”却见北狗从怀中拿出一个圆盘,雪獒见了立刻站立了起来,却是远远看着,并不靠近。
“这是咱们最爱玩的东西,难道你也忘了?”北狗不死心的发问,他绝不相信小蜜桃会忘了自己,却不知为何它又对自己视若无睹?
“你故作神秘的跑出去大半天,就是为了买这项东西吗?”绮罗生略略无语。
“小蜜桃明明以前经常和我玩这个的,为什么、为什么没反应了呢?”北狗语气有些低沉,许是有伤怀了,绮罗生默默的低下头,不作声。
“喂,好狗儿!”
绮罗生低头弄着火堆,不语。
“喂!”
绮罗生还是低头不语。
“喂!绮罗生!”
终于对了,绮罗生大方的扔到手中的树枝,看着依旧与雪獒对视的人,“如何?”
“……你不安慰我吗?”
“……哦,可能是小蜜桃一不小心把你忘了吧。”
“……这是安慰吗?”
“让它记起来不久好了。”
“怎么记?”
“你不是已经在做了?”绮罗生指指他手上的圆盘。
北狗有些惊讶的转过头看了看绮罗生,可惜那面具挡住了半张脸,否则那神色定是显而易见的有些错愕,“……你在夸我吗?”
绮罗生定定的看着那人,眼神瞟了眼愤愤不平的雪獒,很好,成效不错。“……有吗?”
“你……”
倏然,雪獒突然发出了一阵哀鸣,北狗与绮罗生大惊,定睛一看,一团蓝色火焰从小蜜桃体内飞出,小蜜桃登时身似陷火炉之中,痛苦难当!
“是当初小蜜桃自巨像上,所取得的延命火元,追!”
眼见北狗急速追上,绮罗生来到雪獒身边,运起浑身真元,将其输入雪獒体内。“小蜜桃!糟了!“
就在此刻,突来雷霆之势,震撼整个金狮壁窟,一位黑面金刚危言喝到:“此地已由欲界接管,你们在此地只有——死!”
见来者不由分说使出大招,绮罗生心系小蜜桃安慰,心神一定:“捉影江山·断!”
一刀挥出,转身带著小蜜桃化形离去。
追寻阴元的北狗来到一处荒野,只见两名蒙面武者加催四雷磁元,吸纳著阴火来归!北狗顿时大怒,一阵刀光闪过,未有一言,两人便身首分离,眨眼间两人便死的不能再死了!而失去电力加持的矿石,磁力消失,阴元瞬间脱离。
“敢动我的狗,死无赦!”老狗正欲回返,却见绮罗生带着小蜜桃追了过来。“你们怎会来此?”
绮罗生道:“金狮壁窟被欲界之人强占,吾担心小蜜桃情况,所以便沿途追你行踪来。”
“恩……!”北狗浑身气压骤冷,欲界之人,还有战云之人,不可饶恕!但此刻去只能先作罢,“先到其它洞窟,为小蜜桃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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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以为夺回阴元便可,可是……
“小蜜桃!”都这个时候了,还要和他闹脾气吗?!
绮罗生盯着小蜜桃看了一会儿,但见它气息奄奄,连哀嚎声都不在响起了,心下了然:“它恐怕已经无法自行吸收了。”
北狗何尝不知,可是现在能有什么其他办法吗?好不容易找到的朋友,无论如何,他都不能让它再次离开!
眼见北狗不管不顾径自催发阴元,绮罗生突然想起什么,拉住了他催发阴元的手,北狗瞬间有些冷冷的看着他,绮罗生无奈:“意琦行或许有办法,你能不能等我几柱香的时间?”
本以为北狗应该高心才是,却没想到他的气压越来越低,绮罗生不禁有些怔住,满是大汗的脸上有了一丝不解:“你……”
“你觉得我现在顾不到你,所以,想逃吗。”
“不是的!”绮罗生重新抓住他的手,这次用了更大的力气,“你相信我!”
北狗仍旧不发一语的看着他,耳边不停的传来雪獒深深喘息的声音,随后收起阴元,用真气为雪獒缓解燥热。
“一炷香!”
……
……绮罗生遵循地图,使出平生最快速度,奔赴战云界!
战云界以登天之势,耸立云端。绮罗生本以为可以立刻见到意琦行,却被告知正在修炼,求人以礼,只好随界内之人寰无疆前往等候,然而行至彼端,却未见人影。
“嗯?意琦行呢?”
区间寰无疆脸色一变,眼中露出阴狠,口中冷喝:“想见绝代天骄,天真!你害他连组织都放弃,吾正欲将你处死!”
霎时,不及防备,云化之状逆袭周身,眼见身形逐渐透明,危殆之时,背后忽然传来一人敕声。“收!”随后,白烟闪过,绮罗生瞬间被收入一白玉瓶中。
见绮罗生被抓,背后之人缓步出现,一袭白衣,气势较之寰无疆却多了几分温和。“你如此行事,免不了得罪绝代天骄。”
“何惧之有!唯有如此,才能真正掌握他。吾这就将此事透露於他,就不信这回还取不回阴元,哼!”
“唉……”裁令主,你未免太过自大,那个人,可是绝代天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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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时为取阴元的意琦行来到先是雪獒居所,却遇到蹲守词的的欲界初天兵马以及佛乡三尊,金狮壁窟内,反被围攻,再度受创。
危急之际,一道疾影,挟流利刀光,杀向欲界兵马,同时一道掌劲击向金狮座。竟是北狗持刀杀到,兽刀一挥,转身带著绝代天骄逃离。
树林之内,被狗松开意琦行,运气真气灌入其体内。
“呃……!!多谢相救!”略微运气之后,意琦行起身说道。
虽然自己与他隔阂已深,但这句道谢,却是自己必须说的!但这只老狗对自己厌恶不亚于自己对他的,会来救他,难不成又是绮罗生的请求?
“救你不是我的目的,我是要你救小蜜桃,若你不答应,我会杀你!还有,绮罗生呢?!”北狗气息微沉,手中刀气泠然,大有一言不合大打出手的架势。
“雪獒虽对吾有救命之恩,但吾已承好友遗志,就有责任为他完成未完之事,战云界之阴火,吾必须带回!至于绮罗生,他不是被你带走了吗,怎么,那只小狐狸终于受不了压迫逃走了。”
话未落,兽刀已落至绝代天骄肩颈处,手轻轻一动,脖间立刻多出一道伤痕!
北狗声音仿若夹杂着冰块,寒冷袭人:“阴元,绮罗生,你一样都保不住!无论是无生之岸,还是现在!”
意琦行看了一眼脖子上的骨刀,一声冷笑:“看来,绮罗生果真逃了吧。”
北狗越发将刀压得紧了,几乎是暴怒的吼道:“闭嘴!”
正在此时,一道身影插入僵局:“绝代天骄,你吾联手抢****元吧!喝!”正是适才设计抓住绮罗生的寰无疆,不由分说,寰无疆意欲出招攻击北狗,北狗也是反身将刀逼向那人。
只见意琦行应变刹快,眨眼双掌一分,挡下双方冲突!
寰无疆:“你!”
“以多为胜,非我之作风,这是我之任务,不容你来插手,回去!”意琦行皱眉,此人行事阴狠,他着实不喜。
却见寰无疆掌势一手,负手威胁到:“哼,绮罗生已落进战云界手中,若你夺不回阴元,绮罗生将云化而亡!”
刹闻此言,北狗与意琦行竟同时杀意陡升!只见绝代天骄怒手一挥,一道劲气轰然撞击在寰无疆胸前,未曾想到事情变化至此,寰无疆顿时负伤呕血!
北狗寒气愈盛,像是积攒了万年风雪:“若敢伤他,战云界,从此不存!”面具下的视线仿若毒蛇缠身,寰无疆心中暗惊,然而意琦行的杀招,却是更让他震惊。
“呃……!!你!”眼神杀意凛凛,寰无疆心中一震,他似乎忘了,这个人,是战云界第一战神,绝代天骄!
“这一剑只是小示薄惩,你要记住,绮罗生若死,战云界将失去阴元,失去绝代天骄!”
闻言,寰无疆怒瞪二人,只得拂袖离去。
略一沉吟,意琦行回头看向老狗:“此雪獒对吾有救命之恩,但阴元关乎战云界存亡,吾亦不能枉顾,阴元要入雪獒体内,唯有战云界之人能为,为了雪獒生机,咱们谈条吧!”
老狗收刀:“什麼条件?”
“吾将阴元三分之一留给雪獒,能保他百天性命,这段时间内,你尽力为他找出其他生机。”
“嗯……”北狗思索,他虽想把阴元全部留给小蜜桃,但是那毕竟是战云界之物,而且,绮罗生说过,非礼勿摸。恩……这个家伙刚好又是“别人”!
该怎么办才好?!北狗心烦意乱,不由得摸着狗头来回走动,足下力道之大,让意琦行不由侧目。果然如绮罗生所说,行事所为,十分……像狗……可惜,时间不多!
“踌躇,只是在消耗雪獒的生命。”
“嗷啊吼——!!你随我来!”北狗一声大吼,随后便拉著绝代天骄化形奔去。
幽暗洞中,一口比一口更浓重的呼吸声,象徵著命烛将熄,雪獒残喘著一口气,混浊的眼中,似有许多诉不尽的故事。
意琦行心中也是心疼不已,之前聪慧活泼的雪獒,如今却是气息若不可闻了。“雪獒!阴元交吾。”
老狗连忙递出阴元,意琦行高喝聚气,凝电在掌,将三成阴火之元,灌入雪獒鼻息。
片刻后,雪獒站立起来,仰天大吼,似是在高兴自己的死里逃生。
“小蜜桃!”北狗高兴大呼,不料,小蜜桃不搭理,来回走动一番,最后亲昵地蹭著绝代天骄,老狗见状,重重的哼了一声,独自坐在一边伤心去了。
意琦行拍拍雪獒脑袋后,回头看了看北狗,如此孩子气的举动,忍不住心中暗叹,当日他心中几番痛苦折磨,到底是为了哪般?……但一留衣却是因他而死,思及此处,也就不发一语,静默离去。先要去确认绮罗生的安危,裁令主寰无疆,你切不要铸下大错,否则……
而此时的战云神宫,裁令主却是脸上一片阴沉,眼中杀机令人心惊。
白衣人惊讶的看着寰无疆脸上的战痕,莫不是绝代天骄所为?
寰无疆轻哼:“哼,他扬言,若不将绮罗生放回,战云界不只永远失去阴元,也会失去他绝代天骄!”
“哦?迟不回阴元,犹敢出言恫吓,怪矣!但他话已说绝在先,你当真要与他冲突到底吗?”
寰无疆咬牙:“绮罗生的贱命,本就不入吾眼,若能换回阴元,随时可以舍弃,还他又何妨!你马上放了绮罗生,换回阴元。”
“也只能如此了。”看来他遇到的应该不只绝代天骄,能让裁令主如此……惧怕,看来不简单啊……
绮罗生行走荒野,心中却是疑惑不已,适才放他离开的那人,笑的有点奇怪,怎么说呢?幸灾乐祸?莫不是我还有灾祸不成?可是,除了被关一宿,直至此时,也没见任何事情发生啊?
正疑惑间,却见入眼不远处,一人背对着他静立前方,一身银白战甲,威风凛凛,绮罗生眼神换了几换,最后还是轻轻叹了一口气,走上前去。
“嗯?意琦行?”绮罗生故作惊讶。
“绮罗生,你无恙吧?”意琦行转身相对,眼中担忧不已。
“咦?敢问阁下是……”绮罗生眨眨眼睛,眸中暗藏狡诈。
“绮罗生!”意琦行不满,他是故意的吗?
“什麼?!你是绮罗生,那吾是谁?”
意琦行瞬间无语,这是他与一留衣曾经玩过的语言游戏……
绝代天骄无奈冷哼:“还能说笑,看来是关得不够久!”绮罗生再也装不下去,
“哈,你那俊容与装扮,吾实在很难忍住不笑。但是,欢笑之后,却又别有一番苦涩滋味。”
“我永远忘不了,你为吾甘为犬獒那刻,我曾说过,若是有朝一日,你变黑了,我绝不会一人独白!”
绮罗生感动不已,但知晓这人背景后又觉得……到底是活得久的人会说话啊!
“天意弄人,咱们都已身不由已,唯愿有朝一日,你我还能在画舫之上,共饮逍遥。”
有朝一日,多么遥远的词。
意琦行沉吟,却是不得不跟上命运的脚步,“你既无事,阴元事关紧要,我必须要回战云界了。”
绮罗生眼神复杂的看着意琦行,“恩,我知道,那么……彼此珍重!”
“我明白。”
俩人看着对方,心中多少事,言语不能及,只能在脑海中回旋。二人动身,交错瞬间,手背相碰,似是在印证一个永为兄弟的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