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化所在的科室共四个人,除了科长老胡已经五十多岁外,袁化、古力和卞弟都是二十多岁的年轻人。
三个年轻人喜欢凑到一起神侃。但渐渐地,袁化只喜欢和古力在一块儿侃,却不喜欢和卞弟交谈。原因很简单:无论袁化说什么,古力都是一副心悦诚服样,有时袁化说错了,他也从不反驳半句。久而久之,古力对袁化的一些高论竟然达到了顶礼膜拜的地步,他常常对袁化说,能和你一个科室真是我三生有幸,我在你的身上学到了很多东西。尽管这些话有时使袁化很不好意思,但他由此却逐渐滋生一种自信和优越感。卞弟和古力恰恰相反,他总爱挑袁化话里的毛病,经常说他是“吹牛”,有时尽管袁化说得很对、很深刻,他也做出一副不屑一顾的表情,轻轻吐出两个字:狗屁!
袁化就有意疏远了卞弟,和古力的交情日益深厚起来。由于经常听到古力的溢美之辞,袁化慢慢地就真的觉得自己是个超凡脱俗的人物了,为了能长久地保持在古力心目中的地位,他开始努力工作,刻苦钻研业务。不久,老胡因病内退,他竟因工作成绩突出被提拔为科长。接下来,他好运连连,正值上级要求领导班子年轻化专业化,他被破格提拔为副局长,两年之后,局长高升,他又被扶了正。
局里的人都知道他和古力的私交甚重,以为这一下古力肯定要“水涨船高”了。但谁也没有想到的是,他当了一把手之后,立即把卞弟提拔为办公室主任,并且,有意识地疏远了古力。
人们都大惑不解,但却没人敢当面问他。就连古力,这个他昔日的铁哥们,见他有意回避自己,也不敢再随便找他聊天了。
不止别人不理解,袁化的老婆也不理解。一天下午下班后,老婆就问他,你以前不是最烦卞弟,最喜欢古力吗?怎么对他俩的态度颠倒过来了?
袁化关紧了房门,炫耀地对老婆说,这你就不懂了,我以前是个无名小卒,没人奉承我,所以,我需要古力来当我的崇拜者,从他的身上,才能找到自己比别人高明的感觉,才能树立起自己的自信心。而现在我已经当了局长,奉承我的人多得是,古力对我已经无所谓了。但这时我却很需要一个时时刻刻挑我的刺、找我的毛病的人,以免我忘乎所以,坏了大事,这个人唯卞弟莫属。
老婆一听,温柔地推了他一把说,你真是老谋深算到家了。
袁化得意地笑了。袁化的笑容还未从脸上消失,门铃响了。
袁化拉开门一看,来的是他一手提拔的办公室主任卞弟,手里提着两只足足有三公斤重的甲鱼。
袁化迷惑地问,你这是?
卞弟堆了一脸的笑说,下午在会上听到袁局长对目前国际国内市场的分析,我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您不但具备战略家的目光,而且还具备学者的睿智。我不是奉承您,您现在已经称得上才高八斗,学富五车了,听您一句话,真的胜读十年书,所以,我特意登门拜访,想当面向您请教……
卞弟话未说完,发现袁化已经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青年文学家》2002年6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