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嘈杂的响声传来,那峻石竟然是一个机关,机关下面是一个山洞的入口。
那个黑衣男子钻了进去,将机关合在身后。
习习凉风传来,让人精神一振,琳琅满目,各式各样的钟乳石堆砌在山洞内形成了一个落落宝座,宝座前方垂着一个层层的黑纱。
黑纱内有一道人的阴影,模模糊糊的只能看到沦落。
倏然。
宝座上传来一道沙哑的女声:“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黑衣男子猛地跪了下来,头磕在了地上,有些恐惧的说:“属下办事不利,还请主公责罚。”
‘砰’的一声。
一个石头飞了过去,宝座上的女子声音温怒:“废物!”
“属下知罪。”黑衣男子纹丝不动,任由那飞来的石头砸在了自己的身上。
宝座上的女子缓缓起身,将黑纱撩拨开来,她一袭黑色的素裙,全身上下找不到第二种颜色,发髻上挽着一个黑色的蝙蝠花,蝙蝠花长相如蝙蝠一般,花瓣儿只有两朵,分别扑长在两侧,它的花蕊通红,仿佛蝙蝠的眼睛,所以称之为黑蝙蝠花。
她的面容上扣着一个钢铁的面具,上面一丝图案也没有,远远望去仿佛是一个没有脸皮的怪物,她声音令人冷:“我给你的第二张脸和第二条命呢?”
黑衣人一个激灵,额头上布满了汗水,咬着牙说了实话:“被潇竹他们等人用化尸粉消灭了,这一条命是我拼死逃回来的。”
‘啪’的一掌,那个黑衣人的胸口灌满了气体,他被旋在了空中,他惊恐万分,瞳孔扩大,连连求饶:“主公,饶命”
‘砰’的一下子,那个黑衣人被狠狠的甩在了一个岩石上,其余小块儿的岩石因为惯性的原因‘噼里啪啦’的掉了一地。
“主公”黑衣男子口吐鲜血,捂着胸口。
面具女子下的眸子集满了仇恨,双手旋起,将所有的岩石吸起,而后一块块的砸在了四面八方,她怒火中烧:“废物,通通是废物,浪费了我给你的一条命和一张脸,我让你将那妲雪糟蹋了你却偏偏去招惹那药后半夏。”
黑衣男子爬起,双腿跪地,虚弱的解释着:“属下试图去接近妲雪,但是那个潇竹布下了一层结界,属下一时情急只好想帮自己报那蜂毒之仇。”
“为自己报仇?”面具女子冷笑,那笑声让黑衣男子全身不寒而栗:“我看你是找死,不先为我办事,反而先顾虑自己,你这条烂命留着有什么用!”
面具女子步步逼近,全身泛着黑色的冷光,杀戮之气尽显。
黑衣男子为了保命,急忙磕头,那额头很快的流出了鲜血:“主公,请再给我属下一次机会,属下这次一定不让您失望!”
面具女子犹豫了片刻,回身一飞,飞到了宝座上,黑衣男子轻呼了一口气,等待着她发布指令。
“你暂时不要有什么大的动静,我要你暗中跟在他们身边,若可以的话,与他们交个朋友。”面具女子幽幽的说。
黑衣男子不明:“交朋友?”
“将敌人一网打尽的最好方法便是与他们交朋友,取得他们的信任。”面具女子猖狂的笑着,双手挥天,整个人是一半疯半狂的状态:“哈哈哈哈,我要将你们一网打尽!”
乌黑的夜早已过了丑时。
客栈内。
软榻上的妲雪卷长的睫毛微微抖动着,仿佛有一些不安,她的眼皮沉重如石,怎么也睁不开,她的手指僵硬极了,动一下都会废好大的力气,有些苍白的面容浮着焦急的神情。
这种想睁开双眼却睁不开的感觉如同鬼压床一般。
初升的阳光照耀着,如一颗颗璀璨的珠宝,散发着细碎的光芒折射在妲雪的脸上,她紧紧的咬着唇,那下唇硬生生的被自己咬破了,一丝丝鲜血染尽,尽显妖娆之感。
一丝丝刺目的光映入妲雪微微张开的眼眸里,为了极快的适应周围的环境,她拼命的,不断的轻眨着双眼,一遍又一遍,模糊的景象呈现。
她微微侧过小脸儿,环视着周围,熟悉的环境,熟悉的空气,回忆渐渐收拢,她似乎将残缺的记忆拼凑了回来,猛然回想起什么,忍着手臂的疼痛感急忙摸向自己的脸,长时间封闭的嗓音吐出的话沙哑异常:“脸,我的脸,我的脸。”
伏在八仙桌上歇息的夏胭脂和哪吒三太子听到响动立刻爬了起来,见到清醒过来的妲雪,二人的眼底都蕴了一丝惊喜之色,哪吒三太子急忙上前:“妲雪,你醒了?”
妲雪的头脑如一团浆糊一般凌乱不堪,望着眼前的两个人,疑惑满满:为何他们会在这里?
轻轻一动,全身撕痛。
妲雪颤抖着唇,望着伫立在她眼前的两个人。
二人的面容让妲雪微微失望,她憔悴的眼底探着轻薄的空气,没有那熟悉的身影,没有那熟悉的竹香。
她仓唇微启:“我师父呢?”
夏胭脂与哪吒三太子微微对视一眼,不敢将潇竹去抓采花贼的事实告诉妲雪,害怕妲雪虚弱的体质因担忧潇竹的安危变得不稳定。
妲雪死里逃生,从阎王爷的手里逃出来让大家珍惜不已。
“你师父他有要事要办,一会儿就回来了。”不善说谎的哪吒三太子遮遮掩掩的说着。
软榻上的妲雪一瞬不瞬的凝着哪吒闪躲的目光,那双清眸蕴了一丝丝暗淡的哑光,嘴角勾起了一抹苦涩的笑容,兀自猜测,喃喃自语:“定是我毁了容貌,师父弃我而去,定是”
妲雪喃喃自语,一双眸子早已失去了往日的光彩,如一颗陨落的暗星,那张憔悴的面容如雨中凋落的桃花,早已被雨水冲刷的泛白无色,那张樱唇细微的颤抖着,望着灰白的棚顶,那棚顶上仿佛沾着一层被烛光燃灭的飞蛾,密密麻麻的沾染了一片,妲雪的眼睛仿佛没有了焦距,望着它们,她猛然想起了自己毁掉的容貌,情绪再一次不受控制起来,垂着眼皮,酸痛的手臂抬起:“给我一面镜子。”
丑时的夜如细碎的流沙洒在了青色的天空上,微敞的阁窗偶有清凉的微风飘进来,吹动着妲雪凌乱的发丝,吹动着她长卷的睫毛,吹动着她毫无安全感的身躯,她瑟瑟发抖,手臂擎在空中。
夏胭脂略有不忍,她行至妲雪面前,轻轻的坐在软榻上,一双玉手柔柔的替她挽着发丝,轻声细语,甜甜一笑:“你的容貌未毁,你还像从前一样漂亮。”
妲雪湿漉漉的眸子似信非信的望着夏胭脂,睫毛如受了惊吓的蝴蝶。
一面铜镜反扣在八仙桌上,哪吒三太子心神领会夏胭脂的意思,将铜镜取来递给夏胭脂。
镂空刻花的铜镜有些泛旧,黄面的镜面被夏胭脂翻开,妲雪有些胆怯的望着那面铜镜。
她竟然有些害怕。
害怕看到镜子中不堪的自己。
夏胭脂细心的将一个软枕托起靠在软榻后面,而后将妲雪扶起来,为她寻了一个舒适的姿势,哪吒三太子有眼色的将八仙桌挪动在妲雪面前,那面铜镜被夏胭脂摆在上面:“妲雪,相信我,你看看镜中的自己。”
一双小手轻颤的握着铜镜的两端,缓缓的,一张翩若惊鸿,婉若游龙的娇容映衬在她的眼底,清淡的笑容微微挂在嘴角,那双赤色的眸子闪着璀璨的光芒。
倏然。
一行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她的眼底,她微微抬眸,视线落在门口那道熟悉的,清俊的潇竹身上,略微一撇,还有潇竹手臂内挽着的那一双玉手。
苦涩的感觉如同深海的盐水蔓延至她的心头,呛的她喘不过气来。
那抹希冀的笑意硬生生的僵在唇边。
才几日。
便只闻新人笑,不闻旧人哭了吗?
潇竹见清醒过来的妲雪惊喜不已,一双幽深的眸子大绽溢彩,连忙甩开挽着他的半夏,大步流星的行至在她的塌前,解释的话才想开口,便被妲雪淡淡的嗓音打断了:“胭脂,可以帮我拿一下胭脂水粉吗?”
胭脂微微一愣,眼光在二人身上反复流转了一圈,连连点头:“好,我马上给你取来。”
精致小巧的胭脂水粉,唇点,青黛一一摆在妲雪的眼前,一双玉手轻轻的握起青黛,那双眼睛清淡落寞,静静的望着铜镜内的自己,细细的描眉。
懒起画峨眉,
弄妆梳洗迟。
照花前后镜,
花面交相映。
“雪儿,你听我解释。”潇竹第一次见妲雪的面容上浮着如此失望,忧伤,落寞的神情。
心里的某一处如同针扎一般,拔不出来,入不进去,噬心的滋味儿如千万条虫子撕咬一般。
一股子草药的味道微微袭来,妲雪描眉的手微微一顿,视线微微错开,落在已然走到她面前的半夏,她薄唇轻启,问:“是你救了我?”
半夏微微一愣,望着眼前虽携病态却依旧惊艳的女子,她点头,露出善意的笑容:“是,我叫半夏。”
妲雪回之一笑:“我叫妲雪。”
哪吒三太子望着纠结不清的三个人,将半夏拉开,道:“半夏,想必你们还未进食吧,天也快亮了,我们去准备点吃食吧。”
空空的屋内流淌着竹子的清香之气,妲雪鼻子一酸,握在手里的青黛掉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