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过去之后,他又恢复了原来的生活常规,只是比以前更加小心。不久,出现了一个颇富戏剧性的场面:两个食人者追杀一个逃命的青年土著,结果得到了鲁宾逊的救助。当这个青年跪在他的面前表示感恩时,他忽然感到他终于有一个伴侣了。他为他这个同伴行了洗礼,同时以他救他的那个日子给他起个名字叫做“星期五”,并且开始教他说简单的口语。
星期五也是一个性情开朗的人。他聪明好学,进步很快。鲁宾逊烹调精美的羊肉粥给他吃,使他逐渐戒掉吃人的习性。星期五的语汇日见增多,鲁宾逊便对他进行宗教上的开示。这个弟子打破沙锅问到底的好学精神,往往把老师弄得无言以对,但鲁宾逊却也坦然承认:因为努力答复他这个天真伴侣的追问,倒也使他自己的神学观念逐渐丰富起来了。此外,他在为星期五缝制衣服的时候感到他的手艺也进步了。
他俩着手建造另一只独木舟,但又来了一批食人者。鲁宾逊和星期五佩上步枪、手枪、刀剑和斧头,不但击退了侵略者,并且还救了两名俘虏:其中一个是西班牙人,是上次沉船的生还者;另一个则是星期五的父亲。“我想我本人拥有大批臣民,”鲁宾逊如此记述道,“而这也是一种愉快的想法。”
这个西班牙人和星期五的父亲一同出发,尝试搭救另一些生存者,而在他们离去的时候,忽有一艘英国船停泊在这座海岛的外面,并且派了一只小艇向岸边划来。某种直觉警告鲁宾逊,要他赶快蹲身躲藏起来。他看到八个水手带着三名绑着的俘虏登上陆地。等到那些掳人者在树林里面分散之后,鲁宾逊和星期五立即向那三名俘虏走去,结果发现他们是那艘船上的船长和大副,以及一名乘客--都是叛乱的受害人。鲁宾逊给他们全部武装起来,他们杀了几个为首的主谋,并将其余的附和分子抓了起来。等到更多的人上岸查看情形时,鲁宾逊便用计策将他们诱入岛中,而将其余的一举制服。他们逐一将全部叛徒逮捕到手,于是,鲁宾逊终于可以驶向英伦了--他带了他的羊皮帽子、羊皮阳伞、一只鹦鹉和在那艘西班牙沉船上发现的一些银钱--此钱终于有用武之地了--作为他长久独处的纪念品。他讵述他在1686年12月离开那座他已待了28年又两个月之久的荒岛。
经过一段漫长的航程之后,他带着星期五登上了英国陆地,“犹如一个十足的外来人,就像从来不曾到过那儿一样。”
在笛福的彩笔描绘之下,鲁宾逊·克罗素成了一个十分可爱的角色--那样爽快,那样憨直,以致往往坦然自嘲--例如他沉静地揶揄他那笨拙的木匠和裁缝技术。
并且他从未只是坐着发牢骚。他站起来行动,向他的困境挑战;他的天性虽是单纯憨直,但他的勇气和机智却不时放射光芒,而他那种富于哲理的思维,不但少年读者易于领会,就是老年读者也会夸奖。
他是一个很有人性的角色,故而很能照顾他的宠物--他的狗们、猫们、鹦鹉们、山羊们--甚至往往使得读者觉得鲁宾逊·克罗索虽然久处荒岛,却不完全孤单。
说到星期五其人--进入他的孤岛生活的第一个人类--其本身也是一个可爱的角色。
说来奇怪的是,到了他俩的得救似乎已经毫无疑问,本书的趣味反而逐渐减弱了。尽管笛福已经敏锐地预料到了此种反应,并且使出浑身解数,尽其可能地将最后得救的场面写得生动活泼,而又刺激,但最后还是无法挽回颓势。对于鲁宾逊·克罗素而言,岛上的安宁已被破坏了--对于读者也是这样。
片段精读
再说我从山岗上下来,走到岛的西南角,我马上就吓得惊惶失措,目瞪口呆了。只见海岸上满地都是人的头骨、手骨、脚骨,以及人体其他部分的骨头,我心里的恐怖,简直无法形容。我还看到有一个地方曾经生过火,地上挖了一个斗鸡坑似的圆圈,那些野蛮人大概就围坐在那里,举行残忍的宴会,吃食自己同类的肉体。
见到这一情景,我简直惊愕万分。好久好久,我忘记了自身的危险。想到这种极端残忍可怕的行为,想到人性竟然堕落到如此地步,我忘记了自己的恐惧。吃人的事我以前虽然也经常听人说起过,可今天才第一次亲眼看到吃人留下的现常我转过脸去,不忍再看这可怕的景象。我感到胃里东西直往上冒,人也几乎快晕倒了,最后终于恶心得把胃里的东西都吐了出来。我吐得很厉害,东西吐光后才略感轻松些。但我一分钟也不忍心再待下去了,所以马上拔脚飞跑上小山,向自己的家里走去。
当我略微跑远吃人现场之后,还是惊魂不定,呆呆地在路上站了一会儿。直到后来,心情才稍稍安定下来。我仰望苍天,热泪盈眶,心里充满了感激之情,感谢上帝把我降生在世界上别的地方,使我没有与这些可怕的家伙同流合污。尽管我感到自己目前的境况十分悲惨,但上帝还是在生活上给我种种照顾。我不仅不应该抱怨上帝,而且应衷心地感激他。
尤其是,在这种不幸的境遇中,上帝指引我认识他,乞求他的祝福,这给了我莫大的安慰。这种幸福足以补偿我曾经遭受的和可能遭受的全部不幸还有余。
我就怀着这种感激的心情回到了我的城堡。我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感到自己的住所安全可靠,因而心里也宽慰多了。因为我看到,那些残忍的食人部落来到岛上并不是为了寻找什么他们所需要的东西;他们到这儿来根本不是为了寻求什么,需求什么或指望得到什么。因为,有一点是毫无疑问的:那就是他们一般在树深林密的地方登岸后,从未发现过任何他们所需要的东西。我知道,我在岛上已快十八年了,在这儿,我从未见过人类的足迹。只要我自己不暴露自己,只要自己像以前一样很好地隐蔽起来,我完全可以再住上十八年。何况,我当然绝不会暴露自己,因为我唯一的目的就是很好地隐蔽自己,除非我发现比吃人生番更文明的人,才敢与他们交往。
我对这伙野蛮的畜生,对他们互相吞食这种灭绝人性的罪恶风俗真是深恶痛绝。所以,差不多有两年时间,我整天愁眉不展,郁郁寡欢,并不敢超越自己的活动范围。我所谓的活动范围,就是指我的三处庄园--我的城堡,我的别墅和我那森林中的圈地。这中间,那森林中的圈地,我只是用来养羊,从不派别的用处。因为我天生憎恶那些魔鬼似的食人畜生,所以害怕看到他们,就像害怕看到魔鬼一样。这两年中,我也没有去看过那只小船,只想另外再造一只。我根本不敢再想把那只小船从海上弄回来,唯恐在海上碰到那些野人。那时候,若落到他们手里,我的命运就可想而知了。
可是,尽管如此,时间一久,我对食人生番的担心逐渐消失了,更何况我确信自己没有被他们发现的危险。所以,我又像以前那样泰然自若地过平生活了。所不同的是,我比以前更小心了,比以前更留心观察,唯恐被上岛的野人看见。特别是,我使用枪时更小心谨慎,以免给上岛的野人听到枪声。
天幸我早就驯养了一群山羊,现在就再也不必到树林里去打猎了。这就是说,我用不着开枪了。后来,我也捉过一两只野山羊,但用的都是老办法,即用捕机和陷阱捉到的。因此,此后两年中,我记得我没有开过一次枪,虽然每次出门时还总是带着的。此外,我曾从破船上弄到三把手枪,每次出门,我总至少带上两把,挂在腰间的羊皮皮带上。我又把从船上拿下来的一把大腰刀磨快,系了一条带子挂在腰间。这样,我出门时,样子实在令人可怕。除了前面我描述过的那些装束外,又添了两支手枪和一把没有刀鞘的腰刀,挂在腰间的一条皮带上。
……
(张京、筱绮译,文化文艺出版社,2004年版)
妙语撷萃
一个人如果真的世事通明,就一定会认识到,真正的幸福不是被上帝从患难中拯救出来,而是从罪恶中拯救出来。
事理和经验使我懂得,世间万物,只是有用处,才是最可宝贵的。任何东西,积攒多了,就应送给别人;我们能够享用的,至多不过是我们能够使用的部分,多了也没有用。
我们一般凡人,不亲自经历更恶劣的环境,就永远看不到自己原来所处环境的优越性;不落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就不懂得珍惜自己原来享受的一切。
延伸阅读
链接一:英国的辉格党和托利党
辉格党和托利党是17世纪末在英国出现的两个正在形成的政党,当时,实际上它们还算不上是完全意义上的政党。“辉格”一词起源于苏格兰的盖尔语,意为马贼。“托利”一词起源于爱尔兰语,意为不法之徒。
1679年,当议会讨论詹姆士公爵(即后来的詹姆士二世)是否有权继承英国王位时,议员们展开了激烈争论。赞成的人被对方称为“托利”,反对的人则被对方称为“辉格”。渐渐地,双方各自都以此自称。后来,双方的观点都发生了变化,辉格党对君主的态度不再持完全的否定态度,因为“光荣革命”后英国君主的权力已经受到种种限制;托利党也逐渐改变了坚决拥护专制君主制的立场,因为他们几次恢复旧王朝的企图都遭到了大多数人的反对而失败。久而久之,国王发现,无论辉格党或托利党,当其中一个在议会中占多数时,就最好任命这个党的成员为内阁大臣,内阁就不会和议会闹矛盾。
18世纪上半期,辉格党在政治上占优势,是议会多数党,故此,辉格党执政近半个世纪。18世纪后半期,托利党才得以执政。工业革命以后,两党的主张发生一些变化。大约19世纪30年代,托利党改称保守党(也有人认为托利党出现于19世纪60年代),辉格党改称自由党。
而笛福在政治上是倾向于辉格党的,并且曾在1704年他为辉格党魁哈利办了《评论》杂志。
链接二:《鲁滨孙漂流记》的流传情况
这部小说自一问世即风靡全球并历久不衰,在世界各地拥有一代又一代的读者。从初版以来,不断再版,至今已出了几百版,世界上有多少种文字,它几乎就被译成了多少种。据说,除了《圣经》之外,《鲁滨孙漂流记》是再版最多的一本书。一九四七年,前苏联拍摄的世界上第一部彩色立体故事长片就是《鲁滨孙漂流记》。该书在中国也是备受欢迎,早在1902年就被翻译成中文以《绝岛漂流记》为题出版了,这种极富冒险精神的传奇故事深得中国读者的喜爱。
链接三:水手传奇造就了《鲁滨孙漂流记》
《鲁滨孙漂流记》是以一件真事为素材写成的。200多年前,有一个苏格人塞尔柯克在一艘英国海船上当水手。1704年9月的一天,塞尔柯克因为和船长发生冲突,被遗弃古拉丁美洲的一个荒无人烟的小岛上,塞尔柯克心情很坏,但后来慢慢地习惯了。他捕山羊做食物,用木头和羊皮盖了两间小房子,拿钉子做针,把破袜子拆开来做线,用来缝东西。他在荒岛上生活两年四个月,1709年2月12日,一位英国航海家把他救离了海岛,塞尔柯克回到苏格兰后,经常在酒店里向人们讲述他不平凡的经历。后来,笛福就根据这个故事写成了此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