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局内,田侃见自己无法劝动叶维轶回家休息,只好回去工作。他花了一天的功夫,一帧一帧地回放从地铁站台处调回警局监控录像磁带镜头。所得到的大量信息,却大大地辜负了他的期待。
由于在场的快闪族成员众多,几乎人人都戴了一副假面具。就算田侃截到几组叶维轶受伤前后的镜头,可惜仍无法确认哪个是胆大包天,公然在地铁站台造次作案的嫌疑凶手。
吉星则亲眼见证了,在自己走神的空档,一个拿着棒球棍带着青面獠牙鬼面具的家伙,对准自己脑袋预谋行凶。却因叶维轶奋不顾身的阻挡,而代替了自己光荣负伤。如今,她才明白自己的愚钝;明白为何唯独她被上级排除在行动之外。
原来每一个人在面对危机时,并非都能依靠自身能力化险为夷。过去她在警校学习,接受的职业教育和野外训练,距一个真正的警员素质还有相当大的差距。如果她真的错选了自己的职业,那么下一次,遭殃的准是自己,还连累身边的同伴……
“休息一下吧!”田侃把餐厅打包来的餐食,放在吉星的办公桌上。“精神状态不佳的时候,就不要勉强自己埋头工作。你明白我们平日出行,为何都二人一组行动?单单一人是没办法顾及四周环境的,我们需要彼此照应。这回叶维轶救了你,或许明天你又救了其他什么人。在过往几次行动中,我都遇上了照顾我的前辈,叶维轶、钱嘉枢他们从来没把我当成累赘。放心,他们也会同样关怀爱护你的。”
“是吗?”吉星的自信心几乎掉到个位数。
“你是菜鸟,自然没有洞察和应对危机的能力,你还不具备细心和坚韧,这就需要慢慢来。你都能熬过警校体能测试,这点我很欣赏。以后有我罩着你,一定没有问题的。”
“那个地铁案子,调查进展的怎么样了?”吉星问道。
“你一边吃,我一边给你归纳一下已收集掌握的最新情报。”田侃卷起报纸充当话筒,摆出了一副在会议上发言的架势。
“鉴证小组连夜搜查,在地铁站台的垃圾桶内发现了袭击你们的棒球棍。想要在上面采集到有用的指纹,估计没太多的把握。但不能放弃希望。棒球棍是崭新的,我们可以追查来源,也许就能找到那个行凶者。”
吉星深知在茫茫的人海中,找到那个袭击者,一个连面目都模糊不清的歹徒,无疑是大海捞针。但出于田侃对自己的安慰,吉星勉强地露出了一丝笑容。
“我们基本可以推断,‘大黄蜂’——就是策划这次地铁遇袭案的人,和预谋对Alex下手的恐吓者有密切的联系,加上他躲在背后操控快闪族。其中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叶维轶捧着一叠文件回来,加入了二人的谈话。
“什么?”吉星感到惊诧,地铁遇袭案与AFF他们正在偷偷进行的行动,竟然有相互枝蔓牵连关系。
得到叶维轶的首肯后,田侃将他们的行动计划告诉了吉星。
撇开吉星对叶维轶的偏见,其对待工作认真与专注的态度深得吉星的佩服。昨夜他受的伤并不轻,仍坚持次日就回工作岗位。并在警局组织了一次小型的通报会议。警局立即成立了“大黄蜂”案件侦查小队。田侃和吉星都顺利地进入了叶维轶所精选的小队。
在钱嘉枢曝光后,接下去AFF对行动的安排更为隐秘谨慎。她联络到尹诺砚,将三人的见面安排在电视台内部。趁工作人员午餐空闲的时间段,三人躲进了一个休息室。避免外人打扰,AFF还特意从道具室借来一个电路故障等待维修的牌子,悬挂在了门把手处。
尹诺砚咨询了叶维轶的伤情后,谈话进入了一个短暂的停顿。
三个人面面相觑,却无人率先说出自己对当前情势的预判。最后AFF道出了大家的疑惑,“提前公开身份这一步棋子,我们是不是走得太险了?从目前收集掌握的情报分析,‘大黄蜂’针对的还不仅仅Alex一人。万一他们继续闹事以扩大事态来要挟,用这种极端的方法逼迫我们交出Alex,怎么办?”
尹诺砚:“眼下,我们迫切需要想出一个具体应对的方法来。”
“那你有什么良策?”钱嘉枢的语气不善婉转,并不是针对尹诺砚本人,而是出于目前三面被困的焦虑心态。
所幸尹诺砚也不是一个爱计较的人。
AFF私下拍着钱嘉枢的手背权作安慰,“既然‘大黄蜂’通过网络,召集了大量快闪族。即使他用的是一次性的IP地址,我的黑客朋友一定也能找出某些线索。我们再等一天看看吧!尹诺砚,我之所以冒险邀你见面,还有一层原因。既然‘大黄蜂’已经发现了我们与Alex之间的某层关系,以他的能耐察觉你在幕后为我们提供帮助,也是迟早的事情。”
“这就提醒我们加快脚步行事,大家出入都小心一些。”
“有消息就相互沟通吧!”
AFF和钱嘉枢先一步出休息室。行走时AFF始终落后钱嘉枢半个身位,钱嘉枢说话时不得不回过头。
AFF又一次避开钱嘉枢试图要接自己手里的化妆箱。
“你怎么啦?!”
“我很好啊!倒是你,别一个劲的回头跟我说话。”
“那你就走快点,跟我并行,我扭着脖子跟你说话,真累呀。”
“夸张,我可还没有见过那个人把自己脖子给扭掉的。再说,我现在只不过是你的助理,别人瞧见我们相处太随便,会起疑心的。”AFF随便为自己找了一个借口,其实,打休息室出来后,她的心思一直放在尹诺砚身上。
她无意间察觉尹诺砚携带的公文袋里,也有一个红色信封。虽是匆匆一瞥,但她依然可以肯定,那个信封和“大黄蜂”所使用的信封式样如出一辙。尹诺砚又是如何得到“大黄蜂”专用信封的?预见到事件背后的严重性,她在还没进一步拿到确凿证据前,便隐瞒了自己的这一发现。看来在网络上追查“大黄蜂”踪迹同时,还得查一下尹诺砚昨晚的行踪……
在AFF忙着用短信安排阿路做事的时候,钱嘉枢出于职业的敏锐感,眼明手快发现了从高处坠落物品——“小心。”在他发出大声警告的同时,身子敏捷地跃起,扑向正在大堂处为粉丝们签名的美女主播。“呯”的一声巨响,一个盆栽花卉落到大理石地面,陶盆和泥土被砸得四分五裂……
AFF机警地用手机镜头对准了盆栽掉落的上方,随后赶到的保安快速地疏散了围观的人群,又护着大明星一路到达了个人化妆室。
AFF单枪匹马地举手机,对准大堂处的各个路口拍了个遍。直觉告诉她,这次的意外事件是有人精心策划的。
十分钟后,AFF在通报了自己的身份后,进入了化妆室。
她发现里面人头攒动拥挤不堪,勉强还能站立一小块地方。获悉发生意外事件后,电视台经理第一时间携助理及相关人员匆忙赶来慰问台里头牌主播。女主播第N遍声情并茂地复述那段早已背烂的台词。“今天真的太惊险了!我先前一直以为‘Alex’对我本人怀有意见呢!你两次拒绝我的晚餐邀请,害我偷偷地躲起来流了不少眼泪。可今天,当我的生命受到危险的时侯,你居然如此奋不顾身地扑过来,紧紧地抱住我。你知道吗?方才看到你对我如此的紧张,人家真的是好感动哦!”
就在美女主播说道“紧紧抱住我。”的同时AFF闪进了屋子。她对准安然无恙的钱嘉枢,竖起了自己的拳头。又在钱嘉枢用视线询问线索时,小幅度地摇摆了一下头。最后,当钱嘉枢被困在人群中央,紧挨着美女主播身边的位置,向着她求救的时候,AFF“狠心”地撇过了脑袋。
在救人危急时刻,钱嘉枢倒是真的没有多想,可事后他还是惹怒了AFF,又苦于美女主播纠缠紧逼无法脱身,就失去了解释的先机。那个表情十分狼狈。
吉星兢兢业业,忘我工作,终于走出了地铁袭击的阴影。行动小队的师姐照顾她,免除了首日的通宵值班。当她准备离开警局时,发现叶维轶的办公室依然亮着的灯光,吉星蹑手蹑脚折回了办公室,站在门口往里一瞧。果然,叶维轶仍在电脑桌前忙忙碌碌,挑灯夜战。
“今日,就到此为止吧!”不知是打哪里生出的胆略,吉星直步走到叶维轶跟前,合上了他的笔记本电脑,之后“心甘情愿”地静候来自上司叶维轶的训斥。
一秒钟,五秒钟,十秒钟后,叶维轶“啪”地倒在了吉星的手背上。
“喂,你怎么样?你可不要吓唬我……”吉星心虚地摇晃着叶维轶的肩膀。当她发现叶维轶因发烧而陷入神志不清的状态后,第一反应就是拨打田侃的手机——不通。其他的同事差不多已经下班回家,而那些加班加点的人正忙得团团转,根本无暇顾及。吉星没办法开口将叶维轶这个包袱,丢给其他人。只能让值班人员帮忙把人驾到出租车上,自己护送他回住处。
途中,随车子颠簸急速拐弯,叶维轶稍微有了点意识。他只觉得头痛欲裂,身子虚弱得像被掏空了一般。他无法清晰辨别自己身在何处,甚至连思维都慢了几拍。而整个人身上时而热得发烫时而又冷得冰凉,不停地打着颤。
吉星见状后有些害怕,想让司机调转车头赶往医院,又拗不过叶维轶的固执脾气。最终按地址把叶维轶送回了住处。
吉星头一次踏入叶维轶的家,开启照明灯光后,粗略地打量了一下屋子里的陈设。她将叶维轶弄进卧房安顿好,心里也大致了解了叶维轶的生活状况,打量了整间屋子,并没有花去多大的功夫。叶维轶住在现代人所谓的单身公寓,全套屋子一室一卧一厨卫,加起来不超过50平米。色调以深蓝、亮灰、洁白为主。虽然室内装潢风格走得是简约路线,但所有的家用电器都是功能齐全的高档货。
从屋子里里外外的蛛丝马迹,大致能推断出主人的性格。比如起居室一堵朝南的墙壁,置放了一个大型的书架。从书籍的类型看主人的阅读涉猎甚广,其中几本关于犯罪心理学的大部头书籍,露出了不少记载着心得笔记的彩色便条。大概主人下班回到了家中,依然在从事与工作相关的理论研究。在书架下层的一个纸盒里,吉星找到了几座由警校警局颁发的奖杯,这一点也很符合叶维轶做人一贯低调的秉性。
随着对叶维轶为人的深入了解,吉星突然发现自己对叶维轶的厌恶在逐渐减少。而她三更半夜还迟迟逗留在此,四处翻箱倒柜,是因为急需找一个医药箱。
叶维轶无力地趟在床铺上,由于他移动频繁,不幸,头上的伤口迸裂,鲜血顺着额头流淌下来,甚至还进了叶维轶的眼睛,让他十分难受,忍不住用手指去揉搓一下。
吉星从卫生间取来毛巾,帮他洗净了脸颊。撕下了旧纱布,在其伤口涂上止血消炎药膏,又换上了新的绷带。等忙完了一切后,吉星还不太放心,又花了大半个小时,来陪伴和观察叶维轶的状态是否正常……